第2575部大正藏第81册P0581 宗門無盡燈論 (2卷) 〖 日本東嶺圓慈撰〗.txt
《大正藏》第81卷No.2575
宗門無盡燈論序。
禪道之所要在乎頓已乃石鞏之見馬祖高亭之見德山。是頓之頓者也。若夫雲巖在百丈二十年。脇不著席。單單荷負。後到藥山始得卸擔。雪峯三到投子。九登洞山。遂投機德山。後被岩頭點撿一一。方始得道成道干鼇山。可知頓有遲帶有大小。參學者大須仔細。世當澆季。人人個個陰入障重。般若緣薄。纔得一知半見。便以爲足。傍學得許多言句。未嘗足踏著實地。妄自據師位。自瞞瞞人。悲哉。是不不老人之所以有斯論也。提挈宗綱。開示蘊奧。誠所謂霧海之南針者歟。老人戢化。既歷年所。門下諸彥相與校考。因欲上梓。燈燈無盡。以余曾親炙左右。請一言辨其端。誼不可辭。故叙其大綱也如斯。
寬政庚申初夏穀旦。
前相國集膺天眞撰。
宗門無盡燈論序。
若欲見此論。自初至終。一一審細可熟徹。任己所好只以語一編無爲是。初辨我宗來由。別有子細。次知信心修行之樣子。第三辨小知小見之錯。第四須知眞實見性只在大疑大信之中。不可加知解分別。時節到來自然現前。這般田地是一論軆根也。見性一事明之者易。於動靜逆順上徹底受用者難。請到這裏切加精彩。不然佛祖言教皆落文字非眞活法。眞實鍊得脚跟。念念相續事事現前時。方好參透言句。第五常試平生受用。專貴正念相續。其行李受用之處。有種種淺深麁細。最難分辨。爲知此旨。審細觀察佛祖言句。切切須思得其妙處。是謂透關眼。第六佛祖關鎖一一透得後。深信有佛祖向上一著子。益修益行莫生退意。此事最不容易。但就己省實。反反覆覆可參得古人難透話頭。祖祖傳來宗旨祕在斯中。雖然若非明師鍜鍊。爭得少分相應。第七隨其見解淺深。隨其受用親疎。所發力用大有殊異。今之古之同見同行之人道德有別以是也。第八師承一事感荷法恩。設失身命莫孤負之。并歷代祖祖之功恩。一一齊等粉骨碎身不足酬。但打出一個兩個眞正種草。始有報恩分。第九或山隱或巿隱。於一切事一切處。但以長養最爲第一。莫被牽世塵妄緣。尚見古人親切之樣子。第十流通者。全體修行之始終也。其初因是發心。因是修行。因是求差別妙處。因是成越格生涯。握法窟爪牙。懸奪命神符。無礙圓融。自在神通。入麁入細入眞入俗。打出一個兩個眞正種草。相續兒孫永作照世之大燈明。其餘光發及一切。利益無窮。生生世世常以六道四生爲我住處。自在解脫自在利益。皆信有此悟後修行越格妙處。而百鍊千鍛之所致也。如是信解。如是成熟。始可謂一個胡種族矣。予見道成熟之後。於古人差別之妙處。未得自在故。遁居京洛河東之邊。日夜苦修百餘日。慚愧勇猛之心深透骨髓。修前所願雖已入手。只爲不顧身命用心過度。五臟齊勞大感病患。向後又雖任運養之。容易難治。却被外邪侵。或被世緣惱苦病床者三回。已愈復發。遂及三年。醫師拱手曰。此病一旦設使平復。命不可過三五年之間。於是思惟。我命不足惜。只恨未果自利利他之素願。却虛修前艱苦。終擬肇法師之臨刑著論。竟述此論。日夜打坐蒲團。傍置筆硯。隨得隨筆。僅三十日而成草稿。名之曰宗門無盡燈論。蓋取一燈分百千燈。燈燈無盡之義也。從是恬然坐臥任之命數。時覺病日輕微。又經半載自知可生。是以重思。我病不起。以此論呈老師。當請若有可取處永爲後人鞭策。若不堪取速付丙丁童。今已病可起則活人現在。何用死葛藤。於是將焚之。未果之間。老師親賜書。再請見之。室中語話次言及此論。遂對師讀一返。老師謂。可以爲後學一助。堅制莫焚。是以又藏囊中久矣。茲依信士村林氏半田氏等之懇請。不得已許傳寫。但文字言句者解脫之根本繫縛之根本也。非其人非其時。醍醐變作毒藥。乞深察之莫許他見。若違此嚴制。長非我同志。況我多病未能加校正。是書豈堪爲定本。他時再待考勘。可以爲定本而已。
時寬延四年辛未秋九月。不不菴主圓慈。書于武陵淺草無文齊。
宗門無盡燈論品目。
卷首。
序。
自序。
卷之上。
宗由第一。
信修第二。
現境第三。
實證第四。
透關第五。
向上第六。
卷之下。
力用第七。
師承第八。
長養第九。
流通第十。
附録。
行持論。
品目(終)。
宗門無盡燈論卷之上。
不不菴主圓慈撰。
宗由第一。
大覺世尊初生下來周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獅子吼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咄却露箇消息。雲門道。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却。貴圖天下太平。應菴拈云。此便是初生下帶來。一星蠱毒子。雲門中之便知落處。拈來用得恰好。若恁麽休去。佛法斷滅。終示其榜樣出家苦行。再入雪山端坐六年。忽一夜豁然大悟歎曰。奇哉一切衆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又曰。一佛成道觀見法界草木國土悉皆成佛。是則是可惜許。其所得法門所證境界。雖非言語所及。且方便結集。是名大方廣佛華嚴經。是根本法輪。一代藏經共所歸止。惟有上根者通達。中下之類非其匹偶。是以佛於鹿野園轉四諦法輪。次說十二因緣六婆羅門法。是道三乘。只爲法門偏枯志行下劣。又說方等彈訶之教。破此窠窟以二乘類比疥癩野干。意要三藏學者回心向大歸根本乘。是故有別教大乘。二乘聞失其志。菩薩進究其旨。是故維摩經曰。一切聲聞聞是不可思議解脫法門。皆應號泣聲震三千大千世界。一切菩薩應大欣慶頂受此法。後來重說般若法門。二乘三藏上下混雜淘汰空法。所謂引小空而歸大空。呵偏空而入圓空。破假空而達眞空。如是多年。時到功熟忽示圓頓實相法門。直是惡水驀頭洒。三乘五性齊打入一佛乘了也。雖然以信得入非己智分。是故受遠記。不說直下即佛。只要與華嚴同一信修。與涅槃同證入。大哉佛法甚深難極。師是十力調御。弟子是賢聖僧。所說法門豈是淺近哉。提携教示又且微妙。人人悟無漏眞性。箇箇住不退法忍。既是雖恁麽去。奈何別有向上些子。末後一日在靈山會上拈華示衆。百萬大衆罔措。特有迦葉尊者破顏微笑。佛言。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法門。附囑摩訶迦葉。是所以我宗別有生涯也。教外別傳復不茍來矣。
梵王至靈山。以金華獻佛。捨身作床座。請爲衆說法。佛登座拈華。人天皆罔措。有金色頭陀獨破顏微笑。世尊云。吾有此正法眼藏。附囑大迦葉。汝當善護持。後來阿難問迦葉尊者曰。佛傳金襴外。別傳箇何法。迦葉召阿難。阿難時應諾。迦葉曰。倒却門前刹竿著。難言下大悟。從是次第傳。三商那和修。四優婆毱多。第五提多迦。第六彌遮迦。七祖婆須蜜。八佛馱難提。九伏馱蜜多。第十脇尊者。次富那夜奢。次馬鳴尊者。次迦毘摩羅。次龍樹大士。次迦那提婆。次羅睺羅多。次僧伽難提。次迦耶舍多。次鳩摩羅多二十闍夜多。次婆修盤頭。次摩拏羅尊。次鶴勒那尊二十四獅子。轉以正法眼附婆舍斯多。信衣并法偈薪盡色轉鮮。次不如蜜多。次般若多羅。二十有八傳至菩提達磨。得得來茲士單傳佛心印。嵩少九年室示此衲僧樣。二祖可大師三拜依位立。初斷臂悟入。後得髓受衣。三祖名僧璨。四祖曰道信。至五祖弘忍南北分頓漸。第六代傳衣。以慧能佛事。本不知文字。今不會佛法。南嶽有懷讓。青原有行思。江西與湖南。兒孫滿天下。金雞一粒粟。震旦無別路。足下出馬駒。蹈殺天下人。百丈師表閣。三日耳曾聾。黃檗聞吐舌。江西立宗風。臨濟金剛王。照用一時行。誰知正法眼瞎驢邊滅却。興化一瓣香。辛苦蔭兒孫。南院棒下忍。臨機不讓師。風穴猫兒獰。養來絕蟲行。上樹安身法。切忌許外甥。正當說甚麽。首山拂袖去。汾陽西河獅。擧杖逐慈明。所得出常情。錐股繼宗風。楊岐栗棘蓬。白雲獨提持。一拳黃鶴樓。一踢鸚鵡州。意氣添意氣。風流也風流。演祖一咬破。百味頓具足。通身出白汗。大立東山風。圜悟看脚下。他獨滅我宗。虎丘省數錢。別有爪牙在。應菴腦後鎚。且喜正脈通。密菴破沙盆。却高妙喜枕。傳衣歸松源。正路上黑豆。運菴却衣機。端的付虛堂。稽首大應師。東海第一祖。路頭再經過。明明日多記。紫野吹毛劍。二十年琢磨截斷佛祖。手。却爲關山奪。柏樹唱賊機。一味弄向上。精鍊三十霜。得一個授翁。無因久住相。天下大眼目。奪得蒼龍珠。日峯耀古今。宗風逼義天。唱高機彌峻。衡梅結毒果。刻苦盡二妙。正眼和黑豆。惱害四子腸。東陽天然器。冰蘗無盡藏。吹起大雅春。雲臨百花香。門庭孤屹立。願骨蔭兒孫。功甫新條章。切忌落草談。先照通身鐵。辣手經幾歲。以安猛烈機。七座破精神。東漸殊履踐。日輪昇曉天。終日隱庸山。虛空空現半身。憎諸方經可。怨恨責一子。禪門二十四。大半失其傳。關山老愚堂。兒孫今堂在。無難三尺劍。斬盡不留身。正受奪劫之。磨礱四十年。密室不通風。抉絕佛祖妙。捉敗我鵠林。全身病毒痟。祖門若無汝。宗風好流通。長帶累兒孫。忿嚇幾時休。爲斷汝斯疑。且聯正續師。諸方承嗣旨。我不得而知。問曰。佛在世百萬賢聖尚不能會。唯有迦葉破顏微笑。滅後因甚會者多。答。自教乘入者智障多故。粘皮著骨不能脫體現成。自禪門入者初不立智境故。纔撥轉則智境易脫曰。然則何不先示禪門。却說許多教乘麽答。佛始出世。衆生信未熟。況西天有無量外道。各立異論。邪解多途。若不說教乘。恐無人信。是故法華經曰。我即自思惟。若但讃佛乘。衆生沒在苦。不能信是法。破法不信故。墮於三惡道。今禪學者雖不立教乘。先以教爲信緣及爲修因。維摩經曰。只除其病不除其法。正眼看來。五時八教三乘一乘。齊是祖師向上一著子。無汝下觜處。問曰。茲有法門。云毘盧舍那神變加持。以祕密表德爲旨。師之先所示者顯大遮情之理。未審此法如何與禪門比對答。如來自受有三摩地法門。既雖以譬喩言說顯示。尚恐衆生不會。再以大悲方便示此表相。是故說理則遙超諸法。示事則冥合實相。以法身爲教主。所謂自性所具法門是說法相也。輪圓具足境界是謂曼陀羅。此是如來以神變加持力。密表法身德。昔龍樹大士至南天鐵塔前。加持七粒白芥子打之。塔門豁然開。龍樹欲入。四天王拒之。禮拜懺謝終得入門。時金剛手菩薩爲之傳授。龍樹一一憶持不忘。出來結集傳至于今。所謂南天者虛明清淨義。鐵塔者根本無明也。七粒者七覺支。白者清淨義。芥子者一念義。加持者觀照義。塔門開者三昧發得義。四天王拒之者。四邊有歡喜所得心護之故尚隔自性義。禮拜懺謝者放身捨命義。入得者證入義。大日者自性義。密法者自性所具法門故曰自性說。金剛手者後得智義。傳授者解了義。憶持不忘者。一得永不失義。出來者。菩薩不住所得境界故。利益衆生故。若能於虛明清淨心上。向根本無明。以七覺支淨念觀照。則無明忽破裂自性現前。當是時大起歡喜。執持所得心故。不能見徹自性。得失是非一時放捨。始見徹自性。無量法門煥然滿目前。雖然不以後得智解了。不能知佛境差別法故。能解了法門者。皆後得智所致也。一回見徹此法。造次顛沛行住坐臥皆是大道皆是法門。是謂祕密莊嚴心。非別人境界故。後人不會錯著表相。汝若俗得此法。先須見性。不見性而欲得此法。無有是處。顯密諸教今我不道全不是。只在途路論佛妙境。於自分上不能證入。法身尚不得。何況法身向上事。是故教乘偏論途路親疎。禪門頓示途路超過。教乘遙說成佛妙境。禪門直試成佛端的。譬如貧人論富家財寶。雖論得盡妙。不能自用。有何所益。譬如庶人論國王尊貴。雖論得盡妙。依然是庶人已耳。若望國王尊貴。羨富家財寶。不如獲得好。當其求時。不顧國王尊貴。不管富家財寶。只向自家論己財寶。試己尊貴。求之辨之。隨分增進。是故意雖相似。進修遙別。若以經教修之。多滯教跡。何時得脫體現成。譬如商人守他得利時狀而自失時。却不得利。得利無狀。以得爲貴。譬如將帥守他得功時狀而自失時。却不得功。得功無狀。以得爲貴。不道全無狀。只是不死守。先究他底意知其方便。應時觀變取捨隨宜。我祖宗門下不依教跡。別有意趣。應機接物無礙自在亦復如是。若欲全得富家財寶。先須還自心富家。無盡法藏自然入手。若欲全得國王尊貴。先須謁自心國王。無上尊貴畢竟歸身。古來教者間有如是會者。是故從教入者亦不爲少。今時一向不然。其所談者。雖盡極妙窮玄。呵斥二乘謗倒權乘。偏圓顯密各爭箭鋒。點撿將來。二乘果證向未能得。何況菩薩哉。於一佛乘夢何曾見。偏圓顯密在什麽處。如我祖宗門下。又且不然。直超方便辛參苦修。纔得旨則顯密佛法一時現前。重衝開許多牢關。即來看見經論。如己自說而後摧殘般若稠林。踢倒菩提道場。滅向上些子。斷佛祖正脈。顯密都來是何閑妄想。法身智身亦須倒退三千始得。
信修第二。
華嚴如來出現品曰。復次佛子。如來智慧無處不至。何以故。無一衆生而不具有如來智慧。但以妄想顛倒執著。而不證得。若離妄想。一切智自然智無礙智則得現前。佛子。譬如有大經卷量等三千大千世界。書寫三千大千世界中事一切皆盡。所謂書寫大鐵圍山中事。量等大鐵圍山。書寫大地中事。量等大地。書寫中千世界中事。量等中千世界。書寫小千世界中事。量等小千世界。如是若四天下。若大海。若須彌山。若地天宮殿。若欲界空居天宮殿。若色界宮殿。若無色界宮殿。一一書寫其量悉等。此大經卷雖復量等大千世界。而全住在一微塵中。如一微塵。一切微塵皆亦如是。時有一人。智慧明達具足成就清淨天眼。見此經卷在微塵內。於諸衆生無少利益。即作是念。我當以精進力破彼微塵。出此經卷令得饒益一切衆生。作是念已。即起方便破彼微塵。出此經卷令諸衆生普得饒益。如一微塵一切微塵應知悉然。佛子。如來智慧亦復如是。無量無礙普能利益一切衆生。具足在於衆生身中。但諸凡愚妄想執著。不知不覺不得利益。爾時如來以無障礙清淨智眼。普觀法界一切衆生。而作是言。奇哉奇哉。此諸衆生云何具有如來智慧。愚癡迷惑不知不見。我當教以聖道。令其永離妄想執著。自於身中得見如來廣大智慧與佛無異。即教彼衆生修習聖道。令離妄想。離妄想已證得如來無量智慧。利益安樂一切衆生。又圓覺了義經曰。善男子一切衆生皆證圓覺。逢善知識。依彼所作因地法行。爾時修習。便有頓漸。若遇如來無上菩提正修行路。根無大小。皆成佛果。若欲成此道。先須具大信根。何謂信根。所謂信諸佛心性及無量智慧本來具足。信根無大小。機無智鈍。修者即得。信隨定力熟有諸現境。錯爲證悟墮二乘外道部類。信時到功充佛性頓現前。不假知解分別。信雖佛性頓現前。不見宗師。不透重關。錯一生了。信雖透破重關通達宗旨。我宗末後向上些子別有生涯。信雖得些子向上一著子。各隨履踐力用不等。大有子細。信師承一事最有道理。勉繼正宗不可孤負。信從脚下去。生生唯此養道一法。信提持向上一著子。流布將來無令斷絕。如是生決定心了。可發大誓願。所謂誓見性不大徹畢竟不休。誓寧可永劫沈淪不生一念退意。誓寧入地獄不受諸方教惑。乃至不認諸現境而墮二乘外道之見。誓見性若徹永可起菩薩行。誓佛祖言教一一不明了不措。誓不徹向上些子不措。誓不等佛祖力用不措。誓錯不生卑劣心而辱宗風。誓不挾不實心而貪著人情。誓打出一個兩個眞正種草令繼宗風。以報佛祖恩。及生生世世行菩薩行。畢竟度盡一切衆生。如是發大誓願了。而以諸佛誓願作己誓願。以祖師志行作我志行。通願別願任意發起。日日懇禱。時時思惟。譬如風輪能持大地。大願風輪能持佛地。譬如順風行舟。法性大海有般若舟航。若非大願智風。終不能動。汝中路滯在三乘心。墮外道風。不能窮佛祖淵源者。爲願力微劣。華嚴合論曰。初心上圓滿一切諸佛共所乘門。名乘一切智乘。若悲智願行毫釐不似佛。信心亦不成。何況住佛所住。又曰。若志樂毫釐不似如來所修法身悲智願行者。不名初發心菩薩故。請學道人先發此心。發大心者。雖發不修。尚成福田。終起當來勝緣。何況進修增長隨分得道。是故修行正路以願爲本。願力深重者。天魔外道所不能動。願力微劣者。多遇障難。夫願力者。大悲爲本。凡求自利者。皆止小見。譬如商人圖己榮者。先誇小財。欲普惠物者。終不以小爲足。是故四弘願行。先以度生爲第一誓。而明自性斷煩惱本。普學法門起菩薩行。悲智圓滿是謂佛道。當知大悲者實成佛基本也。熟見一切衆生。捨本逐末貪著諸業。死此生彼輪迴諸趣。天上五衰人間八難。餓鬼畜生地獄極苦。試以彼心比況我心看。況又一切衆生皆是生生父母世世兄弟也。其於恩愛恰如今日。察之慮之。切須生大悲心。華嚴普賢行願品曰。若令衆生生歡喜者。則令一切如來歡喜。何以故。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爲體故。因於衆生而起大悲。因於大悲生菩提心。因於菩提心成等正我。譬如曠野沙磧之中有大樹王。若根得水枝葉花果悉皆繁茂。生死曠野菩提樹王亦復如是。一切衆生而爲樹根。諸佛菩薩而爲華果。以大悲水饒益衆生。則能成就諸佛菩薩智慧華果。是故大悲如天。普覆一切衆生故。大悲如地。悉生一切法門故。大悲能見佛性。爲他先明眞智故。大悲能透牢關。爲他益究深法故。大悲能徹向上。爲他別求生涯故。大悲能成力用。爲他勉行此道故。大悲能起勇猛。爲他常生憤志故。大悲能至不退。爲他此心決定故。大悲能成廣學。爲他普究一切故。大悲能成多聞。爲他深推物理故。大悲能成威儀。爲他念念不失故。大悲能成福德。爲他常起方便故。大悲能滅煩惱。爲他捨身命財故。大悲能除憍慢。爲他行饒益心故。大悲能離名利。爲他皆本實義故。大悲能入法界。爲他無所不至故。凡大悲德廣大無盡。多劫演說終無有極。以要言之。有大悲願力者。普能消滅一切業障。普能圓滿一切功德。無理不明無道不行。無智不到。無德不成。譬如欲得人心者先愛其子。諸佛菩薩普以衆生爲子故。是故平等愛衆生。則一切諸佛無不感應。若但供養諸佛者。利止一身。佛圓滿福智故。終不求他供養。今以大悲供養之。則諸佛深生歡喜。利遍法界。譬如說法。但對一人說與於稠衆中普說。其法畢竟不增不減。功德亦然。先與一切衆生普令得菩提功。却聚其德以成己願。彼此相資重重無盡。然雖財施亦有此理。猶如擇人施物但悅一人。對衆普施雖無己分。各感誠恩中心飽德。是故常以此身口意業一切功德果報。悉與一切衆生。共迴向無上菩提。當作是念。願一切衆生入佛智見。願一切衆生業障清淨。願一切衆生法忍成就。願一切衆生道念猛利。願一切衆生三昧現前。願一切衆生智慧明了。願一切衆生方便自在。願一切衆生悲願廣大。願一切衆生神力無礙。願一切衆生究竟圓滿。又常隨其聞見之事。當生是心。悲哉一切衆生墮於無底生死大坑。我當云何而速勉濟。令其得住一切智地。淨名經曰。若自有縛能解彼縛。無有是處。是故爲度一切衆生切求一切智。爲求一切智先須見性。不是自身成佛而度衆生。爲度衆生自求成佛。亦復不是爲自成佛而度衆生。爲衆生故曾行佛道。是故學者先須捨己。莫著自利。涅槃經曰。發心畢竟二不別。如是二心先心難。自未得度先度他。是故我禮初發心。是故學者先須捨己。莫著自利。夫爲己者利止一身。無能度心故。不明無盡法門。無所度人故。不聚無盡法財。是以聲聞緣覺爲示志行偏枯之義且現羸劣。諸佛菩薩爲顯福智圓滿之理假示相好。後人錯謂二乘外道別有種性不在今時。殊不知此是學者智行異名也。心外求佛。名爲外道。捨自心道求他道故。錯著諸見。名爲波旬。聞彼正法却起謗故。始聞佛法先悟空理。是謂聲聞。一切歸空不求法故。依緣自覺不起悲智。是謂緣覺。逍遙任性獨樂道故。漸起悲智自他共利。是謂菩薩乘。又名權大乘。雖有證悟未自在故。於生死海有怖畏故。或愛涅槃或求淨土。不能了達力無畏法。於是奮發大勇猛心。明了見徹佛性。普究性中差別法門。如見掌上。而後提持向上些子。獲得法窟爪牙。無礙自在度脫一切。生生世世行菩薩行。不盡衆生終無退心。是謂一佛乘。又謂實大乘。又謂根本乘最上乘一切智乘。是名究竟眞實解脫。是名菩薩摩訶薩。豈不是大丈夫兒之能事哉。若欲成眞正之道。切須子細。今時學者纔入叢林來自稱衲子。隨他作處漸發道心。未知出家本志。不究菩薩行願。不窺古人行履。不信佛祖重關。拍盲參將來說禪說道。意欲他日開大口平呑諸方。名稱高遠慶快一生耳。由是道行不辦。願行不遂。漸起名利千態萬狀。若是眞正道人。切莫效此弊風。分明識得途路嶮難通塞之相。而後發步單刀直入。放捨從前著處總省緣事。輕其行李重其道情。不求名利不雜世念。心生歡喜。如登故國路。如入金玉山。如得帝王位。如是念念增進可凝結疑團。即今是什麽。見者何物。聞者何物。行者何物。坐者何物。一切時一切處。著心看如何。不生有無心。不生是非心。不起分別。不加道理。只如是看。時節到來彼自現前。不假汝智慧分別。纔生分別。則還昧本性。永劫勤苦終不能得。若想念紛飛。看這話頭。狗子還有佛性也否。州云無。當陽拈起莫作理會。莫作沒滋味會。莫作無事會。纔生理會。則終不成功。亦復莫生無理會心。有理無理畢竟妄想。但只拈起看之。不是干見解。眞正諸佛行道也。語默動靜行住坐臥。念念相續切莫忘了。或有忘了亦莫失力。人如學射久久方中。只起長遠志愼莫退惰。若捨是法。未審以何法得度。若又不度不免輪廻。且道。如彼輪迴苦患。何似參禪艱苦如彼妄想戲樂。何似見性歡樂。人王百歲之榮尚爲貴矣。何況於無上法王哉。一起大心念念不退。則其功可見。出離生死而不明道者。猶鳥無翼而欲飛。木無根而欲茂。請思之。大慧禪師曰。茍念念不退初心。把自家心識緣世間塵勞底。回來抵在般若上。雖今生打未徹。臨命終時定不爲惡業所牽流落惡道。來生出頭。隨我今生願力。定在般若中現成受用。此是決定底事。無可疑者。何況參究不怠。大法現前如指掌耳。但只得失是非一時放却。脚跟下直下參去。坐是坐時參。行時行時參。臥時臥時參。食時食時參。語時語時參。一切作務時一切作務時參。只如家中所藏珍寶。一旦遺失不如所在。竪尋橫覓不得之。則胸中常不平穩。十二時中。四威儀中。密密著眼看。遠近是誰面上事。佛性又何所似。所似者汝是誰。或有一般。見如是願力之論。錯謂吾輩無分。爭堪遵行。殊不知此是習初信心之方便起初發行之古實。譬如童子初學書。字尚不成。何況巧妙。熟與不熟但在久習。宜依師法隨分進學。學道之人誓願亦然。雖初不堪後必成就。設爲業障一旦退惰。若能置之胸間。不久遂歸本心。是以根性怠慢。彌可以依此願。信心淺劣彌可以依此願。障礙繁多彌可以依此願。業習深重彌可以依此願。聰明伶利彌可以依此願。愚鈍蒙昧彌可以依此願。是見性明了彌可以依此願。智用自在彌可以依此願。始從發心終至究竟。皆無不依此願行力。外讀誦之內持念之。日日懇禱時時思惟。不思議薰不思議習。如霧溼衣。如香著物。自然得成佛祖識量。自利利他皆悉圓滿而已。
現境第三。
學道之人定力漸熟。則煩惱稍稍微薄。勝相時時現前。是謂善境界。當是時。或生法空見。或生一味平等見。或生現成底見。或生常體即是見。隨其定力起種種見。楞嚴經曰。汝等有學緣覺聲聞。今日迴心趣大菩提無上妙覺。吾今已說眞修行法。汝猶未識修奢摩他毘婆舍那微細魔事。魔境現前。汝不能識。洗心非正。落於邪見。或汝陰魔。或復天魔。或著鬼神。或遭魑魅。心中不明。認賊爲子。又復於中得少爲足。如第四禪無聞比丘妄言證聖。天報已畢衰相現前。謗阿羅漢身遭後有墮阿鼻獄。又曰。不作聖心。名善境界。若作聖解。受諸群邪。又曰。有一分魔入其心腑。彼經分明說五十種現境。悲哉今時學者多認現境錯爲證悟。以故魔黨不少。後來坐道場。引入許多好人。悉令墮邪見。彼此不知。却謂大好無上道。或以心源湛寂爲宗。或以平常無事爲宗。或以棒喝爲宗。或以不生不滅爲宗。或以不立一法爲宗。或以佛祖言教爲枝葉一齊放擲。或於佛祖言教。強恣情臆說種種道理。或作沒滋味會。作陀羅尼會。作棒會。作一喝會。作賊意會。如是之類如麻如粟。皆是錯認現境爲解者也。終成聲聞緣覺外道波旬之道。而自不覺知。圓覺經曰。若諸衆生雖求善友。遇邪見者。未得正悟。是則名爲外道種性。邪師過謬。非衆生咎。惜哉大丈夫兒受圓頂方袍身。立知識高德名。却打入此邪僞部類去。眞正參玄上士應如是知。莫受他教惑。不舐如上孤涎。莫使群邪得其便。如彼九十六種外道及魔波旬。各各自謂得無上道。是故道人先須辨魔事。只其所見毫頭許有與佛異。皆是外道見解。只審細諦觀。莫生容易見。五逆之罪畢竟有免脫期。邪見之報永劫無有出期。恐而可恐邪師說法。一念薰習長滅佛種性。如大慧禪師。書中分明辨是魔境了也。後人何意置而不論。是無眞正導師之所致也。悲哉。請奮發決烈心。更進一步。寶處在近。莫滯化城。古人喫許多辛苦方得此道。我獨不然哉。無始劫來輪迴生死受種種苦。其中間若有些因緣。已合先佛法中出來聞道。只爲業障深重。迷至于今。今始聞法非久習得。如以王位頓授庶人。豈其容易。只發大心要到佛祖所證田地。莫得少爲足。昔佛在世尚有三乘得果。聲聞悟空以爲涅槃。一向不求一切佛法。緣覺自達法性。以任性無事爲究竟。菩薩於所得道兼行六波羅蜜。如是各得果證。能發神通道力。不是眞實見性道故。却逢方等彈呵之責。三乘亦有二種之異。一者學得。二者中止。所謂初信三乘之法。隨分各各得其果證。是謂學得。或雖信在一乘。中間貪果止不增進。是謂中止。譬如初望郡縣到得棲止。或雖志在王都。中間錯認郡縣以爲王都。今以諸佛頂上禪爲因參之。信力不足故。却止小見。三乘五性皆是修道之路程也。如人學射意在正的。勢力弱者目足不定。箭未至的遠落別處。設有那箇微妙之道而成就之。畢竟不出三乘得果。是故總攝大見小見一切證道。束收現境門中。但請回首切須子細。設使汝得眞實見性。尚有差別關鎖。有向上一路。何況不然者邪。古人嘗言不經次第一鎚打成者。只以成佛本來在一念子方通是理。猶如射的只在一箭。隨以後箭而不助之。至其中的。不出一箭而已。今爲不能辨的而錯認的。却生許多議論。是故欲射其的。先辨邪正。的若不正。雖中非眞。大凡其心質直。則本無眞僞之名。錯至以虛爲實。始有是非之論。是彼分案之所以由起也。請到這裏切著精彩。莫錯生未得已得未證已證之心。設有多少甚深證入。皆是所現境界非眞佛法。大慧曰。大悟十八度。小悟不知其數。他已有大心故。不爲魔境所推倒。其見圜悟時。且自計云。當終九夏。若同諸方以我爲是。我著無禪論。汝看。古人成大器底如是。今時纔得一知半解。則悉爲大事了畢。其師法者亦印證以爲眞佛法。又甚者聞他心性說認得爲禪。誇自道理不信古人實證說話。是故圜悟禪師曰。者中忽有個出來道本來無向上向下。用參作什麽只向伊道。我也知。儞向鬼窟裏作活計。悲哉後人多作道理會云。麁言細語皆歸第一義。若恁麽會。且去作座主。一生贏得多智多解。而今往往道。本無悟處。作個悟門。建立此事。若恁麽見解。如獅子身中蟲自食獅子肉。不見古人道。源不深者流不長。智不大者見不遠。若用作建立會。佛法豈到今日。鳴呼古尚如是。今時將何面目哉。請有志者莫效他顰。潙山警策曰。伏望興決烈之志。開特達之懷。擧措看他上流。莫擅隨於庸鄙。今生便須決斷。想料不由別人。又百丈大智禪師曰。欲知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學者但把本參話頭。切著精彩。他時異日自然現前。譬如邊鄙之人始欲到王都。纔出中國。則或見驛路坦平。或見館舍宏麗。或見城郭雄偉。本所未曾見。妄動眼目錯生王都想。只尋先達明師。不停半路。直過潼關。入得王都。不著臣殿。不認帝室。親見龍顏。始爲諦當而已。
實證第四。
眞正辦道上士。密參功積純工力充。則平生心意識情總不行。癡癡獃獃理盡詞窮。和參究底心一時打失。氣息亦將絕。是則大道現前之時也。學者宜著精彩。當是時。莫生一念異解。莫生一念退意。放捨身心。一無所求。猛提持本參話頭。一任他現境。二乘見現。一任二乘見。外道見現。一任外道見。知是不眞亦不敢怖。全身陷墜飽盡其源。切忌起心取捨。只要於中一回放身捨命。時節到來。忽然落節知此消息。是謂嶮崖撒手絕後再蘇。忽於一念子間識得根源。自性他性衆生性。煩惱性菩提性。佛性神性菩薩性。有爲性爲性畢竟性。有情性非情性。餓鬼性修羅性畜生性。地獄天堂穢土淨土。一見見徹不留毫芒。了畢大事透脫生死。豈不快乎。雖然與麽。爲試其所證。參尋決定底大宗師。古人曰。涅槃心易明。差別智難明。莫以無差別智昧差別智。譬如磨鑑明體忽現前能分一切物。麁者麁顯。細者細顯。青黃赤白好醜大小方圓長短。隨應現前。乃至不遺餘一微塵一毫頭。若當現前時有些不分明處。是無他雖明體現餘垢未盡。磨跡尚存隔眞體故。是故不生已得心。不生罷休心。爲驗所得參決明師。古疎山和尚初聞香嚴道言發非聲色前非物。釋然領悟。將謂徹底了當。約曰。師兄有住處。來見薪水。後來又聞潙山大安禪師道有句無句如藤倚樹。三千里外賣却一領布單。特爲此事到潙山者。皆爲是也。潙山泥壁次。問曰。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是和尚語是否。安曰是。山曰。忽然樹倒藤枯。句歸何處。安放下泥盤呵呵大笑歸方丈。山曰。某甲三千里外賣却布單。特爲此事而來。和尚爲什麽不爲某甲說。安曰。侍者將錢來與者矮闍黎去。他日有獨眼龍。爲汝點破去在。後到明招擧前話。招曰。潙山頭正尾正。只是不遇知音。山曰。忽然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招曰更使潙山笑轉新。山於言下大悟乃曰潙山元來笑裏有刀。遙望禮拜悔過及香嚴出世。不爽前約。遂往訪之。嚴上堂。僧問。不求諸聖不重己靈時如何。嚴曰。萬機休罷千聖不携。山聞作嘔吐聲。看他初以香嚴爲此中有人。纔及知祖宗門下事。却聞香嚴語。如貴介公子聞田夫說話。是故學者纔得見性。先須參明師除悟中迷。昔時黃龍死心曰。有箇迷須得箇悟。即得悟了。須識悟中迷迷中悟。須知是即尋明師底好時節。正好修行之消息。白雲和尚曰。此事直須悟始得。悟後須遇人始得。儞道。已悟了便休。又何必須遇人。若悟了遇人底。臨垂手方便之時。著著自有出身之路。不瞎學人眼。若是悟得個乾蘿蔔底。不唯瞎却學人眼。兼自己動便犯鋒傷手。今時諸方善知識錯瞎學人眼。亦宜哉。雖然若非眞正決定底之大宗師。必莫見之。却受教惑妨汝悟門。我初行脚時。見數員宗匠。他所開示不道全不是。只是與古人巖頭雪峯大慧虛空輩比對。自有所異。是以胸中常懷疑惑。未全信他。將謂。而今佛法已滅。正知正見者竝無一人。不如獨向山中且依古人樣辛參苦修。自待時節。後來聞先師道信疑相半。自謂。不足以人口頭可信。且聞他開示而後決之。及受其教。果而符合從上祖師所示許多言論。歡喜滿懷。從是捨身命參決至于今。今時諸方善知識錯垂開示瞎却學者眼。爲他所得未到古人親證田地。向上些子何曾夢見。雖不是佛法本來有二有三有淺深麁細。自是學者信力不到。境智不除。餘習不滅。是以致使佛法有許多差別。古人尚如是。今人豈不然哉。昔洞山和尚且設五位開示宗要。正位空也。偏位假也。不是道天台觀諦。彼觀諦者先觀空諦破執有見。次觀假諦滅滯空心。有無障盡空假見忘。眞性現前。是謂中道實相諦。此是能觀所觀對治法門也。本依眞性體用。借雖以立其名。漸假觀力知性中一分理故。至中道諦始見一心三觀之性故。今此五位法者。爲使見性者隨究深意而成大眼目大法王質設之。豈其平常法哉。茲所謂空假眞性異名也。自性本體廓然清淨無物可名。強名謂空。自性體中隨差別法無物不現。強名謂假。正中偏者見性端的。雖已見徹勢分微故。於差別法尚未了了分明。如彼鏡體有餘垢而物未審細。又似月下讀書字性尚不分明。是故頌曰。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知。隱隱尚懷舊日嫌。是爲雖見眞性理未明了。畢竟不出舊時無明之域。是故又設偏中正一位切明此旨。若欲入此偏中正三昧。須參難透話頭。偏中正者。見性明了無一切垢。差別妙理無物不現。隨差別明根本增明。隨根本明差別極明。彼此極明了。則於中亦無影像。是謂偏中正。頌曰。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覿面更無眞。休更迷頭還認影。學者久在妄見始見眞性故。差別未分明。如失曉老婆今對古鏡明見諸法。彼此明極亦無影像。理事圓隔性相無礙。是言無眞。譬如對鏡見面。色相明現不失一故。認鏡中影迷爲我頭。凡認智鏡者却迷本體。不是又道諸餘智鏡。見性明了一切智無礙智現前。此是智鏡也。是故智用不明根本未徹。智用明了必墮智鏡。須到這裏別求出身一路。又莫錯道一切不認即是。設使汝到一切不認端的。奈何祖庭尚隔天涯。須於見性理中平生受用之處。切著精彩。密密體取求些道理。莫錯生容易心。夫正中來一位者。此是我宗最後向上出身一路也。是故道。無中有路出塵埃。無中者。一切圓滿一切成辦。求其進修畢竟無得。是謂路頭盡處。只要再經過來別有生涯。從前所得尚未出塵埃在。到此一路始出塵埃故。從是已後總不可以言議。只得出身一路。別有生涯者。自當究決。洞山老師只爲使汝知有重重深旨。假設名字作許多說。這箇尚非洞山本意。何加道理再增他憂。大凡透得正中來者。實以難得一箇半箇。然今復設兼中至兼中到二位者。誠堪以見悟本大師光前絕後之境界。雪竇頌言垂手却同萬仭崖。可謂知言。總而古今宗師作此辨者。未盡這老受用之處故。皆失重重意旨。惜哉。今如立許多名位而指示宗要。雖似未及臨濟德山。至其引入旨趣。豈有優劣哉。他實爲恐後代無主法質而失正脈。密布此要以待有力兒孫。學者先於正中來盡力。他日別有生涯。却來又看兼中至一位爲何設之。頌云。兩刀交鋒不須避。好手還同火裏蓮。是道除自得妙處底好手。而非餘人境界。是故先須到其境界。兼中到一位又是什麽道理矣。看古人恁麽垂手方便。使汝不滯見性一理。經中以文殊表見性大智。以普賢表悟後修行。棗柏大士曰。雖有文殊見性大智。若無普賢悟後妙行。畢竟墮二乘見。夫如華嚴法中。初發心時便成正覺。而後修五十種法門。善財童子在文殊師利童子處以信證入。再於妙峯山頂德雲比丘別峯相見處脫體現成。獲得憶念一切諸佛境界智慧光明普見法門。從是漸次南行。過一百一十城。參五十三善知識。末後於彌勒彈指頃。頓亡前來諸善知識所得法門。復依彌勒教希欲奉覲文殊。是時文殊遙伸右手。過一百一十由旬。按善財頂曰。善哉善哉善男子。若離信根心劣憂悔。功行不具退失精勤。於一善根心生住著。於少功德便已爲足。不能善巧發起行願。不爲善知識之所攝護。乃至不能了知如是法性。如是理趣。如是法門。如是所行。如是境界若周偏知。若種種知。若盡源底。若解了。若趣入。若解說。若分別。若證知。若獲得。皆悉不能。文殊如是宜示善財。善財於言下成就阿僧祇法門。具足無量大智光明。入普賢門。於一念中。悉見三千大千世界微塵數諸善知識。悉皆親近恭敬承事。受行其教得不忘念智莊嚴藏解脫。以至入普賢毛孔刹。於一毛孔行一步。過不可說不可說佛刹微塵數世界。與普賢等。諸佛等。刹等。行等。及解脫自在悉皆同等。無二無別。合論曰。五十箇波羅蜜。五位中五重鍊磨。簡其智悲廣狹生熟出世入纒逆順。和會福慧多少勝劣不同。令發心者不住一法及三四五十百千即以爲足。故意令進昇至於無限廣大如法界。故就之設五位看佛恁麽親切著明論汝道位。如是皆是悟後眞修增進之樣子。無方便中之方便。無階級中之階級也。洞山五位亦然。臨濟四料簡四賓主皆是悟後樣子。今時學者不以此等方便而驗所得。却言是何繫驢橛。似則似。奈何所見有許多塵沙。是故學者莫滯見性一理而休歇去。
透關第五。
雲門大師曰。平地上死人無數。出得荊棘林者是好手。何謂荊棘林。古人難透話頭也。今時一向墮地。是謂平地上死人。是故難得眞正宗師。出曜經曰。智者以慧鍊心。猶如鑛鐵。數入百鍊則成精金。猶如大海晝夜沸動則成大寶。是故正受老人曰。近世衲子把狗子無佛性話實參純工者。一箇半箇無不得透過。纔少透過則爲自得爲自悟高談大口。是只生死大兆。而裁培己見增長我見。奈何祖庭猶隔天涯。欲到眞正安樂田地。轉悟轉擧。轉了轉參。果見祖師最後因緣。如見掌上。請學者切著眼看。今是什麽時節。寸陰如寸壁。爲驗汝所得法門。數持佛經論來審細諦觀看。未審我所得與經論所說符合也否。若與經論違背。汝見偏枯而亦淺略。彼自見性眼說出將來。豈有不符合底理哉。能明了發圓滿智者。一一分明見得諸佛無量法門。一一分明識得諸佛無量方便。一一智見。一一神通。一一解脫。一一境界。乃至無量差別道理。一一無不明了。三論法相法華涅槃華嚴阿含方等般若祕密莊嚴圓融無礙悉能見徹。不依文解義。不依義破文。不以一法而混諸法。不以諸法而違一法。只可以性智解。莫以識神測度。若到這裏了了分明。許汝有看經眼。且如圓覺經中四相。此是指出見上塵沙。曰。善男子。其心乃至證於如來畢竟了知清淨涅槃。皆是我相。又曰。善男子。其心乃至圓悟涅槃俱是我者。心存少悟備殫證理。皆名人相。又曰。善男子。但諸衆生了證了悟。皆爲我人。而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名衆生相。善男子。云何壽命相。謂諸衆生心照清淨覺所了者。一切業智所不自見。猶如命根。善男子。若心照見一切覺者。皆爲塵垢。覺所覺者不離塵故。經中分明指出。汝作麽生著手脚。汝知見明了者我相本體。能知見地是我捨之。是名人相。我人不及名衆生相。諸相消滅超過一切不免壽命。是謂最後一結。不知衲僧家向何處安身立命。今時往往以沒意智爲禪。不用經論却道。教外別傳何用經論。殊不知教外分明教內何妨。教外若不容教。教外亦非眞。何以故。鏡若明了不擇物像。像若不現鏡未明了。汝爲藏鏡塵垢却斥物像。若是大道不作此見。況又經中有甚深意趣。能指出汝許多見障。只爲所見不分明。却謗倒如來金言。不能究經中難解玄旨。不是以經論爲宗。且以經論爲明鏡耳。以教照自性。以自性照教。彼此要明了。又經曰。末世衆生不了四相。雖經多劫勤苦修道。但名有爲。終不能成一切聖果。是故名爲正法末世。何以故。認一切我爲涅槃故。有證有悟名成就故。此是多少關鎖也。錯會此文。莫以無證無悟而爲是。此經以悟淨圓覺爲宗。是故曰。末世衆生希望成道。無令求悟。唯益多聞增長我見。後來又以四病顯示見上病。所謂作止任滅。以所悟心知見受用。是名作病。隨其法性任運自然。是名任病。止息諸見。一念不生。是名止病。一切總滅寂靜無爲。是名滅病。且道作麽生履踐。圭峯錯作解曰。今爲病者。四中皆無觀慧。錯觀慧豈非作病體。又曰。但以率心偏住一行。不窮善友圓意。乃至但貪單省執一爲圓。是以經文總呵爲病。若能四皆通達不滯一門。即此四中竝皆入道。錯錯若恁麽會有何長處。縱使汝能四門通達圓意分明。到這裏尚似眼中添麽如是之經曲被爲知解宗徒註破。悉失如來甚深意趣。眞淨論皆證詈臊臭漢。禾山譏臆說誡參學者。是故欲見古教。莫假註說。註說多滅本文意趣。此是經中難解玄旨。與前頭四相把手共行。如塗毒鼓。如大火聚。如金剛王。如獅子乳。學者若欲會如上深意除如上見病。第一莫作胡亂會。只向古人難透話頭參取。或曰。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或曰。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是什麽道理。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州云。我在青州造一領布衫。重七斤。雲門曰。藥病相治。盡大地是藥。那箇是自己。五祖曰。譬如牛過窓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疎山壽塔因緣。趙州婆子勘破則。乾峯三種病。黃檗噇酒糟漢。如是公案又不爲少。只隨汝機緣。把得看如何。此等皆是難信難解難透難入。非所以容易可見徹者。如大火聚。近之則燎即面門。似大阿劍。擬之則喪身失命。只當陽提持莫錯會去。不是理會境界。不是分別境界。迴出常情別通氣息。學者借他力漸進路頭。則無不得許多氣息。忽起錯用心爲盡源底。或歡喜或休歇。或開大口爲他說破。殊不知此是且假話頭恩力却裝重己見耳。非眞意趣。但只增進莫住半路。古人曰。體得底人。口邊生白醭。請且杜口密密體取。佛法不是恁麽道理。今時又有一般。往往以古人公案生容易見。一齊見之曰。鐵橛子沒滋味。阿呵呵。恰如生盲者問乳。色言似貝作聲會。言似雪作冷會。夫鐵橛子者。非所以無滋味。無汝下觜處。是謂鐵橛子。只向難下觜處。奮發大勇猛心。竪咬橫咬。咬咬不止。則忽然一咬咬破。咬破將來。始知此中有無盡法味。是謂鐵橛子。後人不會。錯作沒滋味會。誓如華嚴一微塵中大經卷。不破微塵而欲求之。無有是處。鐵橛子亦然。不咬破而欲求佛法。永劫無得。五祖禪師曰。我到白雲門下。齩破一箇鐵酸豏。直得百味具足。若鐵橛子而未咬破。則無有一切滋味故。或道沒滋味。若沒滋味而休去。何時得免生死。恰如抱塵中經卷而不出之。妄稱尊貴一生休去。永劫勤苦有何利益。或謂理致機關本是一致。理致顯說道理。機關密示道理。只是賊意也。是亦與前頭沒滋味一狀領過。何以故。見性所見境界。是謂理致。只滯見性一理。著皮粘骨。不能徹證佛祖差別妙處。且爲救之。拈起許多差別言句衝之。是謂機關。是故五祖曰。若說心說性。便是惡口。或謂。馬祖石頭以前皆是分明以理開示。馬祖石頭以後自臨濟德山下來始設機關。不是從上佛祖玄賾。殊不如從上佛祖多理致者。畢竟皆是途路開示。實非佛祖奧義。汝道。一代藏經豈不是理致哉。禪門何以拈華微笑立教外宗。佛何不以理致付囑迦葉。只爲上古人物質直淳厚開示途路直進玄關。譬如有智者纔知路則直還故鄕。無智者滯在途中妄生鄕想。至其捨途直示根源。雖從上佛祖皆是機關也。所謂拈華微笑刹竿倒却。且道。到這裏說箇什麽理致。汝喚作得理致麽。自是轉轉相承只傳些一著子。如傳法偈直是機關。一代藏經有些般說話麽。如大火聚。如金剛劍。擬議則喪身失命。彼若依文解義。自是平常說話。受法尊者豈不識之。以何爲一人傳一人底正脈意旨。何況他已悟心得道。末後撞著正傳祖師。多年隨從始受此法耶。圜悟禪師曰。有祖以來唯務單傳直指。不喜滯水拖泥打路布列窠窟鈍置人。葢釋迦老師三百餘會。對機設教。立世垂範。大段周遮。是故最後省要接最上機。雖自迦葉二十八世。少示機關多顯理致。至於付授之際。靡不直面提持。如倒刹竿。盋水投針。示圓相。執赤旛。把明鑑。說如鐵橛子傳法偈。達磨六宗與外道立義。天下太平。翻轉我天爾狗。皆神機迅捷。非擬議思量所測。洎到梁遊魏。尤復顯言教外別行單傳心印。六代傳衣所指顯著。逮曹溪大鑑。詳示說通宗通。歷涉既久。具正眼大解脫宗匠。變格通塗俾久滯名相不墮理性言說。放出活卓卓地脫灑自由妙機。遂見行棒行喝。以言遣言。以機奪機。以毒攻毒。以用破用。看古人分明說破。是自中古以來人物邪曲。而滯途程貪果證故。權立關門決斷所得。是謂公案。猶如關吏勘覈眞僞而後許入。不由關門欲入都城。終無是理。若汝一一透得機關分明。從上佛祖所說之理致亦是諦當。不然雖會理致。亦是關外消息。實非佛祖家裏消息。是故當知言句大有子細。昔僧問雪峯。古澗寒泉時如何。峯曰。瞪目不見底。曰。飮者如何。峯曰。不從口入。僧擧示趙州。州云。不可從鼻孔裏入。僧却問。古澗寒泉時如何。州云苦。飮者如何。州云死。雪峯聞得乃曰。趙州古佛。遙望作禮。自此不答話。汝看。雪峯眞覺大師絕世宗眼。雲門玄沙長慶保福諸公各出其門。然聞趙州答話遙望禮拜。自止答話者何哉。將爲沒滋味乎。將爲賊意乎。汝將爲到雪峯田地乎。將又超過雪峯乎。汝若實知這箇深旨。自與雪峯把手共行。疎山聞大嶺一則說話。遙望拜曰。大嶺古佛放光射到此間。蓮華峯祥菴主。纔聞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大驚曰。雲門兒孫尚在。中夜燒香望雲居拜之。汝道。若是沒滋味賊意底。誰不道得。今見諸方。會沒滋味會白拈賊會無心底。如麻似粟。纔問著便喝便棒。或吐言句。或作模樣。若使雪峯疎山在今時。朝向東方禮之。暮向南方拜之。終無休時哉。若其恁麽有人以何爲奇。又不可道上古無人今時有人。莫錯空過令無所得。明信言句大有意味。切參決云。許多差別若不一一明了。縱使汝眼空宇宙氣呑乾坤。皆是依然草附木野孤精魅。是故大燈國師和歌曰。三十餘利吾茂狐乃穴爾住無。今馬加左留留人茂理利。
向上第六。
茲有向上出身一路。是謂祖師不傳一著。是故盤山曰。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弄形如猿捉影。或又是謂末後句。浮山曰。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指南之旨不在言詮。從上佛祖的的相承者皆此一著子。衲僧家縱使實究盡玄微透破重關。見徹向上難透因緣。亦却蹉過此些子事。是佛他爲悲願不深重。志氣不高邁。慚愧不親切。疑心不審細。依然在舊窠窟裏。是故古如聖一國師。且立理致機關向上三宗切救此弊。中年以來分析言句。各配當之以爲情解之資。殊不知汝見性端的皆理致也。佛題多少難解言句皆機關也。於夫向一著。示別有生涯。夫我禪宗所以冠諸宗。正以傳此些子。若只見性明了而以爲足。何須別立我宗。如彼靈山大衆。豈容易哉。皆是重重鍊磨。理事性相一切圓成。悟解了知豈可劣汝哉。明知其不可及。彼已如是。因甚唯有加葉尊者破顏微笑。阿難亦侍佛三十年。況於楞嚴會上契悟極深。然却不會。何參迦葉傳此法麽。今時學者生容易見。不觀是等古實。參許多禪。悠悠空過一生。悲哉達磨一宗掃地盡矣。或道達磨門下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豈見性外別有道理耶。是則是可惜許。汝道。達磨門下等是見性一法。因甚却有皮肉骨髓之異。他豈賺人也。百丈初被馬祖捏住鼻頭。分明徹頭。因甚復有再參因緣。他示衆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張無盡在江寧府戒壇院。閱雪竇拈古。至百丈參馬祖因緣云。大治精金應無變色。忽投卷曰。審如此言。臨濟豈得有今日。也有頌曰。馬師一喝大雄峯。聲入髑髏三日聾。黃檗聞之驚吐舌。江西從是立宗風。後來謂圜悟曰。余固嘗恨。雪竇拈提百丈三日耳聾語則曰。大冶精金應無變色。軒知不曉江西正宗矣。悟曰。頃頌之。正與公意同。無盡曰。可得聞乎。悟擧曰。竪拂掛拂全機出沒。即此離此講若畫一。頂門直下轟霹靂。針出膏盲必死疾。承當一喝聾三日。師子神威恣反擲。百鍊精金須失色。無盡喜曰。每懼祖道寖微。今所謂見方袍管夷吾也。幸是別有此些道理。且如臨濟初於黃檗六十棒下豁然大吾。又即與他眉毛廁結。活爐鞁上放擲身命。百鍊千鍛二十年。末後半夏登山。住數月乃辭去。黃檗曰。汝破夏來不終夏去。濟云。某甲暫來禮拜和尚。檗遂打趁令去。濟行敷里疑此事。却回終夏。一日辭黃檗。檗問。什麽處去。濟云。不是河南便歸河北。黃檗便打。濟約住與一掌。黃檗大笑乃喚侍者。將百文先師禪板几案來。濟云。侍者將火來。黃檗云。雖然如是。汝但將去。已後坐却天下舌頭去在。且道。這箇是何消息。今時往往註解曰。偸心未死。阿呵呵。若恁麽空過光陰。他日有悔去。雲門曰。山河大地無絲毫過患。猶是轉句。直得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向上全提時節。疎山曰。病僧咸通年以前識得法身邊事。咸通年以後識得法身向上事。幸有古人恁麽榜樣。何不子細去。只如雪竇百則頌。一一要以是些子而傳兒孫。及一千七百則公案皆是些子消息。就中有親疎有麁細。有到有未到。以試識得是些子乎未識得乎。是故碧巖集曰。玉將火試。金將石試。劍將毛試。水將杖試。至於衲僧門下。一言一句一機一境。一出一入一挨一拶。要見淺深要見向背。今時或有眞正衲子。依古人樣大疑言句多年。時到功熟。一旦忽然契悟。以我所得出於古人最後因緣。早謂識得些子。殊不知此是途路消息。如彼趙州狗子話。元來分明提向上事。不是小事。雖然學人先參此話忽入得時。始到門頭。是只且假話頭恩力入得性地。未全識得甚深意旨。只爲衆生無始劫來背覺合塵迷習熟徹。出來參決此向上禪所得。皆是路頭邊事也。是以我不得已分之列之。再三慇懃切示宗要。請有智者密體取看。巖頭曰大小德山不會末後句。又曰。噫我當初悔。不向他道末後句。若向他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且道。是什麽道理。若無些些子細。他豈出此言哉。且莫理會公案以爲是。向公案上求之。遠而遠矣。須是向公案上透脫始得。五祖法演禪師。初參圓照本會盡古今因緣。次見浮山遠。遠示曰。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祖乃釋然解疑。後參白雲。一日上法堂。擧僧問南泉摩尼珠話請問。雲叱之。祖領悟汗流被體。未幾令充磨頭。白雲一日到磨院。語祖曰。儞知一件事麽。祖曰不知。曰。近日有數人禪客。自廬山來。皆有悟入處。教伊說禪亦說得。下語亦下得。批判古今亦判得。祖曰。和尚如何。雲曰。我向彼道。直是未在。祖於此大疑。私自計曰。既悟了。說亦說得。明亦明得。如何却未在。遂參究累日。飮食無味。後七日方諭厥旨。從前寶惜一時放下。走見白雲。雲爲手舞足蹈。祖亦一而已。祖常以此話謂學者曰。吾因慈出得一身白汗。自是明得下載清風。又示衆日。某十五年行脚。初參遷和尚得其毛。次於四海參見尊宿得其皮。又到浮山圓鑑老處得其骨。後在白雲端和尚處得其髓。方敢承受與人爲師。看他喫盡許多艱嶮。始堪以稱大善知識。可貴。臨濟中興若不如是。兒孫豈有今日。我今明明向汝道。悟自性亦悟得。明公案亦明得。說禪下語皆合祖宗。批判古今邪正亦判得妙。到這裏亦未夢見在。且道。是何道理。參到這裏。須有個明白處始得。大應國師參虛堂歸時。堂送以偈曰。敲磕門庭細揣磨。路頭盡處再經過。明明說與虛堂叟。東海兒孫日轉多。且道。是說甚麽邊事。他因甚麽受日多記。諸人一向不知來處。妄稱不可思議。他既敲磕佛祖門庭審細揣磨千轉萬過。可參底禪悉參盡。可明底法悉明得。可透過底言句悉透過盡。不知今者參個什麽。求一箇參底終不可得。是謂路頭盡處。到這裏若休去。見何好大應。是故關山國師遺誡曰。宿昔吾大應老祖正元之間。越風波大難地蚤入宋域。遇著虛空老禪于淨慈眞參實證。末後徑山盡其蘊奧。是故得路頭再過之稱。受兒孫日多之記。單傳楊岐正脈於吾朝者。老祖之功也。須知這箇大有子細。大燈國師初參佛國。眞參純工。一夕驀然大悟。夜半扣門呈見解。國曰。這是眞正見解也。宜建法幢立宗旨。厥後聞大應手段辛辣。趨京徑詣其室往復問答。大應總不許。便問。五祖演示佛眼云。牛過窓櫺。頭角四蹄全出。尾巴因甚出不得。儞試下一轉語。看。燈曰。曲心已露。應曰。如何是此曲心。燈云。拄天拄地。應大笑云。與麽空過。他日有悔。三日後燈下語云。杓卜聽虛聲。應云。方得相似。自爾晝參暮請不敢退轉。應又示以翠巖眉毛在麽。雲門云關之語。燈下語云。將錯就錯。應云。是則是儞能於關字著精彩。他時須別有生涯。後來忽然打透關字。汗流浹背。急趨方丈下語曰。幾乎同路。應大愕云。夜來夢見雲門入吾室。儞今日透關字。儞是雲門再來也。燈掩耳而出。翌日呈二偈云。一回透過雲關了。南北東西活路通。夕處朝遊沒賓主。脚頭脚底起清風。透過雲關無舊路。青天白日是家山。機輪通變難人到。金色頭陀拱手還。大應掇筆書其後云。儞既明投暗合。吾不如儞。吾宗到儞大立去。只是二十年長養使人知此證明矣。夫佛國禪師者。佛光愛夢窓恃怙。豈可容易出言許可哉。是大燈已悟得分明。只缺些子事。到大應面前。尚是影像邊事。如以牛跡而比大海。似以一毛而措大虛。蟻螻撼於鐵柱。蚊虻弄空裏猛風。亦不快乎。誰不求之。我初於江州蓮華山頭一回分明。後來到闡提窟裏。直是開口不得。自是按下雲頭朝參暮請。一日先師問曰。忽有大力鬼主。從背後出隻手。捉汝投焰焰大火坑。汝輩到這裏却有出身路麽。我時不能起去。慚汗滿體。自爾纔入室。師問曰。却有出身路麽。我總不能答。我若如汝輩挾容易心。一機一境豈不能答哉。我深尊信從前子細故。終不以一言而自蓋覆却。於是行住不安。乾窟猶窄。日月猶暗。明年延享甲子春。請退閉關堂。日夜參詳。師一日來曰。大丈夫窠窟現前莫恐窠窟。直須窮窟源底。是故道。古人愁死而不活。今人愁活而不死。譬如墮水直到水底。脚跟纔徹即能浮出。若恐沈淪妄弄手脚。全身疲勞溺死水中。是謂嶮崖撒手把絕後再蘇。汝須子細。我聞是語。如呑醍醐。從是工夫大得力彌加鞭策。後閱金剛經數日。忽得般若三昧。至忘身心。又爲試之。見普賢行願品。略知華業法界。次見法華經到壽量品。豁然悟法華三昧。見一代時教如見掌上。走謂師曰。學人久欲閱藏經未成。今日一見見徹了也。師曰。善矣汝得恁麽慶快。只如陳操尚書登樓話。汝作麽生會。我以實告。師曰。且呵嚀去。又曰。代官人道得如何使尚書喜。我下語數度。皆不契意。次日入室下得一轉語。師不覺起打我背二下曰。汝道得始契吾意。雖然汝莫容易去。向後有自知。次日又入室師問曰。疎山壽塔因緣。汝作麽生。我曰。要將毒手斷人命根。師曰。斷命根後端的如何。我曰。疎山與匠人共出隻手。師曰。未徹在。我時又擧趙州婆子勘破話曰。某當時若在向州道。句前勘破。句後勘破。師代州曰。驀直去。又曰。恁麽臺山婆子被和尚勘破。師遽問曰。汝向何處與婆子相見。我擬議。師捩轉面目勵聲曰。不是不是。次日入室。師見我來。急展手曰。我手何似拂手。我向語下下一轉語。師又大賞歎之。我乃曰。師適來問婆子燒菴話。時某蹉過婆子妙手處。如婆子恁麽道。不妨驚落此僧心魂疑殺天下人。某代菴主有一轉語。搊住女子道。我受婆子供養二十年。聲未絕師振威一喝。其聲徹髓胸痛累日。身心恍惚如在雲霧之中。自謂。我悟得分明。因甚如是。定知雖有見性眼禪定力未熟。於是誓欲成禪定。日往月來依然不自在。後來遁居洛水之東。門戶杜絕音信不通。朝辛暮苦恰如刑剹人屈指待日。大弄明珠刹那不放。或得或失正念難相續。悲懼寒胸坐起不安。如是半百日。忽然落節擊碎明珠了。露裸裸赤洒洒。實會得下載清風。雖然用處未徹頭。再鞭死牛一氣相進。切齒握拳不見有身。凍日寒夜汗常濕衣。或睡魔盛時加以針鋒。入骨徹髓飮食無味。又過半百日。其間有八九度省處。末後一日徹見先師平生受用。阿呵呵。從前錯作得死工夫。和白雲好與三十棒。寔知先師恩力廣大。若不蒙許多提携教示。豈得有今日哉。一生錯死在悟解了知間。今思前事。言言句句血淋漓。可怖可悲。我自是以來念念心無間斷。日夜參詳未曾休歇。豈以容易心悠悠空過光陰哉。我欲務行此道隨分扶起己墜眞風。諸兄亦豈無心於此哉。請到這裏具一隻眼。以我病多能知他病。隨治我病亦諳藥性。我病漸治却憂他病。依他有病我病再發。洛浦禪師曰。末後一句始到牢關。誠哉是言。透脫生死提持正印。全是此個時節。唯蹈著上頭關麽子底便諳悉也。我亦如是。只要三千里外有斯裏人救我是病。若又不然。一任天下人貶剝。
宗門無盡燈論卷之上。
宗門無盡燈論卷之下。
不不菴主圓慈撰。
力用第七。
人有今古。道無古今。人能修道。得道忘人。然則道即是人。不別有人。是故道若與古等。則人亦與古等矣。所以其不與古等者。只爲見道不超詣履踐不明白也。今既識得向上一著。亦須履踐分明。言求正念相續者。只是此箇時節也。達磨大師曰。明道者多。行道者少。洞山和尚曰。相續又大難。正受老人曰。正念相續者。萬人中難得。昔金剛齊菩薩行道之時。有一魔王。千年中隨後求其蹤跡。終不能見。又洞山和尚一生住院。土地神欲一瞻禮。終不能得。此是古人正念相續之樣子也。雖然若不傳向上些子。大好鬼窟裏活計。雖已能知向上旨趣。履踐不明白。只是抱道底人。尚未能發大用。是以古來雖有多少正知見人。得大機大用底。就中又稀。黃檗禪師曰。馬祖下有八十四人。坐道場得馬師正眼者止三四人。靈源清禪師常謂學者曰。宗門正人難得。自離晦堂後所見眞正宗師。惟東山法兄一人而已。大慧禪師曰。老南下尊宿五祖。只肯晦堂眞淨二老而已。自餘皆不肯他也。又應庵曰。豈不見大隋和尚道。我參七十餘員善知識。具大眼目底。秖有一二其他盡具正知見。在今天下具大眼目眞善知識。唯法叔老師一人而已。黑漆竹篦掀翻海嶽從頭打過。雖是死馬醫。就中要妙。又癡絕和尚云。予三十年在叢林中遊。當時具大眼目者。惟老松源一人而已。若又不然。佛法豈到今日哉。須知此中又是一重關鎖。然彼上古諸師。各各皆有格外知用。今如是就中擇一二者。大有見處而已。今時之師無擇法眼故。妄嘲古人。不省己過。錯謂吾道勝古人在。可笑。彼黃檗等所指示者且置。雖其餘之所稱宗匠。豈與今時明師可同日語哉。若使他在今時。道德動世。天下龍象悉立下風。是故當知祖師擇人難中之難細中之細。昔潙山問仰山。馬祖下八十四人。幾人得大機。幾人得大用。仰曰。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餘者只唱導師。看我臨濟兒孫各有超師之作。終不死在宗師句下。千辛萬苦入骨徹髓。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互出隻手扶起眞風。是以宗風綿綿不絕。古曰。雲門以言句救。臨濟以機鋒救。其實不然。今有雲門妙唱若無臨濟大機。恰如有天子位無將軍威。其弊畢竟墮玄微。玄微變作細膩。自大小本以下皆如是。然又有臨濟大機若無雲門妙唱。即似有將軍威無天子位。其弊畢竟墮嶮奇。嶮奇轉作麁強。今時諸禪蓋不出之。如彼雲門臨濟。皆不如是。已能超出大機妙唱之外。而亦遊戲大機妙唱之內。及其弊者。認遊戲跡成窠窟故。只我臨濟自興化風穴諸祖。傍挾雲門提唱。宗風一轉佛法日新。依是五祖忍大師乘願輪來。再開東山法門。唱雲門曲提臨濟劍。猶如車兩輪。門風大立。中興佛祖之正脈。是故致使兒孫不斷絕。眞淨有頌曰。雲門臨濟百花春。一一靈機總有神。總有神祖庭不復春也耶。從是圜悟虎丘應菴密菴相紹出世。力行此道扶起宗風。是故松源臨示寂告衆云。久參兄弟正路上行者有。只不能用黑豆法。臨濟之道將泯絕無聞。傷哉。虛堂拈云。鷲峯老師大似倚杖騎馬。雖無僵仆之患。未免傍觀者醜。咄。大小虛堂中松源毒亦欲害人。果致煩我東海第一祖殃及兒孫。若無正受老人四十年勤苦幸辨別此毒味。後代兒孫噬臍無及。諸兄是何時哉。誰是當其任。請高竪亞頂門一隻眼。力行此道。扶起已墜眞風。莫令兒孫斷絕。只此力用一品最爲大要。扶起正宗流通正眼者都在斯中。雖然末後指南尚不在言詮。這裏豈可以言議論也。錯錯只待大力量人一肩擔荷扶起正宗。無使祖師眞風斷絕矣。
師承第八。
自從向上一著墮地以來。不貴師承自悟自見互論邪正。恣己智分不本古人。昔東陽玄策禪師訪永嘉玄覺大師。與其劇談出言暗合諸祖。策云。仁者得法師誰。曰。我聽方等經論各有師承。後於維摩經悟佛心宗。未有證明者。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後無師自悟。盡是天然外道。又應菴和尚曰。祖師西來特唱此事。秖貴言外領略直下透頂透底。何待禪床角頭朝呪暮呪。然後爲佛法禪道。正是瞎人眼。又不可舍師承而自求。自求而得。眞九十六種眷屬也。今時爲總不有師承。所見未盡妙。各出己見接人。不覺瞎却學者眼。從是轉轉相接。一盲引衆盲。夫師承之一事最爲省要。古人達見性源透許多關。明明了了無一點疑。橫行天下大開口商量者。末後撞著此具大眼目底宗師。始知些子向上宗旨。於是投誠參決。終有師承義。荷負法恩造次不忘。是謂法嗣。從上祖師的的相承皆如是。然雲門被睦州拶折脚。豁然大悟。却到雪峯嗣法法者。大有故而已。龍牙行脚時。分明具眼。爲驗他由彔木床上老和尚具眼不具眼。到處先下一錐。翠微臨濟亦不收拾得。後來於洞水逆流處始回頭。識得從前錯用工夫。終承嗣洞山。後人不知是事大有子細。却依虛堂普說錯道。龍牙受用是眞向上意旨。若恁麽會。洞水逆流又著何處。他既嗣洞山者何哉。殊不知虛堂如是說者。恐汝錯會龍牙無眼。欲令汝知雪竇實頌。縱使他明活祖意。又到這裏別有生涯。是故又禮龍牙塔頌曰。翠微濟北腕頭短。洞水逆流方到家。是分明於洞水逆流處始到家山。從前見解未是眞家山故。古德承嗣皆如是。今時不知承嗣旨趣。往往錯作種種議論。是故無師承者。先須尋覓佛祖的的相承底大宗師。有師承者。究師密旨。已能究了。又莫孤負。昔開聖覺老始受五祖鉗鎚。後來不本所得。錯嗣長蘆夫鐵脚。一瓣酬他時。胸中忽發癰。不愈竟卒。秀巖初於石門擧下大悟。後嗣佛照光。是故胸中常不平穩。或笑或哭。提唱多如謠歌。或點開他頂相曰。我被此老和尚點却。是皆失恩義故招此苦報。往往不知師承所本。或逐勢位。或墮人情。東行西行恰如矮子見戲。隨他上下。或有實證者亦無師承。或雖有師承又非眞傳。古人曰。佛佛授手。祖祖相傳。今時不然。却以師承爲住山表示。爭得知佛祖相承深旨。大哉我宗。深哉我道。得之難究。究之難盡。究之盡之。其妙難徹。昔泉大道參慈明。明曰。片雲橫谷口。遊人何處來。泉顧視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明曰。未在更道。泉作虎聲明打一坐具。泉推倒明就坐。明亦作虎聲。泉退身笑云。我參八十餘員善知識。唯師可以繼得臨濟正宗。可貴古人非唯所得出常情。又却錐股以繼正宗。學者茍聞他風。不敢發愧赧乎。白雲一日室中擧雲門示衆如許大栗子喫得幾箇。衆下語皆不契。問五祖。祖曰。懸羊頭賣狗肉。雲駭之。五祖嘗曰。我參二十年。今方識羞。後靈源聞嘆曰。好識羞兩字。因作正續銘。遂載銘中。初黃龍楊岐二宗相爭。於是清作五祖正續銘。所以推之爲正續也。大慧禪師聞應菴金輪提唱。甚喜乃曰。楊岐正脈在此老矣。遂將正傳衣并頌寄之。頌曰。坐斷金輪第一峯。千妖百怪盡潜蹤。近來又得眞消息。報道楊岐正脈通。從是以應菴爲正脈。看古人往往論正脈。大慧宗杲禪師眞絕世宗眼也。虛堂讃曰。前無釋迦。後無彌勒。天上人間無兩箇。然所以其推應菴爲正脈者。將何謂哉。雖齊是續佛祖眞傳。就中正脈又甚奇怪。只知佛法甚深而有此要。先須勤行此道。已恁麽去尚難得正宗。若又光然。何能扶起我宗。今時師承深旨尚未夢見。豈知此正脈論哉。但眞正參玄上士。向這裏雪屈矣。
長養第九。
圜悟禪師曰。衲子當痛以死生爲事。勤消知風解礙。徹證祖所傳付大因緣。勿好名聞。退步就實。愈潜遁而愈可匿。諸聖天龍將推出人爾。六祖大師傳衣得法已了。南遁十五載。南陽忠國師自受心印。居南陽白崖山黨子谷四十餘祀。不下山道行聞于帝里。南泉憩錫于池陽。自建禪齋。影不出山三十餘載。大海法常禪師入梅子眞舊隱。食松花衣荷葉。勤苦三十年。風穴和尚日乞村落夜燃松脂。單丁者七年。汾陽和尚以手揶揄曰。我長行粥飯僧。傳佛心印非細職也。前後八請。堅臥不應。楊岐破屋二十年。滿床撒雪眞珠。四祖大師攝心無寐凡六十年。潙山和尚數十年煮橡栗喫。晚年大安來。遂著千五百衲。如慈明和尚。寔祖庭精進幢也。在汾陽不顧河東苦寒。辦道刺錐於股不眠。其得力果而爲西河獅子王。大燈國師卒受老祖淵粹命長養者二十年。果彰大應遠大之高德。關山國師自得大燈道髓。深入濃陽山谷精修多年。晝作細民奴僕。夜入巖房宴坐。其餘明師匿此潛彼精進勇猛者不暇枚擧。如正受老人。放捨世緣休息萬事勤苦四十年。賢侯請不出。衲子責不起。曾當群狼之害鄕民。數日竊至處處荼毘葬埋之間。終夜宴坐。彼以怒氣嗅著耳鼻。或吹咽喉時。切試正念相續有間斷否。皆是爲法忘身如是。從上古人一箇箇無不然。就中有顯者有密者。深入山林杜絕塵世。養道之跡動感人心。所謂隱中之顯。如南陽懶瓚是也。不擇時處。正念相續。見無滲漏者。無人知其蹤跡。所謂隱中之密。如趙州普化是也。只隨其習氣不等業緣各別。或隱山林。或隱巿廛。或住叢林。或居獨室。是顯是密。初無定法。隨時應變。如藥治病。病治藥除。推己及人。是古人出世方便之消息也。是故欲到古人所證境界。切須子細。明得從前多少道理。通達佛祖不傳一著。宗旨不失。師承不錯。始得長養底端的也。請以此意養道多年。名利不掛懷。財寶不爲念。須要扶起佛祖已墜之眞風。圜悟曰。古人既得道之後。茅茨石室中。折脚鐺內煮野菜根喫過日。且不求名利。放曠隨緣垂一轉語。且要報佛祖恩傳佛心印。衲僧家大事了畢後。長年只是養道一法爾。莫浪好修造強招學者。古人之建寺聚人。非自求而致之。道業已熟。拒之衲子益至。不求精舍日興。圜悟心要曰。慈明昔辭汾陽。陽祝云。修造自有人。且與佛法爲主。自爾五據大刹。不動一椽。唯提振臨濟正宗。遂得楊岐黃龍翠巖三大士。而子孫遍寰海。果不辜所付授。蓋古人擇可以荷擔之士不輕如此。信嚴飾壯麗梵苑。未足以奇佛法也。又在燈國師遺誡曰。老僧行脚後。或寺門繁興。佛閣經卷鏤金銀。多衆鬧熱。或誦經諷呪長坐不臥。一食卯齋門時行道。縱使雖恁麽去。以佛祖不傳妙道不掛在胸間。忽撥無因果。眞風墮地。并是邪魔種族也。老僧去世久矣。不許稱兒孫。儻有一人。綿蕝野外。一把茅底折脚鐺內煮野菜根喫過日。專一究明己事者。與老僧日日相見。報恩底人也。誰敢輕忽哉。勉旃勉旃。請以斯文爲長養警語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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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通第十。
傳法度生者衲僧本志也。龍樹大士云。假使頂戴經塵劫。身爲床座遍三千。若不傳法度衆生。畢竟無能報恩者。又古人云。且吾宗所重者。惟在宗通說通。有向上爪牙。爲人解粘去縛。謂傳法度生。餘皆末事也。今已傳向上些子。繼已墜宗風者。第一須思報佛祖恩。何謂報恩。所謂提持向上些子。此要接得一箇兩箇宿挾靈骨底。使他繼此正宗。流布將來無令佛祖慧日斷絕。若或拖泥滯水。打路布列窠窟鈍置人。終不當矣。趙州和尚曰。若教老僧隨伊根機接人。自有三乘十二分教。接他了也。老僧這裏只以本分事接人。若接不得。自是學者根性遲鈍。不干老僧事。虛堂和尚曰。豈比今時濫據師席。以實法籠罩來學。以寮舍穩便養育人才。以推衣讓食茍圖繼紹。以遞相援引欲盛本宗。苦哉苦哉。正音絕矣。古來尊宿動於劍刀上求人。尚不得一半。何況繩墨之法耶。是故從上祖師具大眼目底。容易不許可人。汝看。如法眼下。當時得人如麻。世其家者我未聞之。臨濟門下自興化南院以來。嗣其法者各有一二爾。不是他腕頭短不度得人。己得力過人故。不容易許可人。今時如彼以多衆鬧熱寺門繁興爲佛法大幸。實可笑矣。只到其垂手方便機輪通變。須向自力用中求。切莫向別人口頭求。巖頭曰。他日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胸襟流出。將來與他蓋天蓋地去。請如是流通求箇種草。傳布將來莫令斷絕。佛法危如累卵。恐至于滅却去。譬如諸人夜在曠野行。狂風暴雨吹滅提燈。時有一人。只恐燈滅以身左右擁護。餘總不顧。佛祖正燈亦復如是。若不使一箇兩箇眞正種繼此正燈。後代兒孫以何爲依止。如彼闇夜曠野之燈。一旦吹滅無可繼之。衆人失處。遂不能見方所。可不悲哉。夫諸宗方法及禪定解脫智慧辯才見性悟道一切要路。皆有經論史書分明說著。雖無眞傳。可以自解自到。只如我祖宗門下向上些子。若無師承。畢竟不能盡其妙處。悲哉一旦滅絕宗風不繼。天下佛法悉皆墜地。何以故。天地雖廣日月無二。國家興廢上歸一人。今若佛法衰滅。王者道亦隨而危。我見今時之佛法。無得其道。但作國家衞護。所有善根皆成福德故。佛法混亂難聞正法。各出己見是非鋒起。如彼持戒苦行。錯求功德故。多受人天勝樂。稱名念佛者貪求戲樂故。生大福德之家。有諸天淨上。有鬼神王淨土。有八部衆淨土。不依正路錯求往生者。多不出之。眞言天台諸餘聖道。各無先達明師故。只著文字不究經意。勝負修羅人我無明却長地獄業。有眞修者亦不出異見。如我禪宗。求一箇眞正者。終不可得。悉墮二乘外道之見。而自不覺知。是故博達君子。各究其宗意引導衆生。與其胡亂教人。不如無教。何以故。自錯則得。恐引多少好人悉成邪道。實可悲哉。我今如是論者不得已也。只爲恐佛法墜地慧日永滅。強生節目令知此消息。於一切衆生。我是正法者不論僧俗男女。不擇貴賤老少。根無大小。機無智鈍。只有大心者。畢竟無不成辨。是故深信此法。切求解脫。隨分發步。莫說途路長短。華嚴合論曰。此經法門付囑何人者。此經法付囑夫大心凡夫。經曰。此經法不入餘衆生手。解云。餘衆生者。三乘及外道樂著人天及永出世樂者。何以故。此經不許三乘菩薩。具六神通尚自未能聞經生信。何況二乘人天外道。經曰。唯除生如來家法王眞子。即大心凡夫能生信證入故生於佛家。不言已生佛家諸大菩薩。常爲衆生說法。無大心凡夫信證。不名付囑。不名流通。爲無人信無人悟入故。經曰。若無此子。此經當滅。若不如是者。諸大菩薩已生佛家者。已有如是無量佛世界海微塵數故。如來何須念此經當滅。既不念已生佛家大菩薩衆。明知。當念大心凡夫。非爲已入聖者。當知此經付囑大心凡夫故(以上合論)。我此正法亦復如是。付囑一切大心凡夫衆生。夫大心者。能信此法是謂大心。不信此法者。縱使具六神通。發大光明。成就無量聖道。畢竟皆是小心衆生。不能生佛家故。不能起菩薩行故。經曰。佛子設有菩薩。於無量百千億那由他劫。行六波羅蜜。修習種種菩提分法。若未聞此如來不思議大威德法門。或時聞已不信不解不順不入。不得名爲眞實菩薩。以不能生如來家故。若得聞此如來無量河思議無障無礙智慧法門。聞已信解隨順悟入。當知此人生如來家。隨順一切如來境界。具足一切諸菩薩法。何謂生如來家。差別悟後妙行爲父。根本見性大智爲母。於中生一念信時。早託如來胎中。從是不論途路長短。發步進修隨分參詳者。皆十月之消息也。時到功滿。是謂滿月。當是之時現種種境者。子欲出胎之前表也。學人不著現境。單單參取。一朝豁然現前。是謂生如來家。譬如誕生王子才智力用雖未似父王。種族體相一切尊貴無與父王少異。百官卿相之有才智力用者。亦却不可不尊崇之。如來法王眞子亦復如是。智慧辯才解脫神通雖未似佛。明了具足諸佛體相。明了圓滿諸佛種性。智慧性辯才性解脫性神通大慈大悲大方便大光明無與佛少異。菩薩羅漢之有解脫神通者。亦却不可不尊崇之。豈不快哉。於彼中間。迷其現境起種種見者。猶如墮胎。終不能成諸佛妙身。只除再歸正法信入修證者。何謂起菩薩行。所謂不滯見性一理。以佛祖言教百鍊千鍛。透破多少牢關。傳祖師向上些子。扶起已墜之眞風。以提持此一著子。普利益將來。使慧日不斷。是謂菩薩行。譬如王子漸學才智力用。紹父王位。普垂教宣。按撫天下。亦使己眞子能紹其位。轉轉相承永利國家。若不如是。雖有種性。却同凡庸。畢竟無益。衲僧若滯見性一理。不起菩薩行。雖有證悟。堪作何用。汝等諸人應如是知。此是決定底之道理。終無可疑者。然則汝能恁麽修入生如來家。恁麽修行起菩薩行。雖其信力未足道力未滿者。一到這裏深生淨信者。皆是已在如來胎中。已入胎中。豈有不生之理哉。只除中間墮邪見者。餘皆成就佛祖眞種性。是故經曰。聞而不信尚成信種。何況深生淨信者哉。夫得人身者如爪甲土。失人身者如大地土。今幸得難得人身。何不聞此正法。汝等往往爲不恐生死不明因果。悠悠只逐目前境界。不念身後消息。如汝所謂求種種財寶資益自分。不是恐飢寒患。胡爲不恐輪迴患。如汝所謂設種種方便貪求利養。不是戀尊貴樂。胡爲不求解脫樂。鳴呼咄哉。一切衆生上自僧道下至塵俗。捨本逐末。總無面目。或被煩惱所役互論好醜。橫放縱逸無惡不造。不顧煩惱不過誑身心。或被衣食所役。互論精麁。殺生偸盜無惡不造。不顧衣食不過免飢寒。或被金穀所役。互論得失。妄言綺語無惡不造。不顧金穀不過養自他。或被勢位所役。互論尊卑。貪欲瞋恚無惡不造。不顧勢位不過治上下。或被文字所役。互論是非。憍慢嫉妒無惡不造。不顧文字不過察古今。或被經法所役。互論淺深。勝負人我無惡不造。不顧經法不過明道德。或被禪門所役。互論邪正。見網教惑無惡不造。不顧禪門不過疑言句。皆是不歸根本。錯逐前境故。展轉如是。終致墮地獄餓鬼畜生。因果歷然如影隨形。汝但其心質直無邪曲心。佛法有什麽難。是故楞嚴經曰。汝今欲研無上菩提眞發明性。應當直心詶我所問。十方如來同一道故。出離生死皆以直心。心言直故。如是乃至始終地位中間。永無諸委曲相。只爲學人不依直心。妄起分別而不究其深意。是故有箇多少之嶮處。若以直心發心。以直心事師。以直心見佛祖言教。以直心參禪辦道。愚者愚而修。頑者頑而修。小根者小根而修。多病者多病而修。少者少而修。老者老而修。貧富貴賤者貧富貴賤而修。事務繁多者事務繁多而修。以是爲是。以非爲非。以得爲得。以失爲失。以到爲到。以未到爲未到。一切無所覆者。不聞是非之名。不聞得失之名。到者到而實也。未到者未到而實也。然則智慧愚癡煩惱菩提一切眞實皆順正法。不是恁麽而休去。爲不失其時也。以是增進。以是究明。不勞心力。自然徹頭。今且以十法示學者用心。請審察之。一者悲願深重。二者志氣高邁。三者識量寬大。四者智鑑高明。五者見道超詣。六者履踐明白。七者人情杜絕。八者世念放捨。九者慚愧親切。十者疑心審細。以此十法常試己心。能信此法。能修此法。一切成辦如指掌而已。三世諸佛只以見性成等正覺起菩薩行。是故汝等先須見性。一切衆生菩薩聲聞。天龍八部人天外道。貴賤老少僧俗男女。無根二根婬男婬女。六根不具一切闡提。乃至異類雜形阿修羅大力鬼。餓鬼畜生地獄衆生。能信此法。能修此法。隨分增進。隨分證入者。我今分明當與授記。今世後世決定成佛。縱使信而不修。尚成佛種。於當來世亦各作佛。聞未信者亦成增上緣。當來必於正法之中深發淨信。過去菩薩依是成佛。現在菩薩依是成佛。未來菩薩依佛是成佛。此是諸佛如來眞正修行之大路也。爾時有初心菩薩。聞此無盡正燈所說法門。大懷疑惑。來發問曰。見性悟道是眞成佛也否。答眞成佛也。曰。諸佛皆有神通光明。師已成佛。何不得之。答。我的然得神通光明。曰。何不顯現。答。我常顯現。汝自不見。譬如盲者不見非日月咎。曰。雖然諸佛已以神通光明開衆生信顯諸異跡。師何不然。答。有大神通有小神通。有大光明有小光明。我所得者大也。汝所問者小也。大者根本見性所現之大用也。小者枝末養道成熟之餘力爾。我宗只指根本不論枝末。根本成熟枝末自現。不得根莖而欲求枝葉華果。無有是處。何況若顯異跡惑衆生心。却昧本性。各道彼已聖人我輩無分。終不能信自己本來具足神通光明。是故有智者雖有餘力亦不用之。夫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神通光明等。皆非諸佛本體。是借世間有爲最極尊勝之相。且使小根衆生戀愛。是故轉輪聖王有三十二相。諸天外道有神通光明。乃至阿修羅神仙大力鬼老狐老猫之有定力者。皆行此變化成種種態。譬如一掬之水澄則現物。千里之海動則無影。大凡變化者皆從定力起。羅漢有神通菩薩有神通者。小乘偏修定力故。神通易發。大乘普修智慧方便故。定力難熟。大器晚成。至其成器。故非餘乘之境界。日下孤燈果然失照。譬如草木先把最極成熟果來而下地始生萠芽。是故因不異果。果不異因。因若異果。其因非眞。果若異因。其果却妄。汝等只論果上果。却住因中因。因尚不成。何況果哉。我宗直辨因中果而修果上因。因已如是。果何不然。請以草木種値之事試察之看如彼二乘上道小乘菩薩。間顯神力示異跡者。彼樂小法成小果故。依小定力發小禪力故。以小威德起小教化故。不能成大果。不能測佛智。不能接大根衆生。不能流通最上乘法。皆是小根小智小志行。錯捨本逐末。縱使得成就神通光明無量道法。非見性故。非眞佛法故。非自性所現法門故。是故欲得神通光明。先須見性。譬如良醫先治內分而後治外。若先治外不治內者。未拔病根故。雖有奇驗終亦發起。須知治外病者必有速效。治內病者不啻無速效。又却發散覆疾故。外病轉熾。是以愚者先貪速效。以治外病爲貴。是故長年多病。終不能徹眞實堅固無病之道。夫病根深則必用良藥。病若輕則一包之藥亦可治之。是以上古之人天性充實故總而無病。至其有病。亦不假多藥。中古以來人根虛弱。纔有病則先假良藥。或探種種方法。始堪以拔病根。佛法亦然。古者人物淳厚故。以中下法亦可治之。今時不然。箇箇病根深重故。若非一乘見性差別圓融機關向上之藥。外雖似愈內竟不治。世人却道聖道在正法時。像末之世總無行證者。又甚愚哉。今言雖病甚深不假良藥。豈有其理哉。若論行證之難易。不獨上乘之法。雖中下法亦難行證。大凡難易在人不在法。猶如藥之服與不服。其咎在人又不在藥。彼以中下法易行證故爲有效驗者。且治外病之速效也。不是得眞效驗。世設藥舖賣合藥者。其價賤而所言之驗又甚奇特。雖然至其治沈痾。豈有共功哉。必假良醫方術之妙。然後治之。獨於佛法爲不然者。將何意哉。只如說言像末之世總無行證。是佛哀末世衆生不信正法者。且言之爾。猶言末代狂病深故服藥反治得者少。是則是。若隨是言。甘守病身不服良藥。狂病增熾終不可起。狂者不知狂者且置。若知自己有病。不可不服藥也。汝且知有病。先求良藥。今時狂者只信狂者之言。却不信不狂者教。亦可憐愍爾。肉身之病設使深重。畢竟不出此生。法身之病自無始來。常在毒海。爲六賊被傷害。爲五欲被勞役瞋恚之熱。貪染之濕。入骨徹髓卒難醫治。豈可以平常藥治之哉。須求眞正藥始得。或道病根深故不可以自力而治。且往西方良醫之處而當治者。亦是一期方便也。譬如稚子無知不肯服藥故。隨彼所好且令服之。經曰。十方佛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三。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於衆生。然則西方良醫之所與。亦是一乘妙樂。此土良醫之所賜亦是一乘妙藥。彼此齊是一乘之方法。何勞往他方哉。是佛見狂子總不服藥。以大慈方便。始收藥於四諦十因緣中而令服之。次收六波羅蜜等中勸之。或爲韋提希夫人收十六觀中。或爲小機衆生陰收六字往生之中。於是狂者漸得其味。隨分服之。各見其功。時見狂者漸本正念。却於方等教中。呵道其藥劣故全非眞實之功。又讃菩薩別服眞藥之功。諸子聞之雖各羨之。只著從前味故卒難放捨。是以重設般若法藥。齊在其中。諸子不覺。正念增現。各見眞藥之功。雖然未出方便之法。只以著假藥而不求眞藥。且約空理設方法爾。後來至法華會上。悉捨方便。齊與圓頓微妙見性實相之藥。諸人大生歎喜。始知從前錯服假藥。從是以涅槃醍醐之法藥普拔一切病根。身心堅康。終到無病大安樂境界。圓滿無礙遊戲自在之德。是名華嚴法界。成辦歸伏安住自得之相。是名眞言祕密。此二經者。齊是神變乘之所攝故。不是如來口說之法。是謂醫王善逝能事已畢。且道。如我最後向上教外些子。是明什麽邊事。請到這裏別具一隻眼。是故我宗參學者。自有一代藏經時節。始聞佛祖言教如聾如啞。如華嚴會上。參禪工夫。先悟空理生種種見錯爲究竟。如何含三乘之得果。於是喚作現境。呵之奪之別求實證者。正是方等經典也。再發奮志不擇諸見。於所得中深究源底。是即大般若波羅蜜。時到功熟。不求現前。猶如法華一乘之說。尚究性理如見掌上。全似涅槃。明了透得佛祖差別言句。如歸華嚴法界。大事了畢田地穩密。如入祕密莊嚴。最後向上別有生涯。此是我宗教外別傳一著子也。不亦大乎。近來淨家未究宗趣者。拍盲以聖道爲難行而無功。只以念佛言易行而德勝。嗟呼念佛乎。此是諸佛祕密之方便也。佛爲一分下劣衆生權設此法。若直示實乘。則信力弱故。心不專精。以故不能成就三昧及成彼深緣。今且推佛力。則信有依處故三昧易成。是以只信念佛者決定往生。不管是非。不交諸念。念念相續。則忽然三昧現前。是謂往生。彌陀如來相好光明一切法門顯現目前。極樂國土功德莊嚴一切勝相充塞天地生一念也箇箇總觀世音。動一身也步步眞大勢至。二十五種之音樂塞耳。八萬四千衣食滿座。水鳥樹林齊念佛法僧功德。山河大地全露理事智妙用。是謂現生證得上品往生。其信不及者。以念佛力故必生方便佛國。是謂未來往生。只不出中品下品之階。力期上品往生。隨分進修者。其功在了因故。亦成最上果。雖生佛國。與文殊普賢觀音勢至等俱作法王子。甘作下劣衆生。偏貪往生者。其功在因緣故。必成小乘果。設使在佛國。亦爲聲聞緣覺小乘菩薩。譬如有國在東曰常。在西曰憲。時常國大亂刀兵非常。是以常王深愍衆生。普告之曰。汝等諸人我國大亂。不是所以凡庸者可居。今憲國王有大慈悲能育窮民。汝等速往彼士。憲王必垂哀納衣食豐饒。於是窮民之無志操者。各倡眷屬求至彼國。彼國遙隔山海十萬億故。多遇橫難。死者不少。於中幾箇之有深信勢力者與得大願堅舟者。終免諸難僅達彼岸。于時憲王大生哀愍。普施財寶。各與田宅。永令安穩豐樂。彼常國之有志氣者。互相謂曰。雖我國亂。不無我君。何效匹夫之志。煩受他君之惠。寧暴尸於城門。終不以己榮耀換仁義道。須是戮力早興國家。於是催大軍擧義兵。破敵城殺叛臣。平不平育黎民。爾時常王大喜。各有恩賞。然爲諸士之有義有道。待以三公之禮。與以王侯之祿。其尊貴榮耀。豈憲民之所及哉。憲王亦聞其名。却道常王富於忠臣我所不及。而遙羨之。或有來謁。大設禮容。以種種珍味恭敬供養。又如世人頗有志操。自營產業。隨分興家。其無賴者却捨自業。寄身豪家僅保己命。人人本是具足佛性。爲法王種爲長者子。何生其家自棄其德。悲哉。彼頑陋無智全無善緣者猶可。頗有志氣知是非者。何無心於此。法然上人大原問答曰。極樂樂不遠。構十萬億刹之西。彌陀在己心。現一座華臺之形。又曰。應知言自力他力者。此即強弱義也。又曰。雖有強弱。共是眞如力也。又曰。自有相修因直入無相樂果。抑往生見令體達無生理。又曰。往生者即無生也。此義重可思擇之。同金剛寶戒章曰。金剛寶戒者。夫本有心性以爲大乘戒體。凡戒禮者。衆生心是也。又曰。何除自心之外求佛界。又曰。抑念佛兩字可知也。念者以無念云念。佛者以心佛云佛。又曰。凡極樂者色之異名也。尚無色而可見。彌陀者心之異名也。何有心而可尋。然極樂與彌陀。實非外境。即在己心。經曰。去此不遠。乃至是心是佛(已上)。誠知圓光大師實非權乘菩薩。是必圓頓不思議大菩薩。深愍末劫沈迷衆生。權且現形來度剛強衆生。今如一乘見性法門。若無已達大宗師。則必墮外道二乘之見。多成誹謗正法之罪。能聞正法得其道。則超越一切頓登佛地。若逢邪師信邪解者。即墮惡見終無出期。有益有損。可尊可畏。是以有明師之世利益有餘。當其無師之時。若無此等方便。沈迷衆生以何能結勝緣。像季衆生隨中下心本謙恭故。設生異見不至大逆。只除誹謗大乘之罪。餘皆隨成見佛之緣。是所以爲中下衆生有利益也。譬如方藥有良醫時雖不足用。至無良醫則有所益。雖然凡方藥者劑定故。其功難徹。不如良醫深知病根。減彼如此。藥病相當。是以我宗不取名相。先悟佛心而及佛說。其所設法雖似相違。順逆用處悉契佛意。唯願念佛行者。隨分各登上品之階。忘往生見。髓達無性。須究念佛密意普度脫將來。大凡難行易行。諸宗通有二義。方便門中。以念佛爲易行。諸餘行業心不專精故。實乘門中。以見性爲易行。一切佛法皆從是出故。夫三論者以眞空爲宗。眞空者根本性智也。是故當向自心明根本智。根本分明差別自現。如彼鏡體明了物像皆現。以是照法相天台華嚴眞言一切法藏八萬聖教。則不學而知。不修而達。豈不是易行之道哉。若尋文句逐枝葉而欲明宗意。身根有限。法藏無窮。曠劫勤苦。不能體達三論微密之道。法相者以妙有爲宗。妙有者差別妙智也。先向自性欲明差別智。根本智自然不可不現前。以是妙鏡照諸餘法門。則向上宗要向下修相。一時體達無不明了。不亦快乎。天台者以眞空妙有有二法而各墮一偏故。以中道一實相爲宗。實相者自性本具總體也。是故極明自性。則超越眞空妙有之名域。實相無漏妙智自然現前。圓德一切故云圓。頓成一切故云頓。以是妙智照見一切。豈有不通之理哉。華嚴者法界爲宗。法界者如彼百川歸大海。則失一切名齊成海水。華嚴法中總無餘法故。生死涅槃煩惱菩提。一塵一草皆滿法體故。理事無礙事事礙性相圓融。是名法界。指心華開發之處。名爲法華。指心華敷榮之處。名爲華嚴。法華華嚴同一理體。只有前後異爾。是故天台教中。本兼二經。先究見性實相之意入其堂奧。則華嚴法界自然明了。如是知見豈有不到之法哉。亦有餘而已。眞言者以本不生爲宗。法華華嚴者齊是一念緣起法門故。緣起無生處。是謂本不生。本不生端的却具無蓋法門故。所有法門皆屬祕密。纔涉言談則皆墮顯理。重爲令知離言說之法性。或示祕密之相。又金剛界者本不生之智。胎藏界者本不生之理也。眞智堅密故名金剛。眞理含內故名胎藏。凡言理時皆同顯經。且言不生體中本具之理故。總名祕密凡有言說者皆非法身。然以法身爲教主者。示彼不生體中本具之法故。名爲法身說法。於第二五百年龍樹時。始有此法者。正法淳厚之世。不假密說。自然能通密理。正法日衰人根漸下。多滯顯理故。是法之所以由起也。此是如來神變加持不思議藏之所攝故。獨出四十九年之外。如彼至達磨時。悉墮教跡故。單立教外別行不依經論。皆是隨時應機。初無定法。譬如良醫雖胸中初不貯一方。隨病而設種種方劑。是故佛法本無二法。能究宗意者。無不到無不自在。若以名位強論之。則持戒苦行一切有爲善根。猶如始出邊鄙之鄕。無定慧資又迷山野。有衣食則遊觀以樂。福力盡則却迫飢寒。人天勝報是不出此。禪定智慧如進道路。若無悲願又止旅館。辦一日價永劫貧賤。聲聞緣覺諸天外道有威神者。是其果也。小乘菩薩雖有悲願。志氣劣故不究路程。如入分國吏官之家。雖有尊貴未是眞實。憤然超出如上分位究路程者。如望王都。大乘宗意皆是眞王都消息故。三論如城門。法相如城都。法華如宮門。華嚴如殿堂。眞言如藏室。是故一切法理依正報得。且以華嚴爲明了。彼在殿堂顯露莊嚴故。一切寶財諸佛住處。且以眞言爲諦當。能事已畢齊歸藏室故。又能入者以法華爲第一。宮門不錯自然徹入故。錯門頭則入他家故。其所入法以祕密爲第一。帝王及寶器常在藏室故。物成于顯隱于密故。雖然至其宗意總無殊別。譬如人求帝王之所居。先指城門示之。有智者深到城門不謁帝王不已。無智者不知差別故。纔到城門卒然休去。大凡因位雖有名別。至其果證無二。譬如百川有異大海無二。一切法流各向根本性海。則齊作一味平等之智水。世界衆生皆以大海爲依故。是故三論法相不可不徹天台眞言。天台眞言不可不經三論法相。諸餘法門皆亦如是。只恨一切法流向外流故。永不能入諸佛根本薩婆若海。夫如孔老之教神明之道。皆是等覺位中菩薩藏德韜光如同人間。任緣教化。自然內助見性一乘法門。外垂世間萬古規範。世人以教異名別。錯作吳越之隔。是以各生彼此之見。不唯刺害佛法。亦却昧其要旨。使不如彼無智者。悲哉。聖人設教隨時不一。只令要人隨歸根本。上古之人本直心故。纔聞指示直達根源。教示雖麁其功有餘。末代衆生天性失實。虛中求虛。和實滅法。是以佛法細密尚難教化。何況孔老神明之道哉。是故神宮極祕寶其本紀曰(伊勢神藏調御倉奉納。御正體假櫃。其內奉納祕紀十二卷。是其一也)。活目入彥五十狹茅天皇(垂仁天皇)即位二十六年丁已冬十一月。新甞會祭夜。神主部物忌八十氏等詔。吾今夜承大神之威命所託宣也(婑姫命承大神託而宣示)。神主部物忌等愼無懈。正明聞焉。人乃天下之神物(奈利)。須掌靜謐(志)。心乃神明之主(他利)。莫傷心神(禮)。神乘以祚禱爲先。冥加以正直爲本(須)任其本誓皆令得大道者。天下和順日月精明。風雨以時國豐民安。故神人守混沌之始。屏佛法之息。總而神代(仁者)人心聖而常也。直而正也。地神之末。天下四方人夫等。其心神黑焉。分有無之異名。心走使無有安時。心藏傷而神散去。神散則身喪。人受天地之靈氣不貴靈氣之所化。種神明之光胤不信神明之禁令。故沈生死長夜誾。吟根國底國。因茲奉代皇天。西天眞人以苦心誨喩。教令修善。隨器授法以來。大神歸本位。止託宣給(云云)。嗟呼其誠如是。上古淳厚之世。人心正直。任其根器易得大道。神人已守混沌之始。何須佛法之息。漸至末代。失其本心。向外馳求迷逐境故。流轉生死沈吟惡道。當是時者。自非如來微妙教法。何能得脫生死。又曰。神道則出混沌之堺。歸混沌之始。三寶則破有無之見佛實相之地。此是神明最上極旨也。今指天地未生一念不生以爲混沌。然言出混沌之堺而歸混沌之始者。將何道理。今時往往至一念不生處者。實以難得。豈有歸混沌之始底哉。神人說道守此法者。只名目爾。非得其理。我宗有大心者。放捨世緣休息萬事十年二十年。尚難到此道。何況身纒塵勞。心乏禪定。強守此法者哉。誠如神乘既有如是之幽致。然於佛法生容易心。可不悲乎。大凡神者心也。心垢滅盡如鏡明了。是謂神。是故神乘以鏡爲表體。心鏡本來清淨常住寂然。是謂國常立尊。心鏡本來圓明無物不現。是謂天照大神。豐受皇大神御鎭座本紀曰。發廣大慈悲。於自在神力現種種形。隨種種心行爲方便利益所表。名曰大日靈貴。亦曰天照神。爲萬物本體度萬品。當知神乘佛法同一理體。但是不出見性一法。若能明自性。則先契混沌之理。重於性中研究深旨。漸出其堺歸混沌始。嗟呼一箇始字。辛辣難近傍。神乘學者莫作等間看。又孔孟之教名實兼用廣利天下。仁義忠恕者一性之所化。老莊之教破名就實。單究道德。虛無自然者一性之所化。是以孔盂未曾以仁義忠恕爲道。老莊未曾以虛無自然爲道。強名開要路爾。不是所以其爲究竟。是故孔子曰。爲博學多識乎。吾道一以貫之。老子曰。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以欲觀其徼。孔孟者能教而治。老莊者能治而教。佛者能教能治。孔孟以老莊而厚。老莊以孔孟而全。二教以佛而徹。佛以二教而助。孔孟化者廣矣。老莊化者深矣。佛之化者圓明也。孔老教化智通一世。但利人民未及異生。諸佛智悲廣大無邊。六道四生無物不利。二世十方無事不通。且雖有廣狹偏圓之異。其旨趣者一而已。或指孔老比二乘者。未盡其論在。今以教示且論之。自有偏枯之失。比之小乘亦可。雖然此是言教麁細也。不是他道有其病。彼孔孟之說苦集而立規則近小乘威儀者。且爲即世教道也。不知方便却止半途。彼老莊之本滅道而斥一切似有餘涅槃者。且爲對機治跡也。不究圓理必住化城。譬如佛設三乘。雖有深旨。小機衆生皆止教跡。是故非道有過。根機之不到也。大珠慧海禪師曰。大量者用之即同。小機者執之即異。總從一性上起用。機見差別成三。迷悟由人。不在教之異同。大凡神明孔老之道。菩薩應世興化。初無定法。古來至善者即世明道故。不假戒相能得其性。是所以彼有益於古也。後代劣機者繫縛難脫故。先捨世累全身入道。譬如人行嶮道。負擔多者力不足故。因倦不能透過路程。若無重擔獨脫眞卒。直過艱嶮能達極處。是故在俗修道。如負重遠行。久勞勤苦難得自在。捨世入法。如無擔過山。行李輕故易蹈嶮路。今道見性門中不論僧俗。只爲隨分發步也。纔得其時便脫負擔。若道在俗無妨。是好負擔轉增繫縛永劫困苦。又恐今有重擔不發步者。鄕路彌遠一生空過。如水就下。不防隨減。若人不修道心隨滅。今日如是生生亦然。不如隨分發步入得正路。他日得時脫却負擔。逆行順行無礙自在。是所以佛法有戒有定有慧有捨迥出塵累也。又在俗之有失。設過嶮路雖入性智。差別法理必難明了。如夫商人雖有本錢。謀慮不精難得財利。貪家情欲內費道德。名利妄想外破行業。被爲是等使役身心。不唯性上謀慮不精。受用過分竊賊在內。却減本分財寶。不能遂發福德運。以是義故。參學之士在家出家莫失其時。今日在俗不得已。故纔得時節便當脫。故或有曰悉爲僧天下無人者。是蚯蚓慳土地之論。今其天下無有一人不求富貴。天下若悉爲富貴人。使誰奴婢使誰黎民。然天下富人日少。貧者益多何哉。凡天下醫師常設良藥欲治他病。病者未盡。田獵之者日驅禽獸。彼不加少何於佛法獨怪之乎。諸佛菩薩發弘誓願普度衆生永住不退。衆生界未盡。爲彼無邊量。是以神明孔老之教。先得見性始爲大成。悉究佛法可謂全備矣。乃至世間一切伎術藝能之至其妙者。皆無不依根本性海。迷而不知。逐影勞形。是故一切學者但向自性明之究之。則所有宗要自然現前。若向外求之。猶如窮子捨父逃逝妄求衣食。可不悲乎。譬如多年之病心氣疲極脾腎虛損者。雖鍼灸藥亦難奈何。人本無病。內有空處則外邪侵之則始成病根。藥治邪氣不治心氣。邪氣除則心氣自盛。雖然心氣極則邪氣彌加。藥力難敵故。病不可愈。若向身內自養精神。則心氣漸充不受外邪故。亦見藥功。猶如國家興廢上歸一人。君主正則外人不敢犯。佛法亦然。先向自心深究本性。則業識頓滅佛智現前。一切法門悉無不達。是故不止我宗本于見性。諸餘宗要皆須以見性爲本。若不依見性欲究其宗意。設使究盡一切佛法。業識依然深故佛智不能現前。精神不養故病惱彌加。佛性不現故業識彌加。藥力不勝病力。道力不勝業力。請以治病之法審細諦觀。難行易行之道極于此矣。只除不思議解脫菩薩乘大悲願力來權教小法。或示神力開衆生心攝最下機。驚覺信不具輩。且成緣因得度之種。亦是佛法一端而可貴之悲也。我宗惟論凡夫實證不論權者境界。惟揀佛法主君不問諸餘事物。凡夫若不證入正法斷滅。主君賢明一切皆從我出。是故直提持向上旨接最上機。中下之類聞信之者。各成最上種故。今世後世決定得道。聞而不信者。亦成信種他日必至深信。普不捨三根。等成正眞之佛道。何法加之。與其普教天下而期其功。教一帝王賢明則天下衆生皆歸正法。與其永事帝王而論其道。不如自紹其位統御天下。隨其所往皆爲都城。隨所居皆爲宮殿。藏室亦任意。是謂大丈夫兒能事。如彼諸方。偏著經論妄求淨土不究根本者。各成中下種故。生生世世信中下法成中下道。故使生在佛國。不能信最上法。不能成根本道。猶如以果爲種則如種生芽。是故道。戒急乘緩者。雖受聲聞緣覺身同在佛會。於佛境界如聾如啞。乘急戒緩者。雖受異類雜形之身。見聞信受皆證其道。又三乘菩薩成佛遙在三大阿僧祇劫後。捨本逐末不明自性故。一乘菩薩初發心時便成正覺。見性明了能達一切故。又一切宗要悉假宿福勝緣。見性門中唯在一念生信爾。譬如欲往他國先有多財。欲入他家先求良緣。向自國者不假多財。歸自家者不假良緣。一切衆生一箇無不具有根本佛性大智慧大福德。豈不是最上良緣哉。
(附錄)行持論。
正念工夫者無上行持也。茍有正念工夫。則不泥行相不拘威儀。即理即事。即坐即行。即是即非。即動即靜。即法即非法。即世間。即出世間。只要不失正念工夫。且道。正念工夫端的是什麽道理。參禪修定是工夫端的。見性悟道是工夫端的。差別關鎖是工夫端的。向上一路是工夫端的。三世諸佛但證正念工夫端的。歷代祖師傳正念工夫端的。五時八教但演說正念開夫端的。古則公案但商略正念工夫端的。有麁有細。有淺有深。有疎有親。有生有熟。後學初機切須參決。舊能上士切須子細。是以我宗只貴正念工夫。不貴威儀行相。何以故。正念相續則心心無他故。正念相續則處處不異故。正念相續儀相自具。臨濟所謂不求殊勝殊勝自至者是也。正念相續總忘前境。永嘉所謂見山忘道見道忘山者是也。澆季虛頭禪者多誇己見不依正念工夫相續不相續。只以儀相爲細行。錯以放蕩爲活脫爲灑落。悉道。儀相是小乘行持。衲僧門下何拘執行狀。於是隨分辨得玩好之具。結黨求伴放蕩不覊。身捨僧儀混於俗相。口斥法話好於難談。意失工夫事於遊觀。居則偃臥。行則佯狂。甚者入歌舞門至婬酒肆。掣風掣顛以爲向上宗風。苦哉苦哉。設使無犯。見聞之業豈夫空哉。貪愛內催。邪見外顯。壞滅法身打失道情。却教壞初心學者。齊令繼此弊風。故佛法威德至底而絕。僧道光儀拂地而盡。信心檀越依是退墮。邪見衆生依是增長。誹謗正法輕賤高德。玉石俱燒金鐵皆爛。我聞昔有魔王。向佛發誓曰。他日入汝家。著汝衣。噇汝食。學汝道。說汝教。以滅汝法。其言有驗已耳。在凡活脫者不是恁麽道理。古人曰。死盡活人始見活人。欲得活處。須向死處求。所謂正念相續法性現前。不亦以爲足。正念相續理事圓融。不亦以爲足。正念相續養道成熟。不亦以爲足。正念相續超佛越祖。到這裏逆順縱橫與奪自在。放行也瓦礫生光。把定也乾坤失色到這裏說什麽麁細深淺。到這裏論什麽生熟親疎。佛法尚無。何有世間。身心尚忘。何見儀相。參得如是之時節。是謂活脫境界蕩蕩自在灑灑落落地。是故學者不拘儀相者。爲不失正念工夫也。至人無儀相者。正念現前忘儀相也。汝若正念現前念念相續。即動忘動。即靜忘靜。即境忘境。即心忘心。動與靜不二。善與惡不二。苦與樂不二。煩惱與菩提不二。地獄與天堂不二。如是到不二境者。亦無所厭亦無所求。已無所求。何樂之有。然今捨儀相即得。獨樂放蕩者何哉。經曰。法尚應捨。何況非法。汝已不二。應無所樂。敬有所樂。未是不二。若未不二。須生慚愧。又有何暇任情放心悠悠娛樂。夫能不二者。已於自身無所求。只以度生爲求。已於自身無所樂。只以度生爲樂。已於自身無所行。只以度生爲行。已於自身無所念。只以度生爲念。何以故。自身已到不二境界。一切衆生未到此境界。故普以大悲幻出方便。所有行業所有言說。皆屬衆生不屬自身。況爲自身貪著見聞欲得不二。無有是處。是故智者只依正念工夫之行持。總莫依一切著處。隨處不失正念。自然脫體現成。若又現成見無遺缺。求其著處終不可得。到這裏又有何好境。動心勞身。出手運步。以堪安道情。錯錯人人脚跟下有此無上行持。眞正參玄上士。請試甄別看。
參學。
文延。
文珠。
玄如。
校訂。
宗門無盡燈論卷之下(畢)。
刻宗門無盡燈論緣由。
宗門無盡燈論一卷。師久藏巾笥中。祕襲而不使人見。猶似待後世子雲者(余)。嚮趨庭日。竊繙此論。讀之數次。初中後善述佛祖相承諸家宗趣。誠可謂照世之無盡燈者也。戊申春京師失火。禪經之板爲煨盡矣。時師慨然曰。如禪經者。東土祖師述宗門進修之要。故明教撰正宗記。文憲著護法錄。一一論之。然諸家庸流。泥祖師不文字語。以爲斯經屬他師僞撰。是以吾宗末學咠輩。文字尚不知。況於不立文字禪乎。一人傳虛。總以謂僞撰。鳴呼可笑。如彼經晋遠法師親譯。同時諸堅筆授。後百年而祖師航海得得來東土。授法二祖以求。至今眞風不墜地者。是禪經修養功勳而已乃問曰。今如斯論者。亦非末世利濟示誨乎。師何祕襲歟。師曰。止止不須說。非儞所及。夫吾天源一滴器器相承。正受老人所漏泄者。廣宣流布。在禪經考疏之中。約說細密。述斯論始終之文。儞等一一參詳看(余)曰。如禪經先已行世。如斯論未行世。請鋟諸梓。助同志者禪餘採觚之勞歟。師叱曰。妙喜焚碧巖。報恩全存。德山柝佛殿。宗趣猶在。無改言。曰大龜結聖教。三聖集語錄。非是廣宣流布之力。也夫。斯論也門生往往雖有謄寫者。文字頗多差舛矣。隋珠雖貴。不如楚人善。願垂允諾。師頷焉(余)從是孜孜。校讐數本。五經葛裘。訂本以來。壬子春師既戢化。此事亦敗矣。丁周期忌辰。於龍山與同門諸老圖此事。輿議既成。丁已秋趨京。與二三同友共戮力參攷。裝成二卷。遂命剞劂氏。彫板以壽不朽。蓋要燈燈無盡已矣。
寬政庚申三月。
參學霧隱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