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興藏第20冊 續編090 續原教論(2卷) 〖明 沈士榮 著〗 .txt
嘉興藏第 20 冊 No. B090 續原教論
原教論序
夫情智相違而後有教識趣相違而後有辯故分別是非所以立教不辯何以明理哉昔人欲理之明乃設難以為問答使讀之者了然不疑今儒者疑難於佛必當辯之所謂立教明理也昔諸佛出世諸大菩薩化為外道各執異說問難於佛如來乃破其邪執立如是義說如是經則諸教皆由論辯而起也若唐宋大儒各執所見疑難於佛毀訾排斥或有甚焉亦或菩薩化身儒門故爾相違使有以辯之以彰至理歟果亦未造佛之閫域實有所疑歟自是以來數百年間以儒名者之於佛教或為敬信或為非議毀讚不常是非莫辯使至道不明誠可悲矣士榮自知愚陋所學不及先儒之萬一又未得吾佛證入之門伏念二教之相違久矣而智者則默然而不為之辯坐視求學之士循習舊聞或生誹謗喪內學之家珍傷名教之根本故不自揆度輒以其所非斥之言具錄于前為之辯解于後著論三篇解五篇辯六篇通十四篇原其異同謂之論釋其疑惑謂之解明其是非謂之辯理學君子幸決擇而去取焉固不礙於聖賢之學也時。
洪武乙丑季夏上弦建安沈士榮謹序
續原教論篇目卷上原教論觀心解內教外教辯執跡解儒者參禪辯論禪近理辯作用是性解卷下名儒好佛解自私辯莊老異同辯錯說諸經解較是非得失辯三教論諸師人物雄偉論
續原教論卷上
翰林院待詔建安沈士榮著
原教論
論曰人之為類不同故聖人立教不一此教之跡所以異也然為善不同同歸於治窮其至玅不出一心此教之理所以同也此心也此理也天下未嘗有異也跡之雖異若推而極之必當致其同也且聖人之生豈擇中國之與他方哉至於東夷西戎南蠻北狄亦莫不有上智者出出則各隨其品類順其土俗以行其教化良由為類之不同故教跡不容於不異也▆流之獘紛爭違忤執跡迷真宗旨訛謬可勝言耶若得本忘末不為跡之所惑研窮心性之原直趨至善之地則殊途同歸無有彼此之間矣原夫四海之內不啻數千萬國民俗不同不啻數千萬類隆禮義者稱中華近禽獸者為夷狄因其識見有大小正偏之殊故其為教有淺深權實之異隨機順俗者為權為淺得本窮源者為實為深跡之異者如百川理之同者為大海順俗之教不過行於一方窮源之道乃可被於萬類智者不局於一方之權淺必求理之極致以造乎實行甚深之地此教於是乎明矣夫立教之道豈易言哉所以然者聖人將取信而後立教非有證驗不敢自為說也夫子嘗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巳矣夫且畫卦明疇聖人豈不能哉非有河圖洛書之證則道統之源無自而來矣又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無所證而言之則疑惑者眾而諍論起又何取信而行之乎故陰陽造化之理三網五常之道聖人得以備言者賴其文有證而信者篤行有驗而教化成今之經傳巳顯然矣唯變而不動之性死而不滅之心以理推之則可知欲詳言之則無證必待吾佛之書而後明矣或有儒者徵諸夫子之所未言而佛言之於是驚疑惑亂詆毀排斥終莫證其理之所從出徒自蔽而巳矣然詆之為寂滅者非佛說動而不變之理斥之以亂倫者乃權跡流獘之末故佛之徒聞之帖然而不怒默然而無辯知理在人心信者自悟不可誣也跡流於世久則必獘孰為吾累哉是心也變而無動死而不滅斯理之明昭如皎日且安得而自蔽歟若人識此心悟此理在儒為真儒在僧為聖僧矣心昏理迷莫之所往本之既失諍論復何益哉今儒者或謂人死即滅亦無輪迴再生之理甚非聖人之意易曰精氣為物游魂為變精靈知也氣形氣也二者合而為生魂即精也游往也靈知去則形氣變二者離而為死原其始則精與氣合而生反其終則精與氣離為死死而不滅則有鬼神故知鬼神之情狀死生人鬼之道若陰陽晝夜日月寒暑之往來誰能自滅同於艸木乎或言人物但稟氣而生不知精魂為靈知也但氣無知則艸木而巳豈可謂人歟人之神曰魂睡則為夢即有知之心耳或謂魂為氣氣非有知也若視聽言動皆曰氣之所為必由心帥之以應事是亦精與氣合而為用也豈可謂魂為氣乎庸常之人素無修心養性之功一隔生死不復知有前身之事是不足以為證故聖人不及詳言也蓋儒者志在排佛故作人死斷滅之說以破生死輪迥之論不知反違周孔聖人之意甚則撥無因果廢滅天理以造物歸於無知善惡皆無果報至若仁夭暴壽敬慎蒙禍淫泆獲福小人僥倖君子無辜不明前因曲為之說理則不通障正知見惑亦甚焉今略以此一端辯之餘說自當解矣但比丘之法以出俗離倫斷煩惱生死為對治凡夫貪著之病此小乘權教有沈空滯寂之偏故復立大乘菩薩教以破斥其非何待儒者譏其寂滅耶然佛之為教自國王大臣長者居士以至天龍鬼神一切品類佛皆隨類化身說一切善法究竟皆至如來之地非但出家一門之為至也又何待儒者譏其權跡為無父無君以亂倫哉況此土乃南洲東隅偏近東海三界隔別人鬼異途至於因緣果報無以為證故夫子未及詳言者必待中土聖人之教始盡其義中土者中印度之地東西去海遠近得中古今諸佛咸降生於彼佛生之時三界相通幽明互現凡佛言教一一可證舉三世則知因識果立諸教而究竟佛乘乃能法被十方化行萬類所至之處教文義理咸出彼教之上莫不歡欣踊躍信受奉行自漢以來經書迭至究其指歸誠所謂窮心性之原入至善之地者也又非但文字而已至如日月雲霞飛潛動植色聲香味而咸臻玅理此教之體也得失違順生死苦樂事物遷流而常住真性此教之相也文音語默食作動息威儀典章而隨機普應此教之用也具是三者其道大行矣孰能排而毀之拒而絕之乎智者體吾佛之理觀孔子之道性理之學益加詳焉而勸善戒惡之文尤為緊切大有功於名教豈可自生違背蔽吾心之良知也哉。
觀心解
晦庵先生曰佛有觀心之說夫心者人之所主乎身一而不二者也為主而不為客命物而不命於人故以心觀物則物之理得今復百物以反觀於心則是心之外復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也聖人之學本心以窮理順理以應物蓋如此也○又曰佛氏之學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口齕口如目視目其機危而迫其途險而塞其理虛而其勢逆蓋其言雖若有相似者而其實不同蓋如此也然非審思明辯之君子其孰能無惑於斯耶。
解曰心詼萬法法徹心源至理難知觀心斯得故世尊初成正覺歎曰奇哉我今普見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證得蓋人由迷此心體不知返求外為六塵所惑內生沈掉二病是以局促無知偏僻異見唯佛如來返觀此心頓悟本性成等正覺故於世間無量百千法門出世無量百千法門莫不洞明無礙廓徹無違故號三界大師十方慈父今儒者尚不自識本心豈能以心觀物哉所謂人之主乎身一而不異者即今出入六根緣染之識神也命物而不命於人者即取著六塵而妄生我相者也以心觀物則物之理得者即周遍計度似是而非如夜見枯株疑以為人之類蓋不識自心則其本已失安能觀物明理哉其所謂今復百物以反觀乎心者如古德云境無心外境見境即見心是也其所謂則是此心之外復有一心而能管乎此心者非也二祖云覓心了不可得一心尚無豈復有二哉吾佛之徒本無如是之見也又謂聖人之學本心以窮理順理以應物唯此言得之矣但儒者錯解其義耳虞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此心學之源也人心妄想也由執著顛倒故危道心天理也非思議之所能及故微精者不昧一者不雜由無思故不昧無為故不雜乃能盡其至誠固守此中道也中者即中庸之中在心而不在物在內而不在外子思所謂喜怒哀樂未發者是也子思但以情識未動即是中義與吾佛一念無生之理相近止欠悟耳儒者釋中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乃巳發中節之和也便違子思之意矣蓋喜怒哀樂未發之時無有形相可見豈有偏倚過與不及之事乎又分釋曰未發之中不偏不倚巳發之中無過不及亦非也子思未嘗指巳發為中此又擅改經旨者焉及解允執厥中皆曰已發之中是儒者不知中之為義而妄釋之也君子時中者言守此未發之中心常不妄動也子曰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者亦中和之義也由無思無為未發之中精一固執則寂然不動故能感物應機而通變無窮矣若此可謂本心以窮理順理以應物者也若未能造思慮未發之時終不識心之本體如是之人聞無思無為寂然不動之說則茫然罔措且不知聖人之道何所謂中不識聖人之言則曲為之解曰聖人無心則釋曰無私心曰聖人無為則釋曰無所作為是皆以有心有為度聖人也且得罪於堯舜周孔矣何謂佛哉彼既不知觀心之玅徒欲以遍計之妄心觀物以窮理譬如塵鏡未磨水漩未止擬求鑒物未之有也是不知此理在內惟務外求故學解益多去道益遠矣唯吾佛觀心之道不住六塵頓息思慮了悟本性名為反觀水潦和尚有云如來百千三昧無量玅義今日被我一毫端識將去了此反觀之玅也一日觀心證理則天下萬物萬事之理皆貫通焉夫子亦曰一日克巳復禮天下歸仁焉則亦求其在內者矣今儒者未嘗用力於此輒妄議之謂以心求心如口齕口如目視目其機危而迫其途險而塞其理虛而其勢逆者鳴呼其可謂迷之甚矣楞嚴經云吾見之時人皆見吾之見吾不見時何不見吾不見之地以心求心此語明矣若思慮未息生滅宛然若見若聞皆為塵相須是離聲離色聞見常真即是見吾不見之處真聞真見全顯本心愚者自生迷悶故有如是顛倒果能審思明辯於此必有得焉譬如百鍊真金又何憂火試者歟以心使心吾佛本無如是之說也。
內教外教辯
或問晦翁曰只為佛從心上起工夫其學雖不然卻有本儒者只從言語文字上做有知此事只做一場說話過了所以輸與他答曰彼所謂心上工夫本不是卻勝儒者多○程子曰釋氏之學於敬以直內則有之矣義以方外則未之有也故滯固者入於枯槁疏通者歸於恣肆此佛教所以隘也吾道則不然率性而巳斯理也聖人於易備言之又曰佛有一箇覺之理可敬以直內無義以方外其直內者要之亦不是○晦翁曰今說求放心卻似釋氏說入定一般但彼到此便死了吾輩卻要此心主宰得定賴此做事業所以不同○因說程子耳無聞目無見之說答曰決無此理釋教云塵既不緣根無所著反流全一六用不行蓋他意謂六根不與六塵相緣則收拾六根之用反復歸於本體而使之不行顧烏有此理。
辨曰教有內外不同故造理有淺湥之異求之於內心性是也求之於外學解是也故心通則萬法俱融著相則目前自昧鳴呼外求之失斯為甚矣今儒學之獘浮華者固以辭章為事純實者亦不過以文義為宗其視心學則皆罔然也宋之大儒湥知其病又知吾心上工夫為有本是當敦本抑末以斥其言語文字之非可也而復以心上工夫不是何自為矛盾歟本既不是何謂卻勝儒者乎此其不能窮心學之理於吾佛之道湥自惑亂而不能取決也觀伊川之言亦然夫既愍吾道為有內無外矣果能以內為本得本何憂於末哉繼言枯槁恣肆又愍吾教之隘是未見其大者矣既曰佛有覺之理為敬以直內復云要之亦不是皆反覆自惑之言豈真知此理者哉若率性之說亦不出吾心上工夫必取證於易易乃心上之玅理先儒不窮本心之體遂不明良知良能之所自出謂有氣而後有知乃推性命之源於氣指性為氣中之理以氣循理為道故隨事隨物以明理不知天地人物形氣皆生於覺性之中而吾之本心玅明遍照巳在思慮未發之時若有得於此即時中之義也失此不能少存於內徒追求於事物之末謂之義以方外豈有是哉取證於易者易言至神至聖皆指不可測不可知之地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又以無思無為為感通之本則易所證固非外矣中庸曰中者天下之大本故存養於不睹不聞之間以無聲無臭為至則率性之道果在外乎昔者聖人皆以內學為本而推其用於外後世文儒務外遂不知有心學之源乃以學解為事唯宋河南之學始言性理而有實踐之跡然但知心之用而不究心之體遂不知養未發之中又昧太極之理在兩儀未判之先或以物理為性理故本末體用於是乎不明而堯舜周孔之道微矣又或以孟子求放心比釋氏入定者非也若小乘之定固以灰滅更無求放心之意佛乘之定即動常寂何用求放心耶其謂到此便死了則說法度人者又復生耶不知佛所謂定只是妄念不起而應機接物允合其宜儒者莫知此境輒妄議之又解反流全一為收拾六根之用反復歸於本體而使之不行非也若人不緣六塵無所染著反觀自心明明不昧寂寂常知名曰圓照即了悟之地非學解能到悟則謂之內解則謂之外此內教外教所以不同也儒者專用力於外凡知解所不能及者不復窮究故不知允執厥中之道天理流行之處皆在思慮不起物欲淨盡之時踐履雖專終不入聖人之域矣蓋因疑佛氏之跡為無父無君遂不究盡其說使孔聖之道不明乃毀佛之過也惜哉。
執跡解
程子曰釋氏之說若欲窮其源而去取之則其說未能窮固巳化為佛矣只且於跡上考之其設教如是其正果如何固難為取其心而不取跡有是心則有是跡○晦翁曰伊川所謂只消就跡上斷他便了他既逃其父母雖說得如何道理也使不得如此足以斷之矣。
解曰德山云窮諸玄辯似一毫擬於太虛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誠哉斯言也今人欲以文字學解著述經書以窮佛理不過增益知解終不能入法性之海唯法華開權顯實乃明因緣譬喻等文皆非實義實則非言詞思議之所能及也故不退菩薩且不能知況世智乎而程朱大儒涉獵佛書不究其旨乃以其跡斷之其不信也宜矣程朱氏既往今之學者惑焉乃為之解昔釋迦世尊逃父母捨王位逾城出家毀形壞服取異當世以名教論之以為不忠不孝無父無君者是大不然且輪王七寶之榮天帝五欲之富泰來運合賞閱暫時報盡沈淪悲哀永久此有漏之因暫處人天心生貪著惡業便起不久當墮惡道如來於寂光土中佛眼所照見諸眾生輪迴六趣長劫受苦於是發大慈悲假諸方便降神母胎八相成道上救君父下濟眷屬以及一切眾生出離生死苦海俱登菩提彼岸其為功德廣大難量豈可執其方便權跡妄生誹謗者哉今以譬喻更明此義譬如有一長者財富無比止有一子鍾愛甚篤子亦至孝省視無闕并諸眷屬顧念莫捨凡有所適必與之俱而此長者依海而住船舶甚多僮僕無數採取珍寶往來海上他日長者欲適他國遂以巨舟載其眷屬經泛海洋復逾歲月檣櫓柂櫛各有損壞船之根底亦有罅隙若值風濤將見沈溺其子有智察知斯事又知其父別有堅固大船尚在他岸所乘之舟人物繁重意欲往彼不可速去設以此難告於父母請往取船知必不許其餘僮僕不堪所使亦不知彼大船所在其子有智密思方便不告父母夜半逾出將二童子駕一小舫疾行至彼既得大船心甚安穩天色且明父乃覓子忽聞逃逝驚泣嗟怨四望求索連日不得方擬行舟風濤大作檣摧柂折漏水入舟大眾恐懼知必沈溺爾時其子駕彼大船乘風而至甫及敗舟急扶父母及諸眷屬數千百人咸免溺死得以全歸設若此子先作思惟我若逃逝使父憂惱是為不可當全忠孝義同溺死為此至德與私自逃逝取船救父孰為優劣儒者因疑其跡不究其道所以為義者不過甘同溺死而巳豈不哀哉先儒不信生死輪迥之說任運業識不計沈浮於佛出世之理重有惑焉不知世間常道有出世之道具焉所以為大忠大孝者非但服勞奉養而巳欲盡為人之道必當深究佛道也其可忽諸。
儒者參禪辯
晦翁曰韓退之接引僧徒要他歸儒不過文暢靈師惠師之徒皆破賴底僧及晚年見大顛說得闊大勝玅自然不得不服人多要出脫退之也不消得恐亦有此理也○又曰某年十五六時嘗留心於此一日在劉病翁所會一僧與語其僧只相應和了也不說是不是卻與劉說某也理會得個昭昭靈靈底禪某遂疑此僧更有玅處遂去叩問見他說得煞好及去赴試便用他意思胡說試官被某說動了遂得舉後赴同安任時年二十四五始見李先生與他說李先生只說不是某卻疑李先生理會此未得再三質問只教看聖賢言語某遂將禪來倚閣意中謂禪亦自在且將聖人書讀讀來讀去一日覺聖賢言語漸漸有味回頭看釋氏之說漸漸破綻罅漏百世。
辯曰佛之法門多矣東流此土者四曰講曰禪曰律曰祕密皆大行於天下唯講與禪繼述尤多又為名士大夫之所宗尚雖入門不同而證理則一專之則有得兩可則無成若無思入講不能通貫諸經知解參禪無由超悟至理故習講者觀諸經論文義玄微苟不湥思莫能通解解終趨行乃絕言思能所兩忘名為入位古德云先以聞解信入後以無思契同是也參禪者則異於是唯單提直指不尚多聞但悟一心萬行斯備故祖師云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又云思而知議而解盡是鬼家活計必也六根不動一念無生於此等時頓見本性了悟至理然後應機接物自然頭頭合道處處圓通此參禪之大略也若當時大顛和尚實與退之說禪退之豈能即悟至理亦不過以名相開諭之而巳此晦翁所謂闊大勝玅正名相邊事也退之若果悟禪則後來見識必當與前不同其答張籍等書豈肯自為晦匿之辭既疑似若此則胸中所見可知矣唐宋諸儒如白樂天柳子厚蘇東坡黃山谷等雖曰參禪亦不過知解而巳非徹悟者也至如裴休楊大年張商英張九成數人悟則悟矣保養受持則又未可知也此段大事不是說了便休必要在塵勞裏不埋沒了方名解脫中人昔圓悟和尚得法之後在五祖演禪師會下最為上首偶然流注不在即轉語參差上上根人專志此事猶有未盡豈有身居名利之場又非果位菩薩安得不失念者哉今儒者輕易論禪誠可歎也況朱晦翁所遇之僧又非大顛之片必小有學解妄稱證得尚不識禪為何事烏足為晦翁師問哉夫禪悟門也悟則轉凡成聖轉識成智如斬一握絲一斬一切斷如礦成金不重為礦豈有疑貳進退反覆生謗者乎且晦翁弱冠之年未曾親見智人而杜撰參禪不出情識境界若急與辯斥剪其枝蔓尚恨其遲此僧不能如此便當歛手而退卻將昭昭靈靈引之此則偏務醒醒認賊為子及其再來扣問添得知解轉多故云說得煞好晦翁由是錯解禪意反將其說為應舉之資久久破綻豈不宜哉晦翁如此保認是將禪為知解邊事及見李延平遂有倚閣自在二說顯然生滅流注議論橫生遂用心以著述為事其分別事理字義最為詳盡至於性理未達道體之玅於是旁思熟慮任情起見則去聖人之道為有間矣其論禪謂曹洞宗說得細故法嗣中絕臨濟說麤枝大葉禪故久[這-言+袞]此彊辯也按洞山密傳寶鏡三昧又勘辯諸方言句有三種滲漏其所立宗旨漸涉知解而義路不絕正是麤處以晦翁所見頗仿彿其影像是故謂之細臨濟門風峻拔超情離見非上上根人一聞千悟者無能窺其蹊徑正是細處晦翁於此罔然故謂之麤然佛法流傳如乳益水水味漸多乳味自絕絕者非深玅而絕也乃久而弊弊而壞事物之常也臨濟之禪久遠非麤而能遠也蓋授受之際不苟與人見齊於師方傳師旨故其法嗣皆佛門梁棟足以繼志述事此其所以久遠而繁盛也儒者之論反之知其不識禪也。
論禪近理辯
中庸序曰彌近理而大亂真晦翁云釋氏之學與吾儒甚相似處如有物先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又撲落非他物縱橫不是塵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又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看他是甚麼樣見識今區區小儒怎生出得他手宜其為他揮下也又云此是法眼禪師下一派宗旨如此今之禪家皆破其說以為有理路落窠臼礙正知見今多是麻三斤乾屎橛之說謂之不落窠臼不墮理路玅喜之說如此又有翻轉不如此說時○問禪家說無頭當底話是如何曰他說分明處卻不是只內中一句黑如漆者便是緊要處於此曉得時便都曉得。
辯曰舉知解門則以為近理舉證悟門莫契其當機不入悟階何由與辯如人遍身是病不知痛癢所在則難治也今欲治其不治之病姑即其說論之如近理亂真者譬莠之類禾必當辯其非禾石之類玉必當辯其非玉其所謂甚相似者必似是而非者也今舉而讚之竟未有以非之既未有以非之則不應以近理目之不能辯其非真則不應以亂真斥之夫知其識見之高愍小儒為其揮下則當詳辯其近理非理之處亂真非真之事使學者了然知其謬妄何恨真偽之不分也歟若如泛說以僻之何以服天下後世乎此段偈頌乃第二門知解中意可以聞解信入非契證門也故云有理路落窠臼若契證門如禪者問答機鋒相接離言顯智離智顯體為人解粘去縛其間間不容髮少有失機名為話墮若圓智相對機如轉丸鍼芥相投昭如皎日豈可謂之黑如漆乎儒者罔知其意隨語求解豈有曉得之理又禪門文字性離思惟路絕意不在言唯機所適儒者於此罔措乃云又有翻轉不如此說時尤為可笑雲門曰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裏艸須深一丈若向上事非但儒者不會而僧門鈍置者多矣若諸宗匠肯為人說義理邊事儒者必無疑謗然終不為說者吾解脫之中無一字可得若有可得依前流浪逃逝又何益於世哉論之至此豈但為儒者憂正為吾僧門之深憂也嗚呼。
作用是性解
晦翁曰上蔡云佛所謂性正聖人所謂心佛所謂心正聖人所謂意心只是該得這理佛氏元不曾認得這理一節便認知覺運動做性如視聽言貌思聖人則各有其理佛氏只認得能視能聽能思能動底便是性不管橫來豎來他都認做性最怕人說這理字都要除掉了▆問釋氏作用是性曰便只是這性他說得也是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便是此性如彼說視聽言動底是誰便是這個故其言曰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嗅香在舌談論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他也說得好所以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他只要你見得言下便悟做處便徹見得無不是此性也說存心養性養得來光明寂照無所不遍無所不通唐張拙詩云光明寂照遍河沙凡聖含靈共一家又云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舍一法他本自說得是所養者也是只是差處便在這裏吾儒所養者是仁義禮智他所養者只是視聽言動儒者則全體中自有許多道理各自有分別有是非降衷秉彝無不各具此理他則只是見得個渾崙底物事無分別無是非橫也是豎也是直底曲底皆是非禮而視也是此性以理而視也是此性少間用處都差所以七顛八倒無有是處吾儒只是一個真實道理他亦云惟此一事實餘二即非真他只說得一邊只認得人心無所謂道心所爭處只在此吾儒說無不周無不遍他亦說無不周無不遍然人倫上不能周遍更說甚周遍。
解曰大覺無思乃遍知於法界識情有著徒妄起於塵勞佛與眾生本同一體但因迷悟見有殊途佛性只在眼耳鼻舌之間玅用不離見聞覺知之際直是一塵不受一法不舍名為直至道場頓見本來面目今以生滅垢心起輪迴見翳目生花又求實花生處徒勞分別妄費精神者也古德云中間此子淆訛處千聖那能著眼窺真性現時若擊石火閃電光急著精彩認得依前不是此處正是迷悟關子得則速證真常失則速入塗炭楞嚴經云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只如視聽言動皆真性發現若無心體會即森羅萬象一鑑昭然此按指發光所謂一念不生全體現也若說是性即是認著影子使毫釐繫念瞥爾情生業相宛然仍前迷倒此舉心塵起所謂六根纔動被雲遮也到此著力不得晦翁所謂差處正是大疑惑也仁義禮智皆是就人事立名乃事物軌則豈可謂本性便是此理本性乃一念未起事物未形即是明覺之體若常覺不昧不為六塵所惑養成聖胎佛門號曰如來儒者稱曰神聖只是本無私欲純一之天理也以此應事接物乃可不思而得不勉而中無為而成所以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具之謂之智是無心於仁智而仁智由是出生也此天理者未見仁智之名發之於外乃有仁智之用故本性即是天理天理即是明覺非在外也若以五常之理為性不可言百姓日用而不知百姓庸常之人也情發未必中節豈能日用五常之理耶若以本心明覺為性百姓曷常不覺哉然覺性在視聽言動日用之間而不自覺常被塵勞所惑自昧其明故曰知道者鮮矣由是言之周孔以上聖人亦皆以本覺為性也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則本性明覺在天地之先兩儀未判豈便有仁義禮智之用及兩儀既判資始資生萬物化成則此本性明覺之理乃遍於萬事有五常之名也三代而上未有佛可名唯聖帝繼天立極推本於天言人得此明覺之理於天故曰天命之謂性性者言人皆以此明覺為體也率依此覺性而常不昧謂之道修者即養其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也中者私欲未起之時純乎天理者也私欲未起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寂者誠也至誠無息故曰道不可須臾離也繼之以戒懼不睹不聞之際不使隱微之或動皆是養此未發之中常覺不昧故發為中節之和則仁義禮智之理不待思而中矣斯所以為教後章言誠者寂也明者覺也寂而覺曰天之道覺而寂曰人之道皆修道之義也乃至大學之明德明命皆是指此本覺之理我所謂佛儒者所謂天其體一也如云即心即佛亦可言即性即天若如此體會相去亦不甚遠但聖人得此理乃立世間治教之法吾佛得此理乃立世間出世間解脫之法儒門但明天人之道吾佛則明四聖六凡之道若盡天人之道則可以趨佛道矣其於性理不悟則天人之理有所不明又安能究佛氏之理乎其所謂全體之中自有許多道理非也蓋全體之中無一物一事可見豈有許多道理耶若謂發用處有許多道理有分別是非則可安得以用為體乎言所養者是仁義禮智不知所用者復是何物若言所養者乃未發之中道明覺之天理發而中節者乃仁義禮智之用事物之當然豈不明且盡歟孔子曰為仁由巳孟子曰由仁義行皆巳發中節之用也蓋克巳復禮體也天下歸仁用也由體可以發用故其要在明心禮也彼不知心體之玅說為渾崙物事是不見明鏡止水之中森羅萬象無壞無雜不生分別之心而妍醜了然安得有非禮顛倒之事歟六塵不緣則私欲淨盡安得只有人心歟夫周遍者佛言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理自遍周非因修得儒者務用心觀物以求遍豈能周遍乎吾佛於七情未發之時巳空其惡故惡自不生儒者於惡念巳形之後擬欲斷之其用力固不同矣若有所得則賢者之學宋儒有焉聖人之道未之或知也其差者以有為之心為體故自見得有許多道理又各自有分別有是非只此三有存之於心我相既立而卷枝錯節膠固莫解不知天下事物之理變通不窮欲以斯須之明造次之聰略加忖度若有得焉即自滿曰吾分別詳矣是非辯矣人或異巳則曰我明識道理必如是為當也幸一二之偶中則眼空四海無復他人若王介甫之徒是也此謂之我相我相立而公心亡矣凡作此見者或見用於世其不敗者鮮矣良由認事理為性理求外學以資於內倒持本末源委失真其流之弊以作為為事有以起禍亂之階可不慎歟心學不明世教之不幸也吾安得而默然哉。
續原教論卷上
校訛
第四紙(一行▆舊本作晉)。
第二十一紙(一行僻疑當作闢)。
音切
齕
(痕沒切)。
舶
(抽格切)。
櫓
(力睹切)。
柂
(徒可切)。
櫛
(子葉切)。
罅
(呼嫁切)。
舫
(府望切)。
綻
(丈覓切)。
礦
(古猛切)。
蔓
(亡怨切)。
滲
(所林切)。
莠
(余受切)。
(左春與左贊善兼編修崑山顧紹另施貲刻此
績原敘論下卷 吳江比丘明覺對 長洲徐普
書 建陽鄒夕刻
萬曆辛卯春清涼山玅德庵識)
嘉興藏第 20 冊 No. B090 續原教論
續原教論卷下
翰林院待詔建安沈士榮著
名儒好佛解
程子曰學者於釋氏之說當如淫聲美色以遠之不然則駸駸然入其中矣○或問朱子曰今士大夫晚年都被禪家引去者何故答曰是他高似你你平生讀許多書記誦文章所藉以取功名利祿之計者到這裏都靠不得所以被他降下他底且省力人誰不悅而趨之王介甫平生學力說許多道理臨了捨宅為寺○又云只緣他打併得心下清潔所以本朝李文靖公王文正公楊文公劉元城呂申公都是甚麼人也都去學他○道夫問龜山答陳了翁書論華嚴大旨不知諸人何為好之之篤曰只是見不透故覺他那個好以今觀之也是好也是動得人○問龜山言道非禮則蕩而無止禮非道則梏於器數儀章之未則道乃是一虛無恍忽無所準則之物此類甚多如此類則似禪曰固是其徒蕩子莊李西山陳默堂皆說禪龜山沒西山嘗有佛經疏追薦之此等皆不可曉○又云游定夫晚年亦學禪○又云此個道理纔理會到湥處又易得似禪須是理會到湥處又卻與禪不相似學者只是不曾到湥處纔到湥處定走入禪去譬如人在淮河上立不知不覺走入番界去如程門高第游氏分明是投番了雖上蔡龜山也只在淮河立游游漾漾終是看他未破時時去他那下揬頭也須疑著他有個好處○尹和靖日課金剛經拜觀音菩薩。
解曰夫理學君子既造聖賢之域得盡心養性之道豈詖辭淫說邪見僻行之所能惑所能動哉然為所動者必非詖淫邪僻之謂也且聰明才智出倫之士早讀聖賢書積德立身功名節義昭昭出人之表綱常之道弗虧但嫌其有學佛之差是果悖道如是耶非也乃惑者之妄議耳如李沆王旦楊億呂公著德義行業為盛宋名臣彼固不恥於學佛亦未嘗得罪於名教顧可輕議其非歟劉安世陳了翁文章節義冠世豈不悅周程之道然好佛之篤未有以加之也其處患難臨死生不測之禍恬然莫能動其心而害之者或嘔血而亡豈非學佛之驗歟此數君子未嘗因好佛而虧行業傷彝倫也何謂佛氏為害之尤甚哉至若程門高第未有過於游楊尹謝而皆有學佛之癖豈信道不篤晚年遂改節如是耶二程道南之語亦誤許之耶不然則其父師拳拳之心唯恐學者流入其中如四子者肯遽忘之耶鳴呼是湥有得於周程之意燭理之精遂知禪學之玅不覺趨入其中矣朱子論佛氏由義學變入於禪即解終趨行之道也程門高第造理之湥固不能遏其入禪矣然考之五燈未有湥許之者蓋信解而未契悟耳其所著述未出儒氏之說謂之曰類禪則禪學直如是乎禪固非彼所及然因其有得於此遂於儒書之理益加詳焉後學恥其歸佛故矯揉其說凡聖人之書有近於佛者皆故違經旨別立異說惟恐其類禪理學之差皆由於此其誤世豈淺淺哉。
自私辯
晦翁曰近理亂真處程子自私二字得其要領明道答橫渠書云人患在自私用智此大凡人之任私意耳下文云豁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便是不自私不用智也○又云佛氏自私昧道今以惡外物之心求照無物之地猶反鑑索照也亦是絕外物而求定之意自私而用智如世人一等嗜欲是不能以有為為應跡若廓然大公物來順應便都不如此上不淪於空寂下不累於物欲○問明德而不能推之以新民可謂是自私有學佛者王天順與陸子靜辯論云我這佛法和耳目鼻舌皆不愛要天下人各成佛豈得是自私先生笑云待度天下人各成佛法卻是教是他各各自私陸子靜從初亦學佛嘗言佛差處是義利之間某應云此猶是第二著只他根本處便不是當初釋迦為太子時出游見生老病死苦遂猒惡之入雪山修行從上一念便一切作空看惟恐割棄之不猛屏除之不盡吾儒卻不然蓋見得無一物不是此理無一理可違於物佛說萬理俱空吾儒說萬理俱實從此一差方有公私義利之不同今學佛者云識心見性不知識是何心見是何性。
辯曰私莫私於物欲公莫公於至理私欲勝則其見昧至理徹則其見明況所謂道乎道者古今賢聖之所其由非自私求利之地也若謂佛以自私求利為道不可也謂佛用智尤不可也人之所愛莫甚於利佛則捨愛矣所利莫甚於生佛則捨生矣自私為利必歸於巳佛無我相利將誰歸今以佛猒生老病死而修出苦之道謂之自私為利則儒者不猒苦而自甘沈溺乃謂之大公合義乎夫用智必陷人於險佛以方便之智濟度一切眾生反以為陷之歟吾佛之道周遍十方於一切法平等無二自不以為公普濟六道眾生猶如一子自不以為利智入三世十方遍知一切眾生若干種心隨根與法增長愛護而無失時雖知眾生界不可盡而不暫起一念捨眾生意此名佛智豈世間智術之事乎彼所謂以惡外物之心求照無物之地者如猒動求靜避諠趨寂諸經屢有彈斥之文不待辯也然有形之物可以鑑喻反鑑則不能照物心無形相無有背面反求則息妄歸真內外洞徹非反鑑之比也若謂自私用智如世人一等嗜欲者吾佛以慈悲喜捨勇於向道尚有過於世人嗜欲也孔子亦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是也古德云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時如來若不勇猛求道安能普濟群生哉今儒氏以有為為應跡又能廓然大公物來順應斷無是理設以周遍計度之心志在有為必先有我相我相既立自私則甚焉於是塵勞紛動惡覺競起至於應跡豈能廓然利害關心有如重翳何謂大公事物之來機如逐電造次顛沛反覆多矣安能順應此由自私之為患也故私莫私於有我我相執著則不能虛心以容物豈能公於天下乎若喜怒哀樂未發之時有戒懼慎獨之功不為私欲所蔽則天理昭明雖倉卒發動之際無能惑亂之者故發必中節而和矣又言吾儒見得無一物不是此理無一理可違於物不知本末之論也理尊無對一而不二者也隨物之差殊不同而各當其可如衡之秤物物有輕重不同而衡之錙銖不異故能為天下之平其言無一物不是此理者是也其言無一理可違於物非也理本無名隨事立名故理之當長者必違於短當短者必違於長當厚必違薄當薄必違厚又如理不當用此物則違物以從理豈可謂無一理不違於物乎理本也物末也但聞末根於本未聞本根於末言理因事而有萬名則可言有萬理則不可事可分而理不可分也理無名相徹底唯空故能遍萬物而各得其宜若有實體即有名相不可與物作則可謂理乎言識心見性者可識者是塵可見者是境非心性也如眼能見物不能自見若有可見決定非眼雖不自見非是無眼心性亦然先儒盡心養性只在巳發處存養但見得心性發用之處其於思慮未起聖人允執之中則昧然而莫識其去孔子子思為有間矣指佛氏為自私豈知佛理者哉吾佛以染淨和合為心純淨無染為性非真悟者莫知心性之體可輕議歟至若公私義利之分非識心見性者固莫及也。
莊老異同辯
或問晦翁曰佛與莊老不同乎曰老莊滅義理人倫未盡至佛則人倫絕盡至禪則義理滅盡○又云至如佛徒其初亦只是以老莊之言駕說耳如遠法師文與肇論之類皆成片用老莊之意然他只是說都不行至達磨方始教人自去做後來禪學其傳亦如是○達磨初至見梁武不契去面壁九年只說人心至善即此便是不用辛苦修行又有人取老莊之說而附益之其說愈精玅然只是不是○庚桑子一篇都是禪其他篇亦有禪語但此篇首尾都是○又云佛氏將老莊文飾其教○儒者要得順性命之理佛老也只理會這物事老氏便要把住這氣不要散便會長生佛氏只見個物事便放得下所以生死禍福都不動只是他去作弄了。
辯曰儒者謂老莊絕滅義理人倫者老子憤當時文過其質將漸入於浮偽乃著書述上古治民之道贊無為之化反淳朴之風莊子雖推本其意而矯激過之其欲去毀譽則以堯桀同倫欲泯善惡則以曾跖並稱乃至齊彭殤一生死等說皆祖述老子之意老子曰智慧出生大偽莊子曰聖人生而大盜起謂世之尊賢尚智必有假仁義以為盜賊者人不之覺故謂之大盜言雖過而意有在也老莊之說其要歸於無心無為安於自然以為極致其道足以救飾詐作為之弊抑狡計奔兢之風亦未可遽以絕滅義理人倫而加之也昔夫子問禮老子邊而贊重之則夫子之所尊亦巳存其教矣後學未識夫子之意豈宜遽非之歟若謂佛棄父母出家為絕滅人倫非是實事乃應化之跡實未嘗離親側也至如隨類化身普度萬品非但出家一事而巳華嚴經云孝養父母當願眾生善事於佛愛護一切豈滅人倫者哉又謂禪則義理滅盡非也禪悟門也人由六塵而迷必捨六塵而悟義理窠臼者法塵也以生心動念即乖法體故絕解以趨行行起之時無量玅義亙古今以常說且不窮也況絕滅乎儒門明理如執火照物照一處止見一處又且不能了了禪門明理如雲散日出大地山河無不遍照又且了然謂迷解為雲散頓悟為日出也又言佛氏成片用老莊意文飾而附益之亦非也佛說諸經理湥事廣文博義繁此土諸師極口贊述未能盡其旨趣何用假老莊之說耶蓋傳譯解說必用此方經書之文以釋之使讀者易曉故或取老莊文句用之其意未嘗同也夫禪非言語文字思量分別所及故說禪者機鋒相接而巳意不在言也彼所謂庚桑子一篇是禪不知禪者也莊子之言可以義解豈與禪同日語哉又莊子以無心為道未免灰滅之病與見性成佛之旨懸隔遠矣晦翁如此論禪則是少年初見之僧誤之也孔子不毀老子知其言有補於世矣若生今之時必不毀佛也又言老氏為長生之術固非老氏本意言佛放得下生死禍福事不動其所以然者非彼之所能知也。
錯說諸經解
程子曰看一部華嚴經不如看個艮卦○朱子曰圓覺經云四大分散今者妄身當在何處是竊列子骨骸反其根精神入其門我尚何存語楞嚴前面咒是他經後會說道理是附會圓覺前數疊稍可看後面一段淡如一段末後二十五輪與夫誓語可笑○楞嚴經是房融說得如此巧佛當初也不如此說如四十二章經最初傳來中國的文字其說卻自平實○有學者讀法華經晦翁問曰此經要在何處答曰在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及一句晦翁曰吾儒正要思量分別所以不同也○晦翁看金剛經曰釋迦快說走輥語。
解曰或者未識經之宗趣以生滅垢心妄議如來境界而生毀譽如取螢火燒金剛山一何損耶昔如來稱法界性說華嚴經極諸佛神妙智用徹諸法性相理事盡修行心數門戶窮理盡性者也曰不如看個艮卦是何言歟蓋曰艮其背不獲其身止之止也行其庭不見其人動之止也不過十波羅蜜門禪定一門而已豈能該一部之義乎若以佛理觀之背者居心之頂表無思之地止於無思則無我相是不獲其身也庭者應事接物之處行者舉動應用之時謂動而常寂起於法起則無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是不見其人也若如此解說與般若經意有少分相似亦未見本心之理也必曰但止心不動如山則心境自然明現由定可以發慧也列子所謂精神入其門骨骸反其根我尚何存者即原始反終之義明生死之說而已若圓覺經言四大各有所歸即今妄身了不可得乃即色明空不待滅也與列子人死即滅是滅色方空理正相反鬳齊林氏曰天地間自有一種議論如此佛生西方豈來剽竊其說文公詆之太過是不公也又圓覺十二菩薩欲明圓覺之旨故展轉設疑與佛論辯皆相因互見該攝上中下三根因其惑有輕重故其言有淺深適當其機而已豈可以淡言哉二十五輪單複圓脩隨其根習順利故有道場修證儀式至弘誓流通諸經法則如是何必見笑若楞嚴經則徵心辯性顯密雙融選擇圓通應根立教略陳階地廣說禪那明諸陰銷條分異見與圓頓諸經互有顯發豈房融能巧說乎其結集之人以灌頂密因集為一部說有前後不在一時非附會也四十二章乃佛法初來未宜深旨譯者姑從平淺之文使易曉耳豈佛語但如是乎如法華舊譯有瞪目視世尊之句甚為麤鄙後譯云瞻仰尊顏目不暫捨比舊文藻多矣房融之譯楞嚴亦不過潤釋其文安敢巧說佛意哉法華歎佛智甚深非言思所及其為宗要但顯佛乘而世人欲以思量分別求道文辭知解而已非心學也心學則誠而已至誠則無思而得純一不雜是也金剛經乃破相離塵心無所住而佛語略無留滯圓變無窮豈走輥之言乎蓋佛語如王寶印非有異文若潛心讀之必有得焉切勿輕議也。
較是非得失辯
橫渠張先生曰佛氏妄意天性而不知範圍天用反以六根之微用緣天地明不能盡則誣天地日月為幻妄蔽其用於一身之小溺其志於虛空之大此所以語大語小流遁失中其過於大也塵芥六合其蔽於小也夢幻人世謂之窮理可乎不知窮理而謂之盡性可乎塵芥六合謂天地為有窮也夢幻人世明其不能究所從也○又曰浮圖明鬼謂有識之死受生循環遂猒苦求免以人生為妄見可謂知人乎天人一物輒生取舍孔孟所謂天彼所謂道或者指遊魂為變為輪迴未之思也大學當先知天德知天德則知聖人知鬼神今浮圖劇談要歸必謂生死流轉非得道者不免謂之悟道可乎自其說熾傳中國儒者未窺聖學門墻已為引取淪胥其間指為大道乃其俗達之天下致善惡愚智男女贓獲人人著信使英才間氣生則溺耳目恬習之事長則師世儒崇尚之言遂冥然被驅因謂聖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學而知故未識聖心已謂不必求其跡未見君子志已謂不必事其文此人倫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亂異言滿耳上無禮以防其偽下無學以稽其弊自古詖淫邪遁之辭翕然並興一出於佛氏之門者千二百年向非獨立不懼精一自信有大過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間與之較是非計得失哉○晦翁曰詖者是他只見得一邊於那邊都蔽塞了是詖辭知其所蔽淫者說得周遮浩瀚其書動數百卷是皆陷於偏而不能返是淫辭知其所陷邪者他見得偏了於道不相貫屬是邪辭知其所離遁者他已離於道而不通君臣父子都已棄絕見去不得卻言道之精玅不在乎此是遁辭知其所窮初只是詖詖而後淫淫而後邪邪而後離離而後遁要之偏處只是虛其理理是實理他卻虛了故於大本不立。
辯曰天性者吾佛謂之本覺即一念未起寂而常照之心也儒門乃喜怒哀樂未發之中無一毫私欲之累純乎天理者也二教之跡雖異本性之理則同也佛由此本覺發為六度萬行乃至圓滿佛果儒亦從此天性發為仁義禮智以成聖人之道佛則兼四聖六凡而治之儒者但治人道而已豈佛妄意天性不知範圍天用歟若人六根塵念不生則理自遍周明照法界非六根能緣天地也孔子亦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則亦以七情未發者為性感物而動者為情欲也以迷者言之則自身與天地萬物皆無常幻妄也以悟者言之則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皆一真之境也豈蔽其用於一身之小溺其志於虛空之大乎語大語小乃依正二報情器二界體自含容固世智所不能知非佛言流遁失中也知大小無體則攝入互容而塵含六合芥納須彌矣知延促無時三世不遷則世界成壞有如空花矣此一心之體相也以相即體則古今萬劫不出剎那以體即相則一毛孔中現十方界皆性分之常也所謂窮理者舉一即明多理舉多不出一理非若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以為窮理也所謂盡性者自十住初心歷五位而入佛位乃無明盡而智慧圓也天地世界成住壞空循環無已以成壞言之則有窮以循環言之則無窮非明心性之源孰能究其所從哉言人死為鬼古有其說非佛始為此言也孔子曰祭則鬼饗之古之祭宗廟皆是饗已死之鬼也受生循環者聖人雖未顯言其事以理則可見矣人性雖曰明覺因染六塵而起妄見豈可謂人而無妄乎然三界唯是一心萬法隨識所變豈分天人是一是二而生取舍乎佛亦未嘗指天曰道此皆張子駕說也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故知鬼神之情狀豈非人死為鬼乎聖人繫易以生死鬼神對說正輪迴之義也易言知幽明之故幽則鬼神之道明則天人之理皆一而不異者也論語夫子答子路之問言事人所以明事鬼言知生所以明知死死生人鬼亦一而不異者也張子不循聖經之旨別為無稽之言欲破佛說反自昧焉又引天德破輪迴之說尤為迂遠聖人與天合德者至誠而已言知聖人可也言知鬼神則惑矣鬼神乃幽靈之動物有吉凶邪正之殊非純一至誠者也聖人但言至誠可以感神至誠可以前知至誠如神者言至誠能前知吉凶如神靈也佛氏言悟道者明本心也本心乃一念未起無生死可得知此則曰了生死非言得道免生死也了生死者不沒於生死亦不出於生死不沒不出故能化身萬類說法度人治世出世之道矣儒門聖人窮理盡性原始反終故知生死知生死則樂天知命而生順死安成治世之道矣且人鬼二物皆有形氣以幽明異途各不相見若反常為怪則人亦見鬼鬼亦見人三尺之童亦能備曉此事豈謂明理君子惑反甚焉謂佛法熾傳中國而儒者之英才間氣皆爭先崇尚至於愚賤莫不尊奉者蓋佛與眾生本同一體但因迷悟乃異其名今聞佛說以心照心信而行之即時明了其趨之也何足怪歟若明五位階漸圓極佛果皆多劫積修非但儒者一生之修豈不修而至乎六度萬行止觀熏習佛佛道同豈不求其跡乎三乘四教問答論議祇阤讚誦盈卷累牘豈不求其文乎在家出家戒儀不等治世典章生產作業皆是實相豈人倫不察庶物不明乎尊卑品類人物鳥獸華夷異俗語言異教佛皆遍周隨機普應不壞彼相入我正法何謂治忽德亂異言滿耳乎是不知佛理之玅遂疑為異言也然直指人心在其自證自肯非誘之使入何論偽與弊哉又以佛言為詖淫邪遁者豈有是歟佛離斷常顛倒異見具正遍知豈有邊見及蔽塞之處是未嘗詖也其經書則文富義博而宗旨了然使人雖終身讀誦而繹之無猒雖一句染神而千劫不朽終為解脫之因未嘗淫而陷也諸經宗趣性相互融行解兼備如王寶印無有異文豈有不相貫屬者乎不可謂邪辭知其所離也教有權實不同故有三車之喻而出家之跡事屬權門圓滿報身始明實理其言先淺後湥如世間訓蒙之法豈可謂遁辭有所窮哉言道之精玅不在君臣父子者非佛氏之言也如來具足萬善豈忠孝之有缺耶理之虛實已見前篇今或者執有為之常見耳目所不及者不信別有境界地理可考者自流沙以東九千里南北萬餘里古今可考者自堯舜至今三千七百餘年自此之外東海至西海數十萬里金輪王至淨飯王數萬億年更有遠游之士邁古之書其所言者便指為異說況佛說微塵數世界微塵數劫乎如人居環堵之內不信天地之大豈非蔽乎本心之理不明向外著物窮理困於見聞之阱而終身莫出豈非陷乎聞佛道而不信駕浮言以謗之豈非邪乎既不能議其本求其跡以排之豈非遁乎一言論佛即具四者之差又能獨立不懼精一自信以較是非計得失歟。
三教論
明道先生曰楊墨之害甚於申韓佛老之害甚於楊墨○佛老言甚近理又非楊墨之比所以為害尤甚○晦庵先生曰佛氏乘虛入中國廣大自勝之說幻妄寂滅之論自齋戒變為義學然只是盜襲莊子之說今肇論有四不遷之說乃動中有靜即東坡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之意此齋戒之學一變遂說出這一般道理及達磨入來又翻了許多窠臼說出禪又高妙於義學以為可以直超徑悟其言禍福報應足以鉗制愚俗為資足衣食之計遂使有國有家者割田以贍之擇地以居之以相從陷於無父無君之域而不自覺蓋釋道之教皆一再傳而侵其本真有國家者雖隆重儒學而選舉之制學校之法施設舉措之方既不出於言語文字之工而又以道之要玅無越於釋老之中而崇重隆奉反在于彼至于二帝三王述天理順人心治世教民厚典庸禮之大法一切不復有行之者。
論曰三教聖人其言雖不同然皆足以開人心之天理救世俗之澆漓成帝王之治功也昔孔子禮述堯舜之道故能究心學之源推性德之用刪詩定書繫周易作春秋以垂後世曾子著大學子思作中庸而其言詳矣自漢以來法而宗之雖未能盡行其說而所以致治效也亦不少矣漢明帝崇儒敬老風俗為之一變當時名節相尚非後代所及唐太宗用河汾之學而致太平繼以狄仁傑姚崇宋璟張九齡李泌陸贄裴度皆用儒術稱為名相宋初四朝專用儒者而天下治雖未有三代之盛而其效亦可見矣其弊也漢末諸儒嫉惡太甚而有黨錮之禍唐末諸儒結交權勢而有朋黨之災宋元豐諸儒作為生事乃成新法之患亦莫不因之以亡國然後世史臣論之不過成是敗非而已孰能究其源哉使王介甫不為亢豐之政則學者尊之必不在周程之下矣若揣其源實心學不明之罪也心學不明以有為為盡性不能養中以誠明之道當時大儒不能斥其學術之差但以執拗目之執拗者謂之我相故有為之心莫不自我相起至今儒者雖學程朱之道我相甚焉以周遍計度之私臨事物紛動之際堅存己見莫肯信人各以分別之心橫起是非之論上不懼神明之照察下不畏民物之相違著書則妄解聖經處事則失機背理良由不知堯舜之道精一執中正已而百姓自化垂衣拱手無為而天下自平又不知古者帝王皆稟天為教國有政令先告於天故有肆類上帝之文三代之書動輒稱天則王者事天此臣事君不敢專也先儒釋天曰理釋鬼神曰氣則是無所主者矣雖釋帝曰主宰又不言實有神聖之靈則祭天即是祭理饗鬼神即是饗氣如此見解豈能真起至敬耶又議佛氏不應以禍福戒人則小人為非謂無禍福可降無所不至是教之為亂也又議楊墨之害甚於申韓何不公之甚耶楊墨學術雖偏尚不失為善人申韓之術刻湥殘忍商鞅李斯行之壞先王之法制焚先聖之詩書反乎周孔之教莫斯為甚至今猾吏效之流毒未已未聞楊墨如是之甚也又以佛老言近理而害尤甚則悖理者其害小近理者其害大更不知何說也往往儒術乃以申韓輔之亦不自覺其非矣良由心覺不明故名世之士文章記誦而已淳謹者執古非今昧適時通變之道狂肆者有為任術或生事為亂之階所以不能述天理順人心為治世教民之本使二帝三王之道於是乎不行矣若此其弊也豈佛老之說能害之哉昔老子述上古為治之道列子稱黃帝之政由是世尊黃老者其道尚清淨無為以慈儉不爭為行寬廉不擾為治故為華胥國之說佛經言上古之時三界相通天人相接故治人與治天之道相若則老子所述乃治天之教也是以兼有養生之言使有國者依而行之足以反古還淳漸革華偽者也且伯陽仕周而仲尼在魯則聲聞相接亦已久矣至於問禮又親炙焉伯陽著書雖為關尹而發而其放言豈專為尹喜者哉使其非理則夫子退而贊之必不若是其重矣歷子思孟子又未嘗非之由是有專門之學曰道家者流至潢有蓋公河上公表章其說曹參用之齊國大治起為漢相漢民安之文帝景帝躬行其意而天下大安矣但未有深造之者昔盡其道其治效豈若是而已哉唐韓昌黎不解其旨始非毀其說宋儒又甚焉蓋不知孔子子思之所存則其理也深非淺識之所知矣其弊也或為長生詭異之說或行符藥咒禳之方故漢武帝遭方士之誣唐憲宗中金丹之毒宋道君有失國之憂此非老氏之過乃怪誕之士託其名耳至若三武滅僧聽其邪說此等未嘗知黃老之學但習妖異之術而已故不旋踵而敗佛道由是愈盛此其流之為弊也又何待儒者之議佛氏之辯哉釋迦出現西乾舉古佛度人之教與無量劫諸佛同因及無量剎諸佛同說兼世出世間之法窮心性之源者也故能遍法界而咸被亙古今而常存佛未滅時五印度國無量億眾咸得三乘聖果至今未絕東流此土又化無數億人上士聞之則明心見性入聖超凡下士聞之則亦識果知因改過遷善輔翊王政使不煩刑罰而治矣故世之名儒英才間氣無不尊奉道門高士亦或兼通至唐而禪學大行教理亦著宗通講貫心要粲然不亦盛乎其弊也或偏行枯寂之宗或作有為之福則有獨善而不能及人乃至貪著而為供養若左谿有居山之癖梁武有捨身之愚觀達磨聖諦之言永嘉勸友之書有以規之深矣然法流已久其弊必臻世道污隆此亦常理自五代至宋而禪分五燈各立宗旨解悟異途心學微矣而諸方大匠力拯頹風傑出叢林人亦不少至四燈與宋運俱終獨臨濟一宗尚流今日然自中峰撤席未知道隱何方尚賴教有明文與心為證慧命未絕有若懸絲作者弗起予將何述其衰也亦非儒者毀之也嗚呼三教之弊由人致之三教之興由人作之不有明哲何以繼其緒餘且世人之習性不同好尚不一故教分三等各有專門使並行於世而不相悖則人不歸儒必歸於老不歸於老必歸於佛各隨機以率之則世無不化之民而為惡者鮮矣為惡者少為善者多則天下大治心學於是乎明矣奈何自相排斥必欲獨立而全化豈有是理哉且教門如網漉眾生魚雖於一目而得魚必以萬目而成網固不可以一門而為教也蓋萬法惟本一心推原此心三教一理而已曷相妨礙哉必欲毀二教而獨行正所以自滅也幸隱君子知時而興作而起之必有盛於古矣蓋三教之書備而是非可辯大言者無驗則狂肆之諍息諍息理明故學者不尚言而敦乎行矣三教聖人在天之靈豈不為之裕然哉。
諸師人物雄偉論
晦翁曰梁會通間達磨入來一切掃蕩不立文字直指人心當時儒學廢弛佛老之流又淺陋所以橫說豎說沒人奈何人纔聰明便被他引誘去嘗見畫底諸師人物皆雄偉宜其傑然有立如此玅喜贊臨濟云當初若非這個定是做個渠魁觀之信然氣貌如此則富貴利達聲色貨利如何籠絡得他住他視之無足動其心者。
論曰達磨之來正佛法盛行之時也譯經自漢至姚奉鳩摩羅什教文麤備而疏義始行固非淺陋老氏之流亦不乏人達磨雖是單提直指未有根堪之士所傳不過數人唯粲可得其要領五傳至黃梅曹谿始大行於唐乃遍於天下講經莫盛於陳隋天台之教既興而佛道備矣至唐又益之賢首慈恩二宗則講與禪並盛著當代今但言禪門之盛蓋未考爾然佛之為教義理深玄造詣殊特非上智之資不能入其閫奧故諸師氣貌出群則才智可知矣至如富貴利達聲色貨利雖古今豪傑功業蓋世者莫不被其籠絡至死不悟唯佛門諸師其中有英雄之略具上智之資者多矣其心豈不知事業可以昭當時德澤可以被四海聲名可以垂後世富貴可以及子孫而棄之有若弊屣略不少顧其介如此奈何信詖淫邪遁之辭而引惹之深繫縛之固反有過於富貴利達哉吾知其必不然矣有生於數百年之下見其氣貌如此不覺歎服則亦當知其心必非自私為利之徒何故毀之若是其深也聞其言既知其意也微見其貌又知其志也大然終卻行而莫入邊則與諸後學深閉固拒若將滅之豈非惑歟或曰先儒真信聖人之學躬踐而篤行之欲比德於周公孔子未必惑吾佛之甚也亦不過欲立其教恐中衰而不吾若又慮其徒或趨入佛門而弗返姑為障蔽而已非實不知也愚曰不然若禪講諸門而學者各有所尚其行既專遂不相下故諍論亦多矣然皆足以利世化民而不妨礙使儒釋道亦並行而不戾雖各以其道自尊終不為排毀之言或兼學而互通之則心學豈不益明歟必諍論而優劣之非世教之福也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不得已也不得已者恐性理不明而無以為教也故曰道不虛行存乎其人今
聖朝興隆三教必有其人出焉故於終篇之論乃拳拳而望之也。
續原教論卷下
音切
駸
(七林切)。
靠
(口告切)。
梏
(古篤切)。
詖
(彼寄切)。
沆
(何黨切)。
癖
(匹辟切)。
揉
(女九切)。
秤
(昌孕切)。
錙
(仄飢切)。
銖
(市朱切)。
跖
(之石切)。
殤
(詩羊切)。
狡
(古卯切)。
輥
(古混切)。
剽
(孚玅切)。
瞪
(直開切)。
瀚
(汗音)。
堵
(都魯切)。
阱
(慈井切)。
澆
(公堯切)。
漓
(呂支切)。
璟
(於景切)。
泌
(步必切)。
贄
(脂利切)。
錮
(古路切)。
揣
(初麥切)。
拗
(烏狡切)。
鞅
(於兩切)。
猾
(▆刮切)。
禳
(而羊切)。
(禮部主事安成曾鳳儀施貲刻此
績原敘論下卷 吳江比丘明覺對 長洲徐普
書 進賢洪以忠刻
萬曆辛卯春清涼山玅德庵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