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No. 152
六度集經卷第一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布施度無極章第一(此有一十章)
聞如是:
一時佛在王舍國鷂山中。時,與五百應儀、菩薩千人共坐。中有菩薩名阿泥察,佛說經道,常靖心惻聽,寂然無念,意定在經。眾祐知之,為說:「菩薩六度無極難逮高行,疾得為佛。何謂為六?一曰布施,二曰持戒,三曰忍辱,四曰精進,五曰禪定,六曰明度無極高行。
「布施度無極者,厥則云何?慈育人物,悲愍群邪,喜賢成度,護濟眾生,跨天踰地潤弘河海。布施眾生,飢者食之,渴者飲之,寒衣熱涼,疾濟以藥,車馬舟輿、眾寶名珍、妻子國土,索即惠之。猶太子須大拏,布施貧乏,若親育子,父王屏逐,愍而不怨。」
(一)
「昔者菩薩,其心通真,覩世無常,榮命難保,盡財布施。天帝釋覩菩薩慈育群生布施濟眾,功勳巍巍,德重十方,懼奪己位,因化為地獄,現于其前曰:『布施濟眾,命終魂靈入于太山地獄,燒煮萬毒。為施受害也,爾惠為乎?』菩薩報曰:『豈有施德而入太山地獄者乎?』釋曰:『爾其不信,可問辜者。』菩薩問曰:『爾以何緣處地獄乎?』罪人曰:『吾昔處世,空家濟窮,拯拔眾厄,今受重辜處太山獄。』菩薩問曰:『仁惠獲殃,受施者如之乎?』釋曰:『受惠者,命終昇天。』菩薩報曰:『吾之拯濟,唯為眾生;假如子云,誠吾願矣。慈惠受罪,吾必為之。危己濟眾,菩薩上志也。』釋曰:『爾何志願,尚斯高行?』答曰:『吾欲求佛,擢濟眾生,令得泥洹不復生死。』釋聞聖趣,因却叩頭曰:『實無布施慈濟眾生,遠福受禍入太山獄者也。子德動乾坤,懼奪吾位,故示地獄以惑子志耳。愚欺聖人,原其重尤。』既悔過畢,稽首而退。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二)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號薩波達,布施眾生恣其所索,愍濟厄難常有悲愴。天帝釋覩王慈惠德被十方,天神鬼龍僉然而曰:『天帝尊位初無常人,戒具行高慈惠福隆,命盡神遷則為天帝。』懼奪己位,欲往試之,以照真偽。帝命邊王曰:『今彼人王,慈潤霶霈福德巍巍,恐于志求奪吾帝位。爾化為鴿,疾之王所,佯恐怖,求哀彼王。彼王仁惠,必受爾歸;吾當尋後從王索爾。王終不還,必當市肉,以當其處。吾詭不止,王意清真,許終不違,會自割身肉以當其重也。若其秤肉隨而自重,肉盡身痛其必悔矣。意有悔者,所志不成。』
「釋即化為鷹,邊王化為鴿。鴿疾飛趣于王足下,恐怖而云:『大王哀我!吾命窮矣!』王曰:『莫恐莫恐!吾今活汝。』鷹尋後至,向王說曰:『吾鴿爾來,鴿是吾食,願王相還。』王曰:『鴿來以命相歸,已受其歸,吾言守信,終始無違。爾苟得肉,吾自足爾,令重百倍。』鷹曰:『吾唯欲鴿,不用餘肉,希王當相惠。而奪吾食乎?』王曰:『已受彼歸,信重天地,何心違之乎?當以何物令汝置鴿歡喜去矣?』鷹曰:『若王慈惠必濟眾生者,割王肌肉令與鴿等,吾欣而受之。』王曰:『大善!』即自割髀肉秤之令與鴿重等;鴿踰自重,自割如斯,身肉都盡未與重等,身瘡之痛其為無量。王以慈忍心願鴿活,又命近臣曰:『爾疾殺我,秤髓令與鴿重等。吾奉諸佛,受正真之重戒,濟眾生之危厄,雖有眾邪之惱,猶若微風,焉能動太山乎?』
「鷹照王懷守道不移,慈惠難齊,各復本身。帝釋、邊王稽首于地曰:『大王!欲何志尚,惱苦若茲?』人王曰:『吾不志天帝釋及飛行皇帝之位,吾覩眾生沒于盲冥,不覩三尊、不聞佛教,恣心于凶禍之行,投身于無擇之獄。覩斯愚惑,為之惻愴。誓願求佛,拔濟眾生之困厄,令得泥洹。』天帝驚曰:『愚謂大王欲奪吾位,故相擾耳。將何勅誨?』王曰:『使吾身瘡愈復如舊,令吾志尚布施濟眾行高踰今。』天帝即使天醫神藥,傳身瘡愈、色力踰前,身瘡斯須豁然都愈。釋却稽首,遶王三匝歡喜而去。自是之後,布施踰前。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三)
「昔者菩薩貧窶尤困,與諸商人俱之他國,其眾皆有信佛之志,布施窮乏濟度眾生。等人僉曰:『眾皆慈惠,爾將何施?』答曰:『夫身假借之類靡不棄捐,吾覩海魚,巨細相吞,心為愴愴。吾當以身代其小者,令得須臾之命也。』即自投海。海大魚飽,小者得活。魂靈化為鱣魚之王,身有里數。
「海邊有國,其國枯旱,黎庶飢饉更相吞噉。魚為流淚曰:『眾生擾擾,其苦痛哉?吾身有里數之肉,可供黎民旬月之乏。』即自盪身上于國渚,舉國噉之以存生命,輦肉數月而魚猶生。天神下曰:『爾為忍苦,其可堪哉?何不放壽,可離斯痛也?』魚曰:『吾自絕命神逝身腐,民後飢饉將復相噉,吾不忍覩。』心為其感矣,天曰:『菩薩懷慈難齊。』天為傷心曰:『爾必得佛,度吾眾生矣。』
「有人以斧斫取其首,魚時死矣。魂靈即感為王太子。生有上聖之明,四恩弘慈,潤齊二儀。愍民困窮,言之哽咽。然國尚旱,靖心齊肅,退食絕獻,頓首悔過曰:『民之不善,咎在我身,願喪吾命惠民雨澤。』日日哀慟,猶至孝之子遭聖父之喪矣。精誠達遠,即有各佛五百人來之其國界。
「王聞心喜,悅若無身,奉迎稽首,請歸正殿。皇后、太子靡不肅虔,最味法服供足所乏,五體投地稽首叩頭,涕泣而曰:『吾心穢行濁,不合三尊四恩之教,苦酷人民,罪當伐己。流被下劣,枯旱累載,黎庶飢饉怨痛傷情。願除民灾,以禍罪我。』諸各佛曰:『爾為仁君,慈惻仁惠,德齊帝釋,諸佛普知。今授汝福,慎無慼也。便疾勅民,皆令種穀。』王即如命,男女就業,家無不修,稻化為蓏,農臣以聞。王曰:『須熟。』蓏實覆國,皆含稻穬,中容數斛,其味苾芬,香聞一國;舉國欣懌,歎詠王德。四境讎國皆稱臣妾,黎民雲集,國界日長。率土持戒,歸命三尊,王及臣民壽終之後,皆生天上。」
佛言:「時貧人者,吾身是也。累劫仁惠拯濟眾生,功不徒朽,今果得佛,號天中天,為三界雄。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四)
「昔者菩薩,時為逝心,恒處山澤,專精念道不犯諸惡。食果飲水不畜微餘,慈念眾生愚癡自衰,每覩危厄沒命濟之。行索果蓏,道逢乳虎。虎乳之後,疲困乏食,飢饉心荒,欲還食子。菩薩覩之愴然心悲,哀念眾生處世憂苦其為無量,母子相吞其痛難言,哽咽流淚。迴身四顧,索可以食虎,以濟子命。都無所見,內自惟曰:『夫虎肉食之類也。』深重思惟:『吾建志學道,但為眾生沒在重苦欲以濟之,令得去禍身命永安耳。吾後老死,身會棄捐,不如慈惠濟眾成德。』即自以首投虎口中。以頭與者,欲令疾死不覺其痛耳。虎母子俱全。諸佛歎德,上聖齊功,天龍善神有道志者,靡不愴然。進行或得溝港、頻來、不還、應真、緣一覺、有發無上正真道意者。以斯猛志,跨諸菩薩九劫之前,誓於五濁為天人師,度諸逆惡令偽順道。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五)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國名乾夷,王號偏悅,內明外仁,顏和正平,民從其化,獄無繫囚,黎民貧乏恣所求索,慈惠和潤,恩如帝釋。
「他國逝心服王仁施從眾所欲,群邪妬嫉以偽毀真,詣宮門曰:『吾聞明王濟黎民之困乏,猶天潤之普覆。』告衛士曰:『爾可聞乎?』近臣以聞,王即現矣。
「逝心現曰:『明王仁澤被于四國,有識之類靡不咨嗟,敢執所願欲以上聞。』王曰:『大善!』逝心曰:『天王尚施,求則無違。時宜應用人首為事,願乞王首以副望矣。』王曰:『吾首何好而欲得之乎?吾有眾寶益以惠子。』逝心不受,又使工匠作七寶首,各數百枚,以與逝心。逝心曰:『唯欲王首耳。』
「王未甞逆人,即自下殿以髮纏樹曰:『吾以首惠子。』逝心拔刀疾步而進,樹神覩之忿其無道,以手搏其頰,身即繚戾,面為反向,手垂刀隕。王得平康,臣民稱壽,悲喜交集,諸天歎德,可謂內施乎!四王擁護,眾毒消歇,境界無病,五穀豐熟,牢獄裂毀,君民欣欣。」
佛告諸沙門:「時乾夷國王者,即吾身也。逝心者,調達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六)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理民以慈,恕已度彼,月月巡行貧乏,拔濟鰥寡、疾藥糜粥。每出巡狩,則命後車具載眾寶衣被醫藥,死者葬之。每覩貧民輙自咎責:『君貧德,民窮矣;君富德,民家足。今民貧,則吾貧矣。』王慈若斯,名被十方。
「第二帝釋坐為其熱,釋心即懼曰:『彼德巍巍,必奪吾位。吾壞其志,行即畢乎!』便自變化為老梵志,從王乞銀錢一千,王即惠之。曰:『吾西?,恐人盜之。願以寄王。』王曰:『吾國無盜。』重曰:『寄王。』王即受之。
「天又化為梵志詣宮門,近臣以聞,王即現之。梵志歎曰:『大王功名流布八極,德行希有。今故遠來,欲有所乞。』王曰:『甚善!』曰:『吾宿薄祐生在凡庶,欣慕尊榮,欲乞斯國。』王曰:『大善!』即與妻子,輙輕乘而去。
「天帝復化為梵志,從王乞車;以車馬惠之。與妻子進路,依山止宿。有五通道士與王為友,侻憶王德仰視其宿,覩之失國,靖心禪息,覩天帝釋,貪嫉奪國委頓疲疵。道士以神足忽然之王所,曰:『將欲何求,勞志若茲?』曰:『吾志所存,子具知之。』道士即化為一轅之車,以送王還,晨各離矣。
「天化為梵志復乞其車,即復惠之。轉進未至彼國數十里,天復化為前梵志來索銀錢。王曰:『吾以國惠人,侻忘子錢。』梵志曰:『三日必還吾錢。』王即以妻子各質一家,得銀錢一千以還梵志。妻侍質家女,女浴脫身珠璣眾寶以懸著架,天化為鷹撮衣寶去。女云:『婢盜!』錄之繫獄。其兒與質家兒俱臥,天夜往殺質家兒矣。死家取兒付獄,母子俱繫,飢饉毀形,呼嗟無救,吟泣終日,罪成棄市。
「王賃得銀錢一千,行贖妻、子,歷市覩之,即存念十方諸佛,自悔過曰:『吾宿命惡乃致茲乎!』靖心入禪,神通之明覩天所為。空中有聲曰:『何不急殺之乎?』王曰:『吾聞,帝釋普濟眾生,赤心惻愴,育過慈母,含血之類莫不蒙祐,爾為無惡緣獲帝位乎?』釋懷重毒惡熟罪成,生入太山;天人龍鬼莫不稱善。
「地主之王,即釋妻、子之罪。二王相見,尋問其原,具陳所由,國無巨細靡不墮淚。地主之王分國而治;故國臣民尋王所在,率土奉迎。二國君民,一哀一喜。
「時王者,吾身是。妻者,俱夷是。子者,羅云是。天帝者,調達是。山中梵志,舍利弗是。彼國王者,彌勒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七)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理民以正,心無偏頗,然不遊觀。國相啟曰:『願一出遊。』王曰:『大善!』明日即出。人民悅豫,普得其所,覩國富姓居舍妙雅,瓦以金銀,服飾光道,曰:『吾國豐哉!』心甚欣豫。還宮憶之,曰:『斯諸理家,何益於國乎?』勅錄其財為軍儲矣。
「有一理家,其私財有三千萬,以疏現王。王怒曰:『何敢面欺乎?』對曰:『少來治生,凡有私財宅中之寶,五家之分,非吾有也。』曰:『何謂私財?』對曰:『心念佛業,口宣佛教,身行佛事,捐五家分興佛宗廟,敬事賢眾供其衣食,慈養蜎飛蠕動蚑行之類;心所不安不以加之,斯之福德隨我所之,猶影隨形,所謂私財也。五家分者:一水,二火,三賊,四官,五為命盡。身逮家寶捐之於世,已當獨逝,殃福之門未知所之,覩世如幻,故不敢有之也。計五家分可有十億,斯為禍之窠藪,常恐危己,豈敢有之也。願士眾輦之,以除吾憂。』
「王曰:『誠哉斯言也。』即遣之去。退入齋房,靖心精思,即醒寤曰:『身尚不保,豈況國土妻子眾諸,可得久長乎?』即撰錄佛經誦文釋義,心垢照除,進貞臣納忠諫大赦其國,還民寶,序群僚,議寬正。謂群臣曰:『夫不覩佛經妙義重戒者,其為聾盲矣!彼理家富,唯我貧矣!』即勅國界散出財寶,賑給貧困恣民所欲,立佛廟寺懸繒燒香,飯諸沙門,身自六齋。如斯三年,四境寧靖,盜賊都息,五穀熟成,民無飢寒。王後壽終,即上生第二天。」
佛告諸沙門:「時王者,吾身是。理家者,秋鷺子是。勸王觀國者,阿難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八)
「昔者菩薩為大理家,名曰仙歎,財富無數。覩佛明典,覺世無常,榮命難保,財非己有,唯有布施功德不朽。令告黎民:『若有貧乏,恣願取之。』如斯數月。時,政寬民富無財乏者。仙歎念曰:『惟當市藥,供護眾疾耳。』即市良藥濟眾生命,慈育普至,恩無不周。累年之惠,德香遠熏,四方病者馳來,首尾歎其弘潤,以德配天。
「財賄都盡身行採寶,去家百餘里,於一水上逢數乘車載重病者,曰:『爾所之乎?』答曰:『之仙歎所,庶全餘命。』仙歎即還,從王貸金五百兩,市藥以療,病者悉瘳。自與商人入海採寶,所獲弘多。還國置舟步行,道乏無水,仙歎得一井水,呼等人汲之,却自取飲。商人覩其所得白珠,光耀絕眾,貪為尤惡,毀聖殘仁,共排仙歎投之于井。菩薩仁德感神動祇,天神接承令不毀傷。
「商人還國,王曰:『仙歎何之?』對曰:『去國即別,不知所之。』曰:『爾乃殺之乎!』曰:『不也。』
「仙歎於井覩空傍穴,尋之而進出彼家井,准七日行得其本國。王曰:『何緣空還乎?』對曰:『不遇。』王靖思曰:『其必有以乎!』召商人問:『爾誠首之即活,欺者死矣。』即皆首之,付獄定罪。仙歎涕泣,馳詣宮門叩頭請罪。王曰:『違政也。』又重請曰:『愚者倒見,未足明責。原其無知也。』王嘉仙歎之仁覆,原商人之凶罪,勅令還物。商人僉曰:『仙歎不奉佛者,豈有斯仁乎?』各擇名寶以還之矣。仙歎各受其半,商人叩頭曰:『蒙祐命全,願盡納焉。』於斯受之,以還王金,又大布施。王逮臣民,相率受戒,子孝臣忠,天神榮衛,國豐民康,四境服德,靡不稱善。」
佛言:「時仙歎者,是我身也。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九)
「昔者菩薩從四姓生,墮地即曰:『眾生萬禍,吾當濟焉。不覩佛儀,不聞明法,吾當開其耳目,除其盲聾,令之覩聞無上正真,眾聖之王、明範之原也。』布施誘進靡不服從矣。九親驚曰:『古世之來未聞幼孩而為斯云,將是天龍鬼神之靈乎!當卜之焉。』即答親曰:『吾為上聖之所化,懷普明之自然,非彼眾妖,慎無疑矣。』言畢即默。親曰:『兒有乾坤弘潤之志,將非凡夫乎!』名兒曰普施。
「年有十歲,佛諸典籍、流俗眾術靡不貫綜,辭親濟眾布施貧乏。親曰:『吾有最福之上名也,爾可恣意布施眾貧矣。』對曰:『不足。』乞作沙門:『賜吾法服、應器、策杖,以斯濟眾,即吾生願也。』親憶兒始生之誓,無辭禦焉,即從其願聽為沙門。
「周旋教化經一大國,國有豪姓,亦明眾書,覩普施儀容堂堂光華韑曄,厥性惔怕淨若天金,有上聖之表,將為世雄也。謂普施曰:『有欲相告,願足聖人,吾有陋女願給箕箒之使。』答曰:『大善!須吾還也。』即進路之海邊,附載度海,上岸入山,到無人處,遙覩銀城宮殿明好。時,有毒蛇遶城七匝體大百圍,見普施來仰然舉首。普施念曰:『斯含毒類必有害心,吾當興無蓋之慈以消彼毒也。夫兇即火也,慈即水矣,以水滅火,何嘗不滅!』即坐興慈定,『願令眾生早離八難,心去惡念逢佛見法,與沙門會,得聞無上正真明道,心開垢滅,如吾所見也。』興斯慈定,蛇毒即滅垂首而眠。
「普施登其首入城,城中有天神,覩普施來,欣豫而曰:『久服聖德,今來翔茲,成吾本心也。願留一時九十日。』普施然許。天王即以正事委付近臣,身自供饌,朝夕肅懷,稟受諸佛非常.苦.空.非身之高行,濟眾之明法。時,日食畢,普施進路,天王以明月真珠一枚送之曰:『以珠自隨,明四十里。志願發云,眾寶滿足。若後得佛,願為弟子親侍聖側。』普施曰可。
「即復前行,覩黃金城,嚴飾踰銀,又有毒蛇圍城十四匝,巨軀倍前舉首數丈。普施復思弘慈之定,蛇毒即消垂首而眠。登之入城中,有天人,覩普施歡喜曰:『久服靈耀,翔茲甚善,願留二時百八十日,吾願盡養,惟留威神。』即然許之,留為說法無上明行,訖即辭退。天人復以神珠一枚送之,明耀八十里,志之所願,眾寶滿其里數。『若子得道,願為弟子,神足無上。』
「受其神珠,即復進路,覩琉璃城,光耀踰前,又有毒蛇巨軀甚大,遶城二十一匝,仰首瞋目當彼城門,復坐深思普慈之定,誓濟眾生,毒歇垂首。登之而入城中。有天人喜辭猶前,『請留三時,願供所志。』期竟辭退,又送神珠一枚,明耀百六十里,珠之所在,眾寶尋從滿其明內,在志所欲無求不獲。『子若得無上正真覺道者,吾願為弟子,有最明之智。』曰:『必獲爾願。』普施得珠曰:『斯足以濟眾生之困乏。』返其舊居。
「海諸龍神僉會議曰:『吾等巨海,唯斯三珠為吾榮華。道士悉得,吾等何榮?寧都亡諸寶,不失斯珠。』海神化為凡人,當普施前立曰:『吾聞仁者獲世上寶,可得觀乎?』即以示之。神搏其首即取其珠。普施惟曰:『吾歷險阻經跨巨海乃獲斯寶,欲以拯濟眾生困乏,反為斯神所見奪乎?』曰:『爾還吾珠,不者吾竭爾海。』海神答曰:『爾言何虛?斯之巨海,深廣難測,孰能盡之?天日可殞,巨風可却,海之難竭猶空難毀也。』
「普施曰:『昔吾錠光佛前願得道力,反覆眾海指擢須彌,震動天地又移諸剎。佛從吾志與吾願,吾今得之。今爾鬼?糸髮之邪力,焉能遏吾正真之勢乎?』即說:經曰:『吾自無數劫來,飲母乳湩、啼哭之淚、身死血流,海所不受。恩愛難絕、生死難止,吾尚欲絕恩愛之本、止生死之神。今世抒之不盡,世世抒之。』即住併兩足,瓢抒海水投鐵圍外。
「有天名遍淨,遙聞之,深自惟曰:『昔吾於錠光佛前,聞斯人獲其志願,必為世尊度吾眾生。』天即下,助其抒水,十分去八。海神悔怖曰:『斯何人哉?而有無極之靈乎!斯水盡矣,吾居壞也。』即出眾寶空其諸藏以與普施。普施不受,曰:『唯欲得吾珠耳。』諸神還其珠,普施返其水。
「旋其本土,尋路布施,所過之國,國無貧民,處處諸國無不改操五戒十善以為國政,開獄大赦,潤逮眾生,遂至得佛。」
佛告諸沙門:「普施者,我身是。父者,白淨王是。母者,即吾母舍妙是。道士女者,今俱夷是。時,銀城中天者,今現阿難是。金城中天者,目連是。琉璃城中天者,舍利弗是。菩薩累劫勤行四恩,誓願求佛,拯濟眾生。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一○)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名曰長壽,太子名長生。其王仁惻,恒懷悲心,愍傷眾生,誓願濟度,精進不惓。刀杖不行,臣民無怨,風雨時節,寶穀豐沃。隣國小王執操暴虐,貪殘為法,國荒民貧,謂群臣曰:『吾聞長壽,其國豐富,去斯不遠,懷仁不殺,無兵革之備。吾欲奪之,其可獲乎?』群臣曰:『可。』則興戰士到大國界。
「蕃屏之臣,馳表其狀惟願備豫。長壽則會群臣議曰:『彼王來者,惟貪吾國民眾寶多。若與之戰,必傷民命,利己殘民貪而不仁,吾不為也。』群臣僉曰:『臣等舊習軍謀兵法,請自滅之,無勞聖思。』王曰:『勝則彼死,弱則吾喪,彼兵、吾民皆天生育,重身惜命,誰不然哉?全己害民,賢者不為也。』群臣出曰:『斯天仁之君不可失也。』自相撿率以兵拒賊。
「長壽覺之,謂太子曰:『彼貪吾國,懷毒而來。群臣以吾一人之身,欲殘民命。今吾委國,庶全天民。其義可乎?』太子曰:『諾。』父子踰城,即改名族隱於山草。
「於是貪王遂入其國,群臣黎庶失其舊君,猶孝子喪其親,哀慟躃踊無門不然。貪王募之黃金千斤、錢千萬。
「長壽出,於道邊樹下坐精思,悲愍眾生生死勤苦,不覩非常.苦.空.非身,為欲所惑,其苦無數。遠國梵志,聞王好施,濟眾生之命,遠來歸窮於樹下息。俱相問訊,各陳本末。梵志驚曰:『天王何緣若茲乎?』流淚自陳:『吾餘年無幾,故來乞匃,庶存餘命。大王亡國,吾命窮矣。』即為哀慟。王曰:『子來歸窮,而正值吾失國,無以濟子,不亦痛乎!』抆淚而曰:『吾聞新王募吾甚重,子取吾首,可獲重賞。』答曰:『不然。遙服天王仁濟眾生,潤等天地,故委本土庶蒙自濟。今勅斬首,不敢承命矣。』王曰:『身為朽器,豈敢保哉?夫生有死,孰有常存?若子不取,會為灰土矣。』梵志曰:『天王布天仁之惠,必欲殞命以濟下劣者,惟願散手相尋去耳。』王即尋從,之故城門,令縛以聞。
「國人覩王,哀號動國。梵志獲賞。貪王命於四衢生燒殺之。群臣啟曰:『臣等舊君當就終沒,乞為微饌以贈死靈。』貪王曰:『可。』百官黎民哀慟塞路,躃踊宛轉靡不呼天。太子長生亦佯賣樵,當父前立。父覩之,仰天曰:『違父遺誨,含兇懷毒,蘊於重怨,連禍萬載非孝子矣。諸佛四等弘慈之潤,德韜天地,吾尋斯道殺身濟眾,猶懼不獲孝道微行,而況為虐報讎者乎?不替吾言,可謂孝矣。』子不忍視父死,還入深山。
「王命終矣,太子哀呼,血流于口,曰:『吾君雖有臨終盡仁之誡,吾必違之,當誅毒鴆。』遂出傭賃,為臣種菜。臣偶行園,覩菜甚好,問其意狀。園監對曰:『市賃一人,妙于園種。』臣現問曰:『悉所能乎?』曰:『百工之巧,吾為其首。』臣請其王令為上饌,有踰太官。王曰:『斯食誰為之乎?』臣以狀對。王即取之,令為厨監。每事可焉,擢為近臣,告之曰:『長壽王子,吾之重讎,今以汝為蕃屏。』即曰:『唯然。』王曰:『好獵乎?』對曰:『臣好之。』王即出獵,馳馬逐獸與眾相失,唯與長生俱處山三日,遂至飢困,解劒授長生,枕其膝眠。長生曰:『今得汝不乎?』拔劒欲斬之,忽憶父命,曰:『違父之教,為不孝矣。』復劒而止。
「王寤曰:『屬夢長生欲斬吾首,將何以也?』對曰:『山有強鬼喜為灼熱,臣自侍衛,將何懼矣?』王復還臥,如斯三者也,遂投劒曰:『吾為仁父,原赦爾命。』王寤曰:『夢見長生原吾命矣。』太子曰:『長生者,吾身是也。念父追讎之于今矣。吾父臨沒口遺仁誡,令吾遵諸佛忍辱、惡來善往之道。而吾含極愚之性,欲以兩毒相注。三思父誡,三釋劒矣。願大王疾相誅除重患也,身死神遷,惡意不生。』王悔過曰:『吾為暴虐,不別臧否。子之先君,高行純備,亡國不亡行,可謂上聖乎!子存親全行,可謂孝乎!吾為豺狼殘生苟飽,今命在子赦而不戮,後豈違之乎!今欲返國,由何道也?』對曰:『斯惑路者,吾之為也。』將王出林與群寮會。王曰:『諸君識長生不乎?』僉曰:『不識。』王曰:『斯即長生矣!今還其國,吾返本居。自今為伯仲,禍福同之。』立太子之日,率土悲喜交并莫不稱壽。貪王還其國,更相貢獻,遂致隆平。」
佛告諸沙門:「時長壽王者,吾身是也。太子者,阿難是。貪王者,調達是。調達世世毒意向我,我輙濟之。阿難與調達本自無怨,故不相害也。吾世世忍不可忍者,制意立行,故今得佛為三界尊。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六度集經卷第一
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六度集經卷第二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布施度無極章(此有四章)
(一一)波耶王經
「昔者波羅㮈國王名波耶,治國以仁,干戈廢,杖楚滅,囹圄毀,路無呼嗟,群生得所,國豐民熾,諸天歎仁。王城廣長四百里,圍千六百里,王日飯此中人,皆從其願。鄰國聞其國豐熟,災害消滅,與臣謀曰:『彼國豐熟兆民富樂,吾欲得之,往必剋矣。』臣妾僉曰:『喜從王願。』即興師之仁國。
「仁國群臣以聞,欲距之矣。仁王慘然而曰:『以吾一人之身,戮兆民身,愛吾一人命,杌兆民之命,一口再食、一身數衣,與時何諍?而去春天之德,取豺狼之殘乎?吾寧去一世之命,不去大志,恕己安群生,蓋天之仁也。』權謂臣曰:『各退,明日更議。』夜則踰城,遁邁入山坐一樹下。
「有梵志來,其年六十,問王曰:『彼仁國王萬福無恙乎?』答曰:『彼王已喪命矣。』梵志聞之頓地哀慟。王問之曰:『汝哀何甚重乎?』答曰:『吾聞彼王,仁逮群生潤如帝釋,故馳歸命;而彼凋喪,吾老窮矣。』王曰:『彼仁王者,我則是也。隣國王聞吾國豐熟,民熾寶多,命其武士曰:「得吾首者,賞男女之使各千人,馬千疋、牛千頭,金銀各千斤。」今子取吾首,金冠及劒為明證,之彼王,所賞重多,可為傳世之資。吾心欣然也。』答曰:『不仁逆道,寧死不為也。』王曰:『斯翁恃吾以活,而令窮哉?吾今以首惠汝,令汝無罪。』起稽首十方,流涕誓曰:『群生危者,吾當安之;背真向邪者,吾當令歸命三尊。今以首拔子之窮,令子無罪矣。』引劒自毀,以濟彼難。
「梵志以首冠劒詣彼王所,王問舊臣:『仁王力當千人,而為此子所獲乎?』舊臣頓首躃地,哀慟痛莫能對。更問梵志,梵志本末陳之。兆民路踊巷哭,或吐血者,或息絕而尸視者。彼王逮臣武士,巨細靡不噢咿。王仰天長嘆曰:『吾無道哉!殘天仁子矣。』取仁王尸及首,連之以金薄,其身坐著殿上,三十二年為天子,後乃立其子為王。隣國靡不子愛之也。仁王壽終即生天上。」
佛告諸比丘:「仁王者,我身是。隣國王者,目連是。其國群臣者,今諸比丘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一二)波羅㮈國王經
「昔者波羅㮈國王太子名迦蘭,兄弟二人,父王喪身,以國相讓,無適立者。兄將妻遁邁入山學道,止臨江水。時,他國有犯罪者,國政杌其手足、截其鼻耳,敗舡流之。罪人呼天相屬。道士聞之愴然,悲楚曰:『彼何人哉?厥困尤甚。夫弘慈恕己危命,濟群生之厄者,斯大士之業矣。』投身于水盪波截流,引舟著岸,負之還居,勤心養護,瘡愈命全。積年有四,慈育無倦。
「妻淫無避與罪人通,謀殺其婿,曰:『子殺之,吾與子居。』罪人曰:『彼賢者矣,奈何殺之?』妻辭如前,罪人曰:『吾無手足,不能殺也。』妻曰:『子坐,吾自有計矣。』詐為首疾,告其婿曰:『斯必山神所為也,吾欲解之。明日從君以求祈福。』婿曰:『大善!』明日遂行山岸,高四十里,三面壁立,覩者皆懼。妻曰:『術法,子向日立,吾自祭之。』婿即向日,妻佯遶之數周,推落山下。山半有樹,樹葉緻厚而柔軟也,道士攀枝得立,樹菓甘美食之自全。樹側有龜,亦日食菓,覩樹有人,懼不敢往。其飢五日冒昧趣菓,兩俱無害,遂相摩近。道士超踊騎龜,龜驚跳下地;天神祐之,兩俱無損。
「因還故國,弟以國讓兄。兄以恕己弘慈拯濟群生。王治其國,日出布施,四百里內,人車馬眾寶飯食自由,東西南北惠育如之。王功名周著,十方歎德。
「妻以婿為死,國人無識己者,負杌婿入國,自陳:『結髮室家遭世衰亂,身更凋殘,服天王慈惠,故來乞匃。』國人嘉其如斯,教之曰:『天王普慈,育逮群生,明日當出東門布施。汝其逆之,貴汝善行,賜汝必多。』
「明日從王乞匃,王默識之,具為群臣說妻本末。一臣曰:『當燒之。』一臣曰:『斬之。』執法大臣曰:『夫罪莫大于去正入邪,為悖逆之行者矣。當釘兇人著蠱女之背使長負焉。』群臣僉曰:『善哉。』『從其所好,執持之明矣。』王以十善化,民靡不欣戴。王逮臣民,終生天上;罪人夫妻,死入地獄。」
佛告諸比丘:「時王者,我身是。罪人者,調達是,妻者,懷杅女子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一三)薩和檀王經
「昔者國王號薩和檀,解曰一切施也,有所求索不逆人意。布施如是,其王名字流聞八方,莫不聞知。時,文殊師利欲往試之,化作年少婆羅門,從異國來詣王宮門,語守門者:『我從遠來,欲見大王。』時守門者即白如此。王甚歡喜,即出奉迎,如子見父,前為作禮,便請令坐。問訊:『道人所從來耶?冒涉塗路得無疲倦?』逝心言:『我在他國聞王功德,故來相見,今欲乞匃。』王言:『大善!所欲得者,莫自疑難。今我名為一切之施,欲求何等?』婆羅門言:『我不用餘,欲得王身與我作奴,及王夫人為我作婢。若能爾者,便隨我去。』王甚歡悅,報言:『大善!今我身者,定自可得,願屬道人供給使令。其夫人者,大國王女,當往問之。』
「時,王即入語夫人言:『今有道人,年少端正,從遠方來,欲乞我身持用作奴,今復并欲索卿作婢,當如之何?』其夫人言:『王報云何?』王言:『我已許之作奴,未許卿耳。』時夫人言:『王為相棄,獨自得便,不念度我。』是時夫人即隨王出,白道人言:『願得以身供道人使。』
「時婆羅門復語王言:『審實爾不?吾今欲去。』王白道人:『我生布施,未曾有悔,從道人耳。』逝心曰:『汝當隨我,皆悉徒跣,不得著履,當如奴法,莫得不掩。』王與夫人,皆言:『唯諾。從大家教,不敢違命。』時,婆羅門便將奴婢涉道而去。文殊師利即以化人,代其王處及夫人身,領理國事令其如故。
「王夫人者,本大國王女,端正無雙,手足柔軟,生長深宮不更寒苦。又復重身懷妊數月,步隨大家舉身皆痛,足底破傷不能復前,疲極在後。時,婆羅門還顧罵言:『汝今作婢,當如婢法,不可以汝本時之態。』夫人長跪白言:『不敢!但小疲極住止息耳。』㖑言:『疾來,促隨我後。』前到國市別賣奴婢,各與一主相去數里。
「時,有長者買得此奴,使守斯舍,諸有埋者令收其稅不得妄動。是時婢者,所屬大家夫人甚妒,晨夜令作初不懈息。其後數日時婢㝃娠所生男兒,夫人恚言:『汝為婢使,那得此兒?』促取殺之。隨大家教,即殺其兒,持行埋之。往到奴所,得共相見,言:『生一男兒,今日已死。不持錢來,今寧可得唐埋之不?』其奴報曰:『大家甚急!備聞此者,罪我不小。卿促持去,更索餘處,不須住此。』王與夫人雖得相見,不說勤苦,各無怨心。
「如是言語須臾之頃,恍惚如夢,王及夫人自然還在本國中宮正殿上坐,如前不異,及諸群臣後宮婇女,皆悉如故,所生太子亦自然活。王及夫人心內自疑,何緣致此?文殊師利在虛空中,坐七寶蓮華上,現身色相,讚言:『善哉!今汝布施,至誠如是。』王與夫人踊躍歡喜,即前作禮。文殊師利為說經法,三千剎土為大震動,覆一國人,皆發無上正真道意,王與夫人應時即得不起法忍。」
佛告阿難:「是時王者,即我身是。時夫人者,今俱夷是。時太子者今羅云是。」
佛言:「阿難!我宿命時,布施如是,用一切人故不惜身命,至無數劫無有恨悔,無所榮冀,自致正覺。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一四)須大拏經
「昔者葉波國王號曰濕隨,其名薩闍,治國以正,黎庶無怨。王有太子,名須大拏,容儀光世,慈孝難齊,四等普護,言不傷人。王有一子寶之無量,太子事親同之於天。有知之來,『常願布施拯濟群生,令吾後世受福無窮。愚者不覩非常之變,謂之可保。有智之士照有五家,乃尚布施之士。十方諸佛、緣一覺、無所著尊,靡不歎施為世上寶。』太子遂隆普施,惠逮眾生。欲得衣食者應聲惠之,金銀眾珍、車馬田宅,無求不與。光馨遠被,四海咨嗟。父王有一白象,威猛武勢躃六十象,怨國來戰,象輙得勝。
「諸王議曰:『太子賢聖無求不惠。遣梵志八人之太子所,令乞白象。若能得之,吾重謝子。』受命即行,著鹿皮衣履屣執瓶,?杖遠涉,歷諸郡縣千有餘里,到葉波國,俱柱杖翹一脚向宮門立,謂衛士曰:『吾聞太子布施貧乏潤逮群生,故自遠涉乞吾所乏。』衛士即入,如事表聞。太子聞之欣然馳迎,猶子覩親,稽首接足慰勞之曰:『所由來乎苦體如何?欲所求索以一脚住乎?』對曰:『太子德光周聞八方,上達蒼天下至黃泉,巍巍如太山,靡不歎仰。卿為天人之子,吐言必信。審尚布施不違眾願者,今欲乞匃行蓮華上白象,象名羅闍惒大檀。』太子曰:『大善!唯上諸君金銀雜寶恣心所求,無以自難。』即勅侍者,疾被白象金銀鞍勒牽之來矣。左持象勒,右持金甕,澡梵志手,慈歡授象。梵志大喜,即呪願竟,俱升騎象含笑而去。
「相國百揆靡不悵然,僉曰:『斯象猛力之雄,國恃以寧,敵仇交戰,輙為震奔。而今惠讎國,將何恃?』俱現陳曰:『夫白象者,勢力能躃六十象,斯國却敵之寶。而太子以惠重怨,中藏日虛,太子自恣布施不休,數年之間,臣等懼舉國妻子必為施惠之物矣。』王聞其言,慘然久而曰:『太子好喜佛道,以賙窮濟乏慈育群生,為行之元首。縱得禁止假使拘罰,斯為無道矣。』百揆僉曰:『切磋之教儀無失矣,拘罰為虐臣敢聞之?逐令出國置于田野,十年之間令慙自悔,臣等之願也。』王即遣使者就誥之曰:『象是國寶,惠怨胡為?不忍加罰,疾出國去。』使者奉命誥之如斯。太子對曰:『不敢違天命。願乞布施濟乏七日,出國無恨。』使者以聞,王曰:『疾去,不聽汝也。』使者反曰:『王命不從。』太子重曰:『不敢違天命。吾有私財,不敢侵國。』使者又聞,王即聽之。
「太子欣然勅侍者:『國中黎庶有窮乏者,勸之疾來,從其所欲恣之無違。國土官爵、田宅財寶,幻夢之類,靡不磨滅。』兆民巨細奔詣宮門,太子以飲食衣被、七寶諸珍,恣民所欲布施訖竟,貧者皆富。妻名曼坻,諸王之女,顏華韑耀,一國無雙,自首至足皆以七寶瓔珞。謂其妻曰:『起聽吾言,大王徙吾著檀特山,十年為限。汝知之乎?』妻驚而起,視太子淚出,且云:『將有何罪乃見迸逐,捐國尊榮處深山乎?』答其妻曰:『以吾布施虛耗國內,名象戰寶以施怨家。王逮群臣恚逐我耳。』妻即稱願:『使國豐熟,王臣兆民富壽無極,惟當建志於彼山澤成道弘誓矣。』
「太子曰:『惟彼山澤恐怖之處,虎狼害獸難為止矣。又有毒蟲魍魎斃鬼、雷電霹靂風雨雲霧,其甚可畏。寒暑過度,樹木難依,蒺䔧礫石非卿所堪。爾王者之子,生於榮樂、長於中宮,衣則細軟,飲食甘美,臥則帷帳,眾樂聒耳,願則恣心。今處山澤,臥則草蓐、食則果蓏,非人所忍,何以堪之乎?』妻曰:『細靡眾寶帷帳甘美,何益於己?而與太子生離居乎?大王出時以幡為幟,火以煙為幟,婦人以夫為幟,吾恃太子猶孩恃親,太子在國布施四遠,吾輙同願。今當歷嶮而猶留守榮,豈仁道哉?儻有來乞不覩所天,心之感絕,必死無疑。』太子曰:『遠國之人來乞妻子,吾無逆心。爾為情戀,儻違惠道都絕洪潤,壞吾重任也。』妻曰:『太子布施覩世希有,當卒弘誓慎無倦矣。百千萬世,無人如卿逮佛重任,吾不敢違也。』太子曰:『善!』即將妻子詣母辭別,稽首于地愍然辭曰:『願捐重思,保寧玉體,國事鞅掌願數慈諫,無以自由枉彼天民。當忍不可忍,含忍為寶。』母聞訣辭顧謂侍曰:『吾身如石、心猶剛鐵,今有一子而見迸逐,吾何心哉?未有子時結願求嗣,懷妊之日如樹含華,日須其成,天不奪願令吾有子,今育成就而當生離乎?』夫人嬪妾,嫉者快喜不復相敬。
「大子妻兒稽首拜退,宮內巨細靡不哽噎,出與百揆吏民哀訣,俱出城去,靡不竊云:『大子國之聖靈、眾寶之尊,二親何心而逐之乎?』大子坐城外謝諸送者,遣之還居。兆民拜伏,僉然舉哀,或有躃踊呼天,音響振國。與妻進道,自知去本國遠,坐一樹下。有梵志自遠來乞,解身寶服、妻子珠璣,盡以惠之,令妻子昇車執轡而去。始欲就道,又逢梵志來從乞馬,以馬惠之;自於轅中挽車進道。又逢梵志來匃其車,即下妻子,以車惠之。太子車馬衣裘身寶雜物,都盡無餘,令妻嬰女,己自抱男。處國之時,施彼名象眾寶車馬,至見毀逐,未曾恚悔,和心相隨,歡喜入山。三七二十一日乃到檀特山中。
「太子覩山樹木茂盛,流泉美水甘果備焉,鳧鴈鴛鴦遊戲其間,百鳥嚶嚶相和悲鳴。太子覩之謂其妻曰:『爾觀斯山,樹木參天尠有折傷,群鳥悲鳴,每處有泉,眾果甚多以為飲食;唯道是務,無以違誓。』山中道士皆守節好學,有一道士名阿周陀,久處山間有玄妙之德。即與妻子詣之稽首,却叉手立,向道士曰:『吾將妻子來斯學道,願垂洪慈,誨成吾志也。』道士誨之,太子則焉,柴草為屋,結髮葌服,食果飲泉。男名耶利,衣小草服,從父出入;女名罽拏延,著鹿皮衣,從母出入。處山一宿,天為增泉其味重甘,生藥樹木名果茂盛。
「後有鳩留縣老貧梵志,其妻年豐,顏華端正,提瓶行汲。道逢年少遮要,調曰:『爾居貧乎無以自全,貪彼老財庶以歸居。彼翁學道內否不通,教化之紀,希成一人。專愚?悷,爾將所貪乎?顏狀醜黑,鼻正匾?,身體繚戾,面皺脣䫂(丁可反),言語蹇吃,兩目又青,狀類若鬼,舉身無好,孰不僫憎?爾為室家,將無愧厭乎?』婦聞調婿,流淚而云:『吾覩彼翁鬢鬚正白,猶霜著樹。朝夕希心,欲其早喪。未即從願,無如之何?』歸向其婿,如事具云,曰:『子有奴使,妾不行汲。若其如今,吾去子矣。』婿曰:『吾貧,緣獲給使乎?』妻曰:『吾聞布施上士名須大拏,洪慈濟眾虛耗其國。王逮群臣,徙著山中。其有兩兒,乞則惠卿。』
「妻數有言,愛婦難違,即用其言,到葉波國,詣宮門曰:『太子安之乎?』衛士上聞。王聞斯言,心結內塞,涕泣交流,有頃而曰:『太子見逐,惟為斯輩;而今復來乎?』請現勞倈,問其所以。對曰:『太子潤馨,遐邇詠歌,故遠歸命,庶自穌息。』王曰:『太子眾寶布施都盡,今處深山,衣食不充,何以惠子?』對曰:『德徽巍巍,遠自竭慕,貴覩光顏,沒齒無恨也。』王使人示其徑路。
「道逢獵士,曰:『子經歷諸山,寧覩太子不?』獵士素知太子迸逐所由,勃然罵曰:『吾斬爾首,問太子為乎?』梵志恧然而懼曰:『吾必為子所殺矣!當權而詭之耳。』曰:『王逮群臣令呼太子還國為王。』答曰:『大善!』喜示其處。
「遙見小屋,太子亦覩其來。兩兒覩之中心怛懼,兄弟俱曰:『吾父尚施,而斯子來,財盡無副,必以吾兄弟惠與之。』擕手俱逃。母故掘蔭其埳容人,二兒入中以柴覆上,自相誡曰:『父呼無應也。』
「太子仰問,請其前坐,果漿置前。食果飲畢,慰勞之曰:『歷遠疲倦矣!』對曰:『吾自彼來,舉身惱痛,又大飢渴。太子光馨,八方歎懿,巍巍遠照。有如太山,天神地祇,孰不甚善,今故遠歸窮,庶延微命。』太子惻然曰:『財盡無惜矣。』梵志曰:『可以二兒給養吾老矣。』答曰:『子遠來求兒,吾無違心。』太子呼焉,兄弟懼矣。又相謂曰:『吾父呼求,必以惠鬼也。』違命無應。太子隱其在埳,發柴覩之,兒出抱父戰慄涕泣,呼號且言:『彼是鬼也!非梵志矣!吾數覩梵志,顏類未有若茲,無以吾等為鬼作食。吾母採果來歸何遲?今日定死,為鬼所噉。母歸索吾,當如牛母索其犢子,狂走哀慟。父必悔矣。』太子曰:『自生布施未甞微悔,吾以許焉,爾無違矣。』梵志曰:『子以普慈相惠,兒母歸者即敗子洪潤違吾本願,不如早去。』太子曰:『卿願求兒,故自遠來,終不敢違,便可速邁。』
「太子右手沃澡,左手持兒,授彼梵志。梵志曰:『吾老氣微,兒捨遁邁之其母所,吾緣獲之乎?太子弘惠,縛以相付。』太子持兒令梵志縛,自手執繩端,兩兒躃身宛轉父前,哀號呼母曰:『天神地祇山樹諸神一哀,告吾母意云:「兩兒以惠人,宜急捨彼菓,可一相見。」』哀感二儀,山神愴然,為作大響有若雷震。母時採果,心為忪忪,仰看蒼天不覩雲雨,右目瞤左腋痒,兩乳湩流出相屬,母惟之曰:『斯怪甚大!吾用菓為?急歸視兒,將有他乎?』委菓旋歸,惶惶如狂。
「帝釋念曰:『菩薩志隆,欲成其弘誓之重任,妻到壞其高志也。』化為師子,當道而蹲。婦曰:『卿是獸中之王,吾亦人中王子,俱止斯山,吾有兩兒皆尚微細,朝來未食須望我耳。』師子避之,婦得進路。迴復於前化作白狼,婦辭如前,狼又避焉。又化為虎,適梵志遠,乃遂退矣。
「婦還,覩太子獨坐,慘然怖曰:『吾兒如之而今獨坐,兒常望覩吾以菓歸,奔走趣吾,躃地復起,跳踉喜笑,曰:「母歸矣,飢兒飽矣。」今不覩之,將以惠人乎?吾坐兒立各在左右,覩身有塵,競共拂拭。今兒不來,又不覩處,卿以惠誰?可早相語。禱祀乾坤,情實難云,乃致良嗣。今兒戲具,泥象泥牛、泥馬泥猪,雜巧諸物縱橫于地,覩之心感,吾且發狂,將為虎狼鬼?盜賊吞乎?疾釋斯結,吾必死矣!』太子久而乃言:『有一梵志來索兩兒云:「年盡命微欲以自濟。」吾以惠之。』婦聞斯言,感踊躃地,宛轉哀慟流淚且云:『審如所夢,一夜之中夢覩老?貧窶梵志,割吾兩乳執之疾馳;正為今也。』哀慟呼天,動一山間。云:『吾子如之,當如行求乎?』
「太子覩妻哀慟尤甚,而謂之曰:『吾本盟爾隆孝奉遵,吾志大道,尚濟眾生,無求不惠,言誓甚明。而今哀慟,以亂我心?』妻曰:『太子求道,厥勞何甚?夫士家尊在于妻子之間,靡不自由,豈況人尊乎?願曰:「所索必獲,如一切智。」』
「帝釋諸天僉然議曰:『太子弘道普施無蓋,試之以妻觀心如何。』釋化為梵志來之其前,曰:『吾聞子懷以乾坤之仁,普濟群生布施無逆,故來歸情,子妻賢貞德馨遠聞,故來乞匃,儻肯相惠乎?』答曰:『大善!』以右手持水澡梵志手,左手提妻適欲授之。諸天稱壽莫不歎善,天地卒然大動,人鬼靡不驚焉。梵志曰:『止!吾不取也。』答曰:『斯婦豈有惡耶?婦人之惡斯都無有,婦人之禮斯為備首矣。然其父王唯有斯女,盡禮事婿不避塗炭,衣食趣可不求細甘,勤力精健顏華踰輩。卿取吾喜,除患最善。』梵志曰:『婦之賢快誠如子言,敬諾受之。吾以寄子,無以惠人。』又曰:『吾是天帝釋,非世庸人也,故來試子。子尚佛慧影,範難雙矣,今欲何願,恣求必從。』太子曰:『願獲大富,常好布施無貪踰今;令吾父王及國臣民思得相見。』天帝釋曰:『善!』應時不現。
「梵志喜獲其志,行不覺疲,連牽兩兒欲得望使。兒王者之孫,榮樂自由,去其二親為繩所縛,結處皆傷,哀號呼母,鞭而走之。梵志晝寢,二兒迸逃,自沈池中,荷蒻覆上,水蟲編身。寤行尋求,又得兒矣;捶杖縱橫,血流丹地。天神愍念,解縛愈傷,為生甘果,令地柔軟。兄弟摘果,更相授噉,曰:『斯果之甘猶苑中果,斯地柔軟如王邊縕綖矣。』兄弟相扶仰天呼母,涕泣流身。梵志所行,其地岑巖,礫石刺棘,身及足蹠,其瘡毒痛,若覩樹果,或苦且辛,梵志皮骨相連,兩兒肌膚光澤,顏色復故。
「歸到其家,喜笑且云:『吾為爾得奴婢二人,自從所使。』妻覩兒曰:『奴婢不爾,斯兒端正,手足悅澤不任作勞,孚行衒賣,更買所使。』又為妻使,欲之異國。天惑其路,乃之本土。兆民識焉,僉曰:『斯太子兒也!大王孫矣!』哽噎詣門上聞。王呼梵志將兒入宮,宮人巨細靡不噓唏!王呼欲抱,兩兒不就。王曰:『何以?』兒曰:『昔為王孫,今為奴婢。奴婢之賤,緣坐王膝乎?』問梵志曰:『緣得斯兒?』對之如事。曰:『賣兒幾錢?』梵志未答,男孫勦曰:『男直銀錢一千,特牛百頭;女直金錢二千,牸牛二百頭。』王曰:『男長而賤,女幼而貴。其有緣乎?』對曰:『太子既聖且仁,潤齊二儀天下喜附,猶孩依親,斯獲天下之明圖,而見遠逐捐處山澤,虎狼毒蟲與之為隣,食菓衣草,雷雨震人,夫財幣草芥之類耳,坐見迸棄,故知男賤也。黎庶之女,苟以華色處在深宮,臥即縕綖,蓋以寶帳,衣天下之名服,食天下之貢獻,故女貴也。』王曰:『年八孩童,有高士之論,豈況其父乎?』宮人巨細聞其諷諫莫不舉哀。梵志曰:『直銀錢一千,特牛、牸牛各百頭。惠爾者善,不者自已。』王曰:『諾。』即雇如數,梵志退矣。
「王抱兩孫坐之于膝,王曰:『屬不就抱,今來何疾乎?』對曰:『屬是奴婢,今為王孫。』曰:『汝父處山,何食自供?』兩兒俱曰:『薇菜樹果以自給耳。日與禽獸百鳥相娛,亦無愁心。』王遣使者迎焉。使者就道,山中樹木俯仰屈伸,似有跪起之禮,百鳥悲鳴哀音感情。太子曰:『斯者何瑞?』妻臥地曰:『父意解釋,使者來迎,神祇助喜,故興此瑞。』妻自亡兒臥地,使者到乃起拜王命矣。使者曰:『王逮皇后捐食銜泣,身命日衰,思覩太子。』太子左右顧望,戀慕山中樹木流泉,收淚昇車。
「自使者發,舉國歡喜,治道掃除豫施帳幔,燒香散華伎樂幢蓋,舉國趍蹌,稱壽無量。大子入城頓首謝過,退勞起居。王復以國藏珍寶都付太子,勸令布施。隣國困民歸化首尾,猶眾川之歸海。宿怨都然,拜表稱臣,貢獻相銜。賊寇尚仁,偷賊競施,干戈戢藏,囹圄毀矣。群生永康,十方稱善。積德不休,遂獲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獨步三界為眾聖王矣。」
佛告諸比丘:「吾受諸佛重任誓濟群生,雖嬰極苦,今為無蓋尊矣。太子後終,生兜術天;自天來下,由白淨王生,今吾身是也。父王者,阿難是。妻者,俱夷是。子男羅云是,女者羅漢朱遲母是。天帝釋者,彌勒是。射獵者,優陀耶是。阿周陀者,大迦葉是。賣兒梵志者,調達是。妻者,今調達妻旃遮是。吾宿命來勤苦無數,終不恐懼而違弘誓矣。以布施法為弟子說之,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六度集經卷第二
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六度集經卷第三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布施度無極經(此有十一章)
(一五)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佛告諸比丘:「昔者有國王號和默,王行仁平,愛民若子,正法治國,民無怨心。其國廣大郡縣甚多,境界熾盛,五穀豐熟,國無災毒,壽八萬歲。和默聖王明令宮中,皇后貴人百官侍者,執綱維臣,教以正法,各理所部。王常慈心愍念眾生,悲其愚惑狂悖自墜,尋存道原喜無不加,哀護眾生如天帝釋,殺、盜、淫泆、兩舌、惡口、妄言、綺語、嫉妒、恚、癡,如此之凶無餘在心。孝順父母敬愛九親,尋追賢者尊戴聖人,信佛、信法、信沙門言,信善有福為惡有殃,以斯忠政十善明法自身執行。重勅后妃下逮賤妾,皆令尊奉相率為善,布告四鎮臣民巨細,皆令帶誦心執修行。
「國有貧者,不任窮困,失計行盜,財主得之,將以啟聞。王曰:『爾盜乎?』盜者曰:『實盜。』王曰:『爾何緣盜乎?』盜者曰:『實貧困無以自活,違聖明法蹈火行盜。』王悵愍之,嘉其至誠,恧然內愧,長歎而云:『民之飢者即吾餓之,民之寒者即吾裸之。』重曰:『吾勢能令國無貧者,民之苦樂在我而已。』即大赦其國,出藏珍寶布施困乏,飢渴之人即飲食之,寒者衣之,病者給藥,田園舍宅、金銀珠璣、車馬牛錢恣意所索,飛鳥走獸都及眾蟲,五穀蒭草亦從所好。
「自王布施之後,國豐民富相率以道,民無殺者,盜人財物、婬人婦女、兩舌、惡口、妄言、綺語、嫉妬、恚、癡,兇愚之心,寂而消滅,皆信佛、信法、信沙門,信為善有福、作惡有殃。舉國和樂,鞭杖不行,仇敵稱臣,戰器朽于藏,牢獄無繫囚,人民稱善,我生遇哉。天龍鬼神無不助喜,祐護其國,毒害消竭,五穀豐熟,家有餘財,王內獨喜,即得五福:一者長壽,二者顏華日更好色,三者德勳八方上下,四者無病氣力日增,五者四境安隱心常歡喜。
「王後壽終,如強健人,飽食快臥,忽然上生忉利天上。其國人民奉王十戒,無入地獄、餓鬼、畜生道中者,壽終魂靈皆得上天。」
佛告諸沙門:「時和默王者,吾身是也。」
諸沙門聞經皆大歡喜,為佛作禮而去。
(一六)佛說四姓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是時四姓家遭宿命殃,貧窶尤困,草衣草席,菜糜自供;雖為極困,足不蹈無道之宅,手不執無道之惠,志行清淨,眾邪不能染其心。朝稟暮講,經戒不釋於口,世尊所歎,眾智所敬,雖衣食不供於身口,奉養聖眾,隨家所有菜糜草席,不忽一日。諸沙門曰:「四姓貧困,常有飢色,吾等不可受彼常食。經說沙門一心守真,戒具行高,志如天金,不珍財色唯經是寶,絕滅六飢故誓除饉,何耻分衛而不行乎?」共詣佛所,本末陳之。世尊默然。
後日四姓身詣精舍,稽首畢一面坐。佛念諸沙門前所啟事,問四姓曰:「寧日慈施供養比丘不?」
對曰:「唯然。舉門日供,但恨居貧,菜糜草席,枉屈聖賢以為默默。」
眾祐曰:「布施之行,惟在四意,慈心向彼,悲心追愍,喜彼成度,護濟眾生。雖施微薄,其後所生天上人中二道為常,所願自然,眼色、耳聽、鼻香、口味,身服上衣,心皆欣懌,不懼乏無也。若施葌薄,心又不悅,後得其福,福中之薄。官位七寶,得不足榮;處在薄中,心又慳儉不敢衣食,惴惴恰恰未嘗歡喜,腹飢身寒有似乞人,徒生徒死,無善以自祐也。若施以好,心不懇誠,憍慠自恃,身不供恪,綺求華名,欲遠揚己。後有少財,世人空稱,以為巨億;內懼劫奪,衣常葌薄,食未甞甘,亦為空生空死。比丘未甞履其門,遠離三尊,恒近惡道。惠以好物,四等敬奉,手自斟酌,存意三尊,誓令眾生逢佛昇天,苦毒消滅,後世所生願無不得,值佛生天必如志願也。」(此章,別本在《薩和檀王經》後)
(一七)
昔有梵志,名曰維藍,榮尊位高,為飛行皇帝,財難籌算,體好布施:名女上色,服飾光世,以施與人;金鉢盛銀粟,銀鉢盛金粟,澡甕盥槃四寶交錯;金銀食鼎,中有百味;秦水名牛皆以黃金韜衣,其角一牛者日出四升湩;皆從犢子,織成寶服,明珠綻綴;床榻幃帳,寶絡光目;名象良馬,金銀鞍勒,絡以眾寶;諸車華蓋,虎皮為座,彫文刻鏤無好不有。自名女以下至于寶車,事事各有千八十四枚,以施與人。維藍慈惠,八方上下天龍善神無不助喜。
「如維藍惠,以濟凡庶,畢其壽命無日疲懈,不如一日飯一清信具戒之女,其福倍彼不可籌算。又為前施并清信女百,不如清信具戒男一飯。具戒男百,不如具戒女除饉一飯。女除饉百,不如高行沙彌一人飯。沙彌百,不如沙門一人,具戒行者,心無穢濁內外清潔。凡人猶瓦石,具戒高行者,若明月珠也;瓦石滿四天下,猶不如真珠一矣。
「又如維藍布施之多,逮于具戒眾多之施,不如飯溝港一。溝港百,不如頻來一。頻來百,不如不還一。不還百,不如飯應真一人。
「又如維藍前施及飯諸賢聖,不如孝事其親。孝者盡其心無外私。百世孝親,不如飯一辟支佛。辟支佛百。不如飯一佛。佛百,不如立一剎、守三自歸,歸佛歸法歸比丘僧。盡仁不殺,守清不盜,執貞不犯他妻,奉信不欺,孝順不醉,持五戒,月六齋,其福巍巍,勝維藍布施萬種名物,及飯賢聖,甚為難算矣。
「持戒不如等心慈育眾生,其福無盡也。雖為菜糜草席,執三自歸,懷四等心,具持五戒,山海可秤量,斯福難籌算也。」
佛告四姓:「欲知維藍者,我身是。」
四姓聞經,心大歡喜,作禮而去。
(一八)
「昔者菩薩身為鹿王,厥體高大,身毛五色,蹄角奇雅,眾鹿伏從數千為群。國王出獵,群鹿分散,投巖墮坑,盪樹貫棘,摧破死傷所殺不少。鹿王覩之,哽噎曰:『吾為眾長,宜當明慮擇地而遊,苟為美草而翔於斯,凋殘群小,罪在我也。』徑自入國,國人覩之,僉曰:『吾王有至仁之德,神鹿來翔。』以為國瑞,莫敢干之。乃到殿前,跪而云曰:『小畜貪生,寄命國界。卒逢獵者,蟲類奔迸,或生相失,或死狼籍。天仁愛物,實為可哀。願自相選,日供太官,乞知其數,不敢欺王。』王甚奇曰:『太官所用日不過一,不知汝等傷死甚多。若實如云,吾誓不獵。』
「鹿王退還,悉命群鹿,具以斯意示其禍福。群鹿伏聽,自相差次。應先行者每當就死,過辭其王,王為泣涕,誨喻之曰:『覩世皆死,孰有免之?尋路念佛,仁教慈心,向彼人王慎無怨矣!』日日若茲。中有應行者而身重胎,曰:『死不敢避,乞須㝃娠。』更取其次,欲以代之。其次頓首泣涕而曰:『必當就死。尚有一日一夜之生、斯須之命,時至不恨。』
「鹿王不忍枉其生命,明日遁眾,身詣太官。廚人識之,即以上聞。王問其故,辭答如上。王愴然為之流淚曰:『豈有畜獸懷天地之仁殺身濟眾,履古人弘慈之行哉!吾為人君,日殺眾生之命,肥澤己體。吾好兇虐,尚犲狼之行乎?獸為斯仁,有奉天之德矣。』王遣鹿去還其本居,勅一國界:『若有犯鹿者與人同罰。』
「自斯之後,王及群寮率化,黎民遵仁不殺,潤逮草木,國遂太平。菩薩世世危命濟物,功成德隆,遂為尊雄。」
佛告諸比丘:「時鹿王者,是吾身也。國王者,舍利弗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一九)
「昔者菩薩身為鵠鳥,生子有三。時,國大旱,無以食之,裂腋下肉以濟其命。三子疑曰:『斯肉氣味與母身氣相似無異,得無吾母以身肉飡吾等乎?』三子愴然有悲傷之情。又曰:『寧殞吾命,不損母體也。』於是閉口不食。母覩不食而更索焉。天神歎曰:『母慈惠難喻,子孝希有也。』諸天祐之,願即從心。」佛告諸比丘:「鵠母者,吾身是也。三子者,舍利弗、目連、阿難是也。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此章,別本在〈維藍章〉後)
(二○)
「昔者菩薩為孔雀王,從妻五百,委其舊匹,欲青雀妻。青雀唯食甘露好菓,孔雀為妻日行取之。其國王夫人有疾,夢覩孔雀,云其肉可為藥。寤以啟聞,王命獵士疾行索之。夫人曰:『誰能得之,娉以季女,賜金百斤。』
「國之獵士分布行索,覩孔雀王從一青雀在常食處,即以蜜麨每處塗樹,孔雀輙取以供其妻。射師以麨塗身尸踞,孔雀取麨,人應獲焉。孔雀曰:『子之勤身,必為利也。吾示子金山,可為無盡之寶,子原吾命矣。』人曰:『大王賜吾金百斤,妻以季女;豈信汝言乎?』即以獻王。
「孔雀曰:『大王懷仁,潤無不周,願納微言,乞得少水,吾以慈呪,服之疾即愈矣;若其無效,受罪不晚。』王順其意,夫人服之,眾疾皆愈,華色煒曄,宮人皆然。舉國歎王弘慈,全孔雀之命,獲延一國之壽。雀曰:『願得投身于彼大湖,并呪其水,率土黎民,眾疾可愈。若有疑望,願以杖捶吾足。』王曰:『可。』雀即呪之。國人飲水,聾聽盲視,瘖語?申,眾疾皆然。
「夫人疾除,國人竝得無病,無有害孔雀之心。雀具知之,向王陳曰:『受王生潤之恩,吾報濟一國之命。』報畢乞退,王曰:『可。』雀即翔飛昇樹重曰:『天下有三癡。』王曰:『何謂三?』『一者吾癡,二者獵士癡,三者大王癡。』王曰:『願釋之。』雀曰:『諸佛重戒以色為火,燒身危命之由也。吾捨五百供養之妻,而貪青雀,索食供之有如僕使,為獵網所得,殆危身命。斯吾癡也。獵士癡者,吾至誠之言,捨一山之金,棄無窮之寶,信夫人邪偽之欺,望季女之妻,覩世狂愚皆斯類矣。捐佛至誠之戒,信鬼魅之欺,酒樂婬亂,或致破門之禍,或死入太山其苦無數,思還為人,猶無羽之鳥欲飛昇天,豈不難哉?婬婦之妖喻彼䰡?,亡國危身靡不由之,而愚夫尊之;萬言無一誠也,而射師信之。斯謂獵者愚矣。王得天醫除一國疾,諸毒都滅,顏如盛華,巨細欣賴而王放之。斯謂王愚矣。』」
佛告舍利弗:「孔雀王自是之後,周旋八方輙以神藥,慈心布施,愈眾生病。孔雀王者,吾身是。國王者。舍利弗是。獵士者,調達是。夫人者。調達妻是也。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二一)
「昔者梵志,年百二十,執貞不娶婬泆窈盡,靖處山澤不樂世榮,以茅草為廬、蓬蒿為席,泉水山果趣以支命,志弘行高,天下歎德。王娉為相,志道不仕,處于山澤數十餘載,仁逮眾生禽獸附恃。時,有四獸,狐、獺、猴、兔,斯四獸曰:『供養道士,靖心聽經。』積年之久,山菓都盡,道士欲徙尋果所盛。四獸憂曰:『雖有一國榮華之士,猶濁水滿海,不如甘露之斗升也。道士去者,不聞聖典,吾為衰乎!各隨所宜求索飲食,以供道士,請留此山,庶聞大法。』僉然曰:『可。』獼猴索果,狐化為人,得一囊麨,獺得大魚,各曰:『可供一月之粮。』兔深自惟:『吾當以何供道士乎?』曰:『夫生有死,身為朽器,猶當棄捐;食凡夫萬,不如道士一。』即行取樵然之為炭,向道士曰:『吾身雖小,可供一日之粮。』言畢即自投火,火為不然。道士覩之,感其若斯,諸佛歎德,天神慈育。道士遂留,日說妙經,四獸稟誨。」
佛告諸沙門:「梵志者,錠光佛是也。兔者,吾身是也。獼猴者,秋鷺子是也。狐者,阿難是也。獺者,目連是也。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二二)
「昔者菩薩為大理家,積寶齊國,常好濟貧惠逮眾生,受一切歸猶海含流。時,有友子,以泆蕩之行,家賄消盡。理家愍焉,教之曰:『治生以道,福利無盡。』以金千兩給子為本。對曰:『敬諾。不敢違明誨。』即以行賈。性邪行嬖,好事鬼妖,婬蕩酒樂,財盡復窮。如斯五行?盡其財,窮還守之。時,理家門外糞上有死鼠,理家示之曰:『夫聰明之善士者,可以彼死鼠治生成居也。有金千兩而窮困乎?今復以金千兩給汝。』
「時有乞兒,遙聞斯誨愴然而感,進猶乞食,還取鼠去,循彼妙教,具乞諸味,調和炙之,賣得兩錢;轉以販菜,致有百餘。以微致著,遂成富姓。閑居憶曰:『吾本乞兒,緣致斯賄乎!』寤曰:『由賢理家訓彼兒頑,吾致斯寶。受恩不報,謂之背明。』作一銀案,又為金鼠,以眾名珍滿其腹內,羅著案上。又以眾寶瓔珞其邊,具以眾甘,禮彼理家,陳其所以:『今答天潤。』理家曰:『賢哉,丈夫!可為教訓矣。』即以女妻之,居處眾諸都以付焉,曰:『汝為吾後,當奉佛三寶,以四等心救濟眾生。』對曰:『必修佛教矣。』後為理家之嗣,一國稱孝。」
佛告諸沙門:「理家者,吾身是也。彼蕩子者,調達是。以鼠致富者,槃特比丘是。調達懷吾六億品經,言順行逆,死入太山地獄。槃特比丘,懷吾一句,乃致度世。夫有言無行,猶膏以明自賊,斯小人之智也。言行相扶,明猶日月,含懷眾生成濟萬物,斯大人之明也。行者是地,萬物所由生矣。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二三)
「昔有獨母為理家賃,守視田園。主人有徨,餉過食時。時至欲食,沙門從乞。心存斯人,絕欲棄邪厥行清真。『濟四海餓人不如少惠淨戒真賢者。』以所食分盡著鉢中,蓮華一枚著上貢焉!道人現神足放光明,母喜歎曰:『真所謂神聖者乎!願我後生百子若茲。』母終神遷,應為梵志嗣矣。其靈集梵志小便之處,鹿?小便即感之生。時滿生女,梵志育焉。年有十餘,光儀庠步,守居護火。女與鹿戲,不覺火滅。父還恚之,令行索火。女至人聚,一躇步處一蓮華生。火主曰:『爾遶吾居三匝,以火與爾。』女即順命,華生陸地圍屋三重;行者住足,靡不雅奇。
「斯須宣聲聞其國王,王命工相相其貴賤。師曰:『必有聖嗣,傳祚無窮。』王命賢臣娉迎禮備,容華奕奕,宮人莫如。懷妊時滿,生卵百枚。后妃逮妾靡不嫉焉,豫刻芭蕉為鬼形像,臨產以髮被覆其面,惡露塗芭蕉,以之示王。眾妖弊明,王惑信矣。群邪以壺盛卵,密覆其口,投江流矣。
「天帝釋下,以印封口,諸天翼衛,順流停止,猶柱植地。下流之國,其王於臺遙覩水中有壺流下,韑輝光耀似有乾靈,取之觀焉。覩帝印文,發得百卵,令百婦人懷育溫煖。時滿體成,產為百男。生有上聖之智,不啟而自明,顏景跨世,相好希有,力幹勢援,兼人百倍,言音之響有若師子之吼。王即具白象百頭,七寶鞍勒,以供聖嗣,令征隣國;四鄰降伏,咸稱臣妾。
「又伐所生之國,國人巨細靡不悚慄。王曰:『孰有能却斯敵者乎?』夫人曰:『大王無懼,視敵所由,攻城何方?臨之興觀,為王降之。』王即視敵所由而立觀矣。母登觀,揚聲曰:『夫逆之大,其有三矣。不遠群邪招二世咎,斯一也。生不識親而逆孝行,斯二也。恃勢殺親毒向三尊,斯三也。懷斯三逆,其惡無蓋。爾等張口,信現于今。』母捉其乳,天令湩射遍百子口。精誠之感,飲乳情哀,僉然俱曰:『斯則吾親。』泣涕交頸,叉手步進,叩頭悔過。親嗣始會,靡不哀慟。二國和睦,情過伯叔。異方欣然靡不稱善。
「諸子覩世無常如幻,辭親學道,遠世穢垢。九十九子皆得緣一覺。一子理國,父王崩,為王。大赦眾罪,壞牢獄、裂池塞,免奴使,慰孝悌、養孤獨,開帑藏大布施,隨民之願給。以十善為國法,人人帶誦,家有孝子。興立塔寺,供養沙門,誦經論道口無四惡,諸毒歇盡,壽命益長。天帝養護,猶親育子。」
佛告諸沙門:「留為王者,吾身是也。父王者,今白淨王是。母者,舍妙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二四)
「昔者菩薩,時為梵志,經學明達,國人師焉。弟子五百,皆有儒德,體好布施,猶自護身。時世有佛,號啑如來.無所著.正真尊.最正覺,將導三界還神本無。菩薩覩佛,欣然自歸,請佛及僧七日留家,以禮供養。梵志弟子各諍所主。一人年稚師使之行,還請事作。師曰:『有事無作者,爾攝之焉。』童子對曰:『唯燈無主者也。』師曰:『善哉。』弟子以?盛麻油膏,淨自洗浴,白㲲纏頭,自手然之。
「天人龍鬼覩其猛力,靡不拊手驚愕,而歎:『世未曾有,斯必為佛矣。』佛嘉之焉,令明徹夜而頭不損,心定在經霍然無想,七日若茲都無懈惓念矣。佛則授決:『却無數劫汝當為佛,號曰錠光。項中肩上各有光明,教授拯濟,眾生獲度其為無量。』天人鬼龍,聞當為佛,靡不嘉豫稽首拜賀。
「梵志念曰:『彼其得佛,吾必得也,須當受決。』而佛去焉。前稽首曰:『今設微供誠吾盡心,願授吾決。』佛告梵志:『童子作佛之時,當授爾決。』梵志聞當得佛,喜忘有身,自斯之後,遂大布施,飢食寒衣,病給醫藥,蜎飛蚑行蠕動之類,隨其所食以時濟之。八方諸國,稱為仁父也。」
佛告舍利弗:「童子者,錠光佛是。梵志者,吾身是也。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二五)
「昔者菩薩,為大理家,積財巨億,常奉三尊,慈向眾生。觀市覩鼈,心悼之焉,問價貴賤。鼈主知菩薩有普慈之德、尚濟眾生,財富難數,貴賤無違,答曰:『百萬,能取者善,不者吾當烹之。』菩薩答曰:『大善!』即雇如直,持鼈歸家,澡護其傷,臨水放之。覩其遊去,悲喜誓曰:『太山餓鬼眾生之類,世主牢獄早獲免難,身安命全如爾今也。』稽首十方,叉手願曰:『眾生擾擾,其苦無量,吾當為天為地,為旱作潤,為漂作筏,飢食渴漿,寒衣熱涼,為病作醫,為冥作光;若有濁世顛倒之時,吾當於中作佛度彼眾生矣。』十方諸佛皆善其誓,讚曰:『善哉!必獲爾志。』
「鼈後夜來齕其門,怪門有聲,使出覩鼈,還如事云。菩薩視之,鼈人語曰:『吾受重潤,身體獲全,無以答潤。蟲水居物知水盈虛,洪水將至必為巨害矣。願速嚴舟,臨時相迎。』答曰:『大善!』明晨詣門,如事啟王。王以菩薩宿有善名,信用其言:『遷下處高。』時至鼈來曰:『洪水至,可速下載,尋吾所之,可獲無患。』船尋其後,有蛇趣船,菩薩曰:『取之。』鼈云:『大善!』又覩漂狐,曰:『取之。』鼈亦云:『善。』又覩漂人搏頰呼天,哀濟吾命,曰:『取之。』鼈曰:『慎無取也,凡人心偽,尠有終信,背恩追勢,好為兇逆。』菩薩曰:『蟲類爾濟,人類吾賤,豈是仁哉?吾不忍也。』於是取之。鼈曰:『悔哉!』遂之豐土。鼈辭曰:『恩畢請退。』答曰:『吾獲如來.無所著.至真.正覺者,必當相度。』鼈曰:『大善!』鼈退,蛇狐各去。
「狐以穴為居,獲古人伏藏紫磨名金百斤,喜曰:『當以報彼恩矣。』馳還曰:『小蟲受潤,獲濟微命。蟲穴居之物,求穴以自安,獲金百斤,斯穴非塚非家非劫非盜。吾精誠之所致,願以貢賢。』菩薩深惟:『不取徒捐,無益於貧民;取以布施,眾生獲濟,不亦善乎!』尋而取之。漂人覩焉,曰:『分吾半矣。』菩薩即以十斤惠之。漂人曰:『爾掘塚劫金,罪福應柰何?不半分之,吾必告有司。』答曰:『貧民困乏,吾欲等施;爾欲專之,不亦偏乎?』漂人遂告有司,菩薩見拘,無所告訴,唯歸命三尊,悔過自責,慈願:『眾生早離八難,莫有怨結如吾今也。』
「蛇狐會曰:『奈斯事何?』蛇曰:『吾將濟之。』遂銜良藥開關入獄。見菩薩狀,顏色有損,愴而心悲,謂菩薩言:『以藥自隨,吾將齚太子,其毒尤甚,莫能濟者。賢者以藥自聞,傅則愈矣。』菩薩默然。蛇如所云,太子命將殞,王令曰:『有能濟茲,封之相國,吾與參治。』菩薩上聞,傅之即愈。王喜問所由,囚人本末自陳。王悵然自咎曰:『吾闇甚哉!』即誅漂人,大赦其國,封為國相,執手入宮,並坐而曰:『賢者說何書?懷何道?而為二儀之仁,惠逮眾生乎?』對曰:『說佛經,懷佛道也。』王曰:『佛有要決?』曰:『有之。佛說四非常,在之者,眾禍殄,景祐昌。』王曰:『善哉!願獲其實。』曰:『乾坤終訖之時,七日竝列巨海都索,天地烔然,須彌崩壞,天人鬼龍、眾生身命,霍然燋盡。前盛今衰,所謂非常矣。明士守無常之念,曰天地尚然,官爵國土,焉得久存?得斯念者,乃有普慈之志矣。』王曰:『天地尚然,豈況國土?佛說非常,我心信哉。』
「理家又曰:『苦之尤苦者,王宜知之。』王曰:『願聞明誡。』曰:『眾生識靈微妙難知,視之無形,聽之無聲,弘也天下,高也無蓋,汪洋無表,輪轉無際。然飢渴于六欲,猶海不足于眾流,以斯數更太山燒煮諸毒眾苦;或為餓鬼,洋銅沃口役作太山;或為畜生,屠割剝裂,死輙更刃,苦痛無量。若獲為人,處胎十月,臨生急笮,猶索絞身,墮地之痛猶高隕下,為風所吹若火燒己,溫湯洗之甚沸銅自沃,手葌摩身猶刃自剝,如斯諸痛甚苦難陳。年長之後,諸根竝熟,首白齒隕,內外虛耗,存之心悲,轉成重病,四大欲離,節節皆痛,坐臥須人,醫來加惱。命將欲終,諸風竝興,截筋碎骨,孔竅都塞。息絕神逝,尋行所之。若其昇天,天亦有貧富貴賤,延算之壽,福盡罪來,下入太山、餓鬼、畜生,斯謂之苦。』王曰:『善哉!佛說苦要,我心信哉!』
「理家又曰:『夫有必空,猶若兩木相鑽生火,火還燒木,火木俱盡,二事皆空。往古先王宮殿臣民,今者磨滅不覩所之,斯亦空也。』王曰:『善哉!佛說空要,我心信哉!』
「理家又曰:『夫身地水火風矣,強為地,軟為水,熱為火,息為風。命盡神去,四大各離,無能保全,故云非身矣。』王曰:『善哉!佛說非身,吾心信哉!身且不保,豈況國土乎?痛夫我先王,不聞無上正真.最正覺非常苦空非身之教矣。』
「理家曰:『天地無常,誰能保國者乎?胡不空藏,布施貧飢之人乎?』王曰:『善哉!明師之教快哉!』即空諸藏而布施貧乏,鰥寡孤兒令之為親為子,民服炫煌,貧富齊同,舉國欣欣,含笑且行,仰天歎曰:『菩薩神化乃至於茲乎?』四方歎德,遂致太平。」
佛告諸沙門:「理家者,是吾身也。國王者,彌勒是。鼈者,阿難是。狐者,鶖鷺子是。蛇者,目連是。漂人者,調達是。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二六)
「昔者菩薩為沙門行,恒處山林,慈心悲愍,眾生長苦輪轉三界,何以濟之?靖心思惟,索道弘原,當以拯眾。而衣有虱,身痒心擾,道志不立,手探尋之即獲虱矣。中心愴然,求以安之。正有獸骨,徐以置中矣。虱得七日之食,盡乃捨邁。展轉生死,菩薩得佛,經緯教化。」時,天大雪絕行路人,國有理家請佛并數千比丘,供養七日。厥心肅穆,宗室僉然,而雪未晞。佛告阿難:「勅諸沙門皆還精舍。」阿難言:「主人恭肅,厥心未墮,雪盛未息,分衛無處。」世尊曰:「主人意訖,不復供惠也。」佛即引邁,沙門翼從還于精舍。
明日世尊告阿難:「汝從主人分衛。」阿難奉教而行,造主人門。門人覩之,無問其所以也。有頃迴還,稽首長跪,如事啟焉。又質其原,「彼意無恒,何其疾乎?」佛即為具說如上。又曰:「阿難!吾以慈心濟虱微命,惠之朽骨七日之食,今獲供養盡世上獻。宿命施恩,恩齊七日,故其意止,不復如前也,豈況慈心向佛逮沙門眾?持戒清淨無欲高行,內端己心,表以慈化,恭惠高行比丘一人,踰施凡庶累劫盡情也。所以然者?比丘擁懷佛經,有戒、有定、有慧、解脫、度知見種,以斯五德慈導眾生,令遠三界萬苦之禍矣。」
阿難曰:「遇哉斯理家!面獲慈養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并諸沙門,或有溝港、頻來、不還、應真,或有開士,建大弘慈將導眾生者乎!斯福難量,其若海矣;難稱,其猶地也。」
佛言:「善哉!阿難!真如所云。佛時難遇,經法難聞,比丘僧難得供養,如漚曇華時一有耳。」
佛說如是,比丘歡喜,稽首承行。菩薩慈惠度無極行布施如是。
六度集經卷第三
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六度集經卷第四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戒度無極章第二(此有十五章)
「戒度無極者,厥則云何?狂愚兇虐好殘生命,貪餘盜竊,婬妷穢濁,兩舌,惡罵,妄言,綺語,嫉、恚、癡心。危親戮聖,謗佛亂賢,取宗廟物,懷兇逆,毀三尊,如斯元惡,寧就脯割,葅醢市朝,終而不為;信佛三寶,四恩普濟矣。」
(二七)
「昔者菩薩為清信士,所處之國其王行真,勸導臣民令知三尊,執戒奉齋者捐賦除役;黎庶巨細見王尚賢,多偽善而潛行邪。王以佛戒觀察民操,有外善內穢,違佛清化,即權令而勅曰:『敢有奉佛道者罪至棄市。』訛善之徒靡不釋真,恣心從其本邪。菩薩年耆,懷正真弘影之明,聞令驚曰:『釋真從邪獲為帝王,壽齊二儀富貴無外,六樂由心,吾終不為也。雖一飡之命,得覩三尊至真之化,吾欣奉之。懷俗記籍萬億之卷,身處天宮極天之壽,而闇於三尊,不聞佛經,吾不願也。稟佛之言,即有戮死之患,吾甘心焉。經云:「眾生自投三塗,獲人道難,處中國難,六情完具難,生有道國難,與菩薩親難,覩經信之難,貫奧解微難,值高行沙門清心供養難,值佛受決難。」吾宿功著,今覩佛經、獲奉三寶,若值無道葅醯之酷、湯火之戾,終不釋正從彼妖蠱也。』
「王命有司廉察違命者,戮之市朝,廉人見菩薩志固不轉,奉事三尊至意不虧,即執之以聞。王曰:『戮之於市。』陰使人尋聽察其云。菩薩就死,誡其子曰:『乾坤始興有人之來,眾生處世,以六情亂行甚於狂醉,尠覩三尊,導清明化也。爾幸知法,慎無釋之。夫捨佛法之行,而為鬼妖之偽者,國喪必矣。吾寧捨身,不去真也。王今悖誤,爾無從焉。』廉者以聞。王知行真,即欣而請之,執手昇殿曰:『卿真可謂佛弟子者矣。』拜為國相,委任治政,捨佛清化之疇者,復其賦役,於是國境莫尚為善。」佛告諸沙門:「時國王者,彌勒是也。清信士者。吾身是也。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二八)
「昔者菩薩,身為象王,其心弘遠,照知有佛、有法、有比丘僧,常三自歸,每以普慈拯濟眾生,誓願得佛當度一切。從五百象,時有兩妻。象王於水中得一蓮華,厥色甚妙,以惠嫡妻。嫡妻得華,欣懌曰:『氷寒尤甚,何緣有斯華乎?』小妻貪嫉,恚而誓曰:『會以重毒鴆殺汝矣。』結氣而殞。
「魂靈感化為四姓女,顏華絕人,智意流通,博識古今,仰觀天文,明時盛衰。王聞若茲,娉為夫人。至即陳治國之政,義合忠臣,王悅而敬之,每言輙從。夫人曰:『吾夢覩六牙之象,心欲其牙以為珮几。王不致之,吾即死矣。』王曰:『無妖言也,人聞笑爾。』夫人言:『相屬心生憂結。』王請議臣四人,自云己夢,曰:『古今有斯象乎?』一臣對曰:『無有之也。』一臣曰:『王不夢也。』一臣曰:『甞聞有之,所在彌遠。』一臣曰:『若能致之,帝釋今翔於茲矣。』四臣即召四方射師問之。南方師曰:『吾亡父常云:「有之。然遠難致。」』臣上聞云:『斯人知之。』王即現之。夫人曰:『汝直南行三千里,得山入山,行二日許,即至象所在也。道邊作坑,除爾鬚髮著沙門服,於坑中射之。截取其牙,將二牙來。』
「師如命行,之象遊處,先射象,著法服持鉢,於坑中止住。象王見沙門,即低頭言:『和南道士!將以何事賊吾軀命?』曰:『欲得汝牙。』象曰:『吾痛難忍,疾取牙去,無亂吾心令惡念生也。志念惡者死入太山、餓鬼、畜生道中。夫懷忍行慈,惡來善往,菩薩之上行也,正使俎骨脯肉,終不違斯行也。修斯行者,死輙上天,疾得滅度矣。』人即截牙,象曰:『道士當却行,無令群象尋足跡也。』象適人去遠,其痛難忍,躃地大呼,奄忽而死,即生天上。群象四來,咸曰:『何人殺吾王者?』行索不得,還守王哀號。
「師以牙還。王覩象牙心即慟怖,夫人以牙著手中,適欲視之,雷電霹靂椎之吐血,死入地獄。」
佛告諸沙門:「爾時象王者,我身是也。大婦者,求夷是。獵者,調達是。小夫人者,好首是。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二九)
「昔者菩薩,為鸚鵡王,常奉佛教,歸命三尊。時當死,死不犯十惡,慈心教化,六度為首。爾時,國王好食鸚鵡,獵士競索,覩鸚鵡群,以網收之,盡獲其眾,貢于太官。宰夫收焉,肥即烹之為肴。鸚鵡王深惟,眾生擾擾赴獄喪身,迴流三界靡不由食。告從者曰:『除貪捐食,體疵小苦,命可冀矣。愚者饕餮,心無遠慮,猶若慳子貪刀刃之尠蜜,不知有截舌之患。吾今裁食,爾等則焉。』鸚鵡王日瘦,由其籠目勢踊得出,立籠上曰:『夫貪惡之大,無欲善之,景矣。』重曰:『諸佛以貪為獄為網、為毒為刃,爾等損食可如余焉。』菩薩自斯,若為凡人,麤食供命,弊衣蓋形,以貪戒心,無日不存。福為帝王,輙以佛智觀國之累,福高弘多,其為難算矣。非常無牢,唯苦無樂,夫有輙滅,身為偽幻,難保猶卵,難養若狼。有眼覩焉,靡不寒慄。菩薩世世以戒為行,遂成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為天人師。」佛告諸比丘:「時鸚鵡王者,吾身是也。人王者,調達是也。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
「昔者菩薩,為王太子,名曰法施,內清外淨,常以履邪之禍自戒其心,尊聖孝親,慈濟眾生。太子朝覲,輙須相國,進退如禮未甞失儀。王之幸妾,內懷邪淫,出援太子,太子力爭而獲免焉,拍相首曰:『去矣。』其冠隕地,相首無髮,內妾笑之,恥而懷忿。妾向王泣曰:『妾雖微賤猶是王妻,太子不遜,有欲于妾。』王曰:『太子履操,非佛志不念,非佛教不言,非佛道不行,八方歎德,諸國莫如,其豈有非乎?』讒言緻數,以惑王心。王曰:『骨肉相殘謂之亂賊,吾不為也。』拜為邊王,去國八千里,曰:『爾鎮境外,則天行仁,無殘民命,無苟貪困黎庶,尊老若親,愛民若子,慎修佛戒守道以死。世多姧偽,齒印之教,爾乃信矣。』太子稽首泣涕曰:『不敢替尊誨。』即就錄土,五戒十德,慈化國民,處位一年,遠民慕潤,歸化雲集,增戶萬餘,以狀上聞,歎王德潤遠照使然。
「王逮后妃,喜而歎之。妾殊懷怨,與相為姧,謀除太子,伺王臥出,以蠟抑印,詐為書:『爾有慢上之罪,不忍面誅,書到疾脫眼童子,付使還國。』使往至,群臣僉曰:『斯妖亂之使,非自大王也。』太子曰:『大王前齒,今者信現。愛身違親,謂之大逆矣。』即與群臣相樂三日,遍行國界,賙窮濟乏,以佛影模,慈心訓民。募能脫眼者,賣芻兒即為出眼,以付使者。函之馳還本土,相國以付嬖妾,嬖妾懸著床前,罵曰:『不從吾欲,鑿眼快乎?』
「大王夢虵蜂螫太子目,寤即哽噎,曰:『吾子將有異乎?』嬖妾曰:『王存之至,聊有斯夢,必無異也。』太子以琴樂索食濟命,展轉諸國至妃父王之國。王有妙琴,呼而聽之。其音咨嗟已先王之德,未為孤兒無親之哀音。其妃解音,哽噎曰:『吾君子窮哉!』王曰:『何謂?』妃具陳之,辭親曰:『斯自妾命,女二其姓非貞也。』請翼從至孝之君子。二親舉哀,妃將太子還其本國。
「王聞有妙琴者,呼而作之。形容憔悴,唯識其聲。王曰:『汝是吾子法施者乎!』太子伏地哽噎。王后宮人,舉國巨細莫不哀慟。妃本末陳之。王曰:『嗚呼女人不仁,猶粳飯之糅毒。佛教遠之,不亦宜乎!』即收相國及嬖妾,以棘笞之,焬膠渧其瘡中,燺即裂之,為坑生埋矣。」
佛告諸比丘:「太子宿命甞賣白珠,彼妾時為富姓女,乘車行路,相國時為御者。呼賣珠童,曰:『視汝珠來。』持珠而不買,婬視言調。童子恚曰:『不還吾珠而為婬視,吾鑿汝目。』女及御者,俱曰:『棘笞膠渧裂肉生埋汝可乎?』夫善惡已施,禍福自隨,猶影之繫形,惡熟罪成,如響之應聲。為惡欲其無殃,猶下種令不生矣。菩薩受佛淨戒,寧脫眼而死,不犯淫生也。爾時,太子法施者,我身是也。相國者,調達是。嬖妾者,調達妻是也。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一)
「昔者菩薩,兄弟三人,遭世枯旱,黎民相噉,俱行索食,以濟微命。經歷山嶮乏食有日,兩兄各云:『以婦濟命可乎!』大兄先殺其妻,分為五分;小弟仁惻,哀而不食。中兄復殺,弟殊哽噎。兩兄欲殺弟妻,弟曰:『殺彼全己,非佛仁道,吾不為也。』將妻入山採果自供。處山歷年,山中有一跛人,婦與私通,謀殺其婿。詭曰:『妾義當勞養,而君為之,明日翼從,願俱歷苦。』曰:『山甚險阻,爾無行也。』三辭不從,遂便俱行。婦覩山高谷深,排壻落之。水邊有神,神接令安。婦喜得所,還跛共居。
「婿尋水行,覩商人焉,本末自陳。商人愍之,載至豐國。其國王崩,又無太子,群臣相讓,適無立者。令梵志占,『行路之人有應相者,立之為王。』梵志覩菩薩,即曰:『善哉!斯有道之君,可為兆民天仁之覆矣!』群僚黎庶,揮淚歎善,莫不稱壽。奉載入宮,授以帝位,即以四等養民,眾邪之術,都廢之矣;授以五戒,宣布十善,率土持戒。於是天帝祐護其國,鬼妖奔迸,毒氣消歇,穀菓豐熟,隣國化正,仇憾更親,襁負雲集。
「婦嬰其跛壻,入國乞匃,陳昔將婿避世之難。今來歸仁。國人巨細莫不雅奇,僉曰:『賢婦可書矣。』夫人曰:『可重賜也。』王即見婦,問曰:『識天子不?』婦怖叩頭。王為宮人本末陳之,執正臣曰:『斯可戮矣。』王曰:『諸佛以仁為三界上寶,吾寧殞軀命,不去仁道也。』夫人使人驅之出國,掃其足迹。」
佛告鶖鷺子:「王者,吾身是。跛人者,調達是。婦者,好首是也。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二)
「昔者菩薩,時為凡夫,博學佛經,深解罪福,眾道醫術,禽獸鳴啼,靡不具照。覩世憒濁,隱而不仕,尊尚佛戒唯正是從。處貧窮困,為商賃擔。過水邊飯,群烏眾噪,商人心懼,森然毛竪,菩薩笑之。飯已即去,還其本土,雇其賃直曰:『烏鳴爾笑,將有以乎!』答曰:『烏云:「彼有白珠,其價甚重。汝殺取其珠,吾欲食其肉。」故笑之耳。』曰:『爾不殺為乎?』答曰:『夫不覩佛經者,為滔天之惡,而謂之無殃,斯為自欺矣。吾覩無上正真之典籍,觀菩薩之清仁,蜎飛蚑行蠕動之類,愛而不殺,草芥非己有即不取。夫好殺者不仁,好取者不清,吾前世為好取之穢,今獲其殃,處困陋之貧,為子賃客;今又犯之,種無量之罪,非佛弟子矣。吾寧守道貧賤而死,不為無道富貴而生也。』貨主曰:『善哉!唯佛教真。』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三)
「昔者菩薩,處世貧困,為商人賃,入海採利。船住不行,商人巨細靡不恐懼,請禱神祇,上下賙拯。貧人唯三自歸,守戒不犯,悔過自責,日夜各三。慈心誓願:『十方眾生莫有恐怖,如吾今日也;吾後得佛,當度斯類矣。』乃至七日船不移邁,海神訛與貨主夢曰:『汝棄貧人,吾與汝去。』貨主得夢,愴然悼之,私密言議。貧人微察,具照所以,曰:『無以吾一人之體,喪眾命也。』貨主作[竺-二+稗],給其糇粮,下著[竺-二+稗]上,推[竺-二+稗]遠之。大魚覆船盡吞商人,貧人隨風得岸,還其本土,九族欣懌。貧人以三自歸、五戒、十善,奉齋懺悔、慈向眾生,故得是福。貧人者,我身是也。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四)
「昔者菩薩,守戒隱居,不慕時榮,依蔭四姓為其守墓,若有喪葬,輙展力助。喪主感焉,以寶惠之,所獲多少,輙還四姓。四姓曰:『子展力致此寶,胡為相還?』道士曰:『吾守君野,彼葬君地,大義論之,寶即君有也。』四姓歎曰:『善哉!古之賢者豈能踰子乎?』即擇青衣中有賢行兼華色者,給之為妻,分家財以成其居。道士曰:『進其行,高其德。』爾時,貧道士者,吾身是也。妻者,裘夷是。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五)
「昔者菩薩,身為凡人,歸命三尊,守戒不虧。與舅俱行,衒賣自濟,之彼異國。舅先渡水,止獨母家,家有幼女,女啟母曰:『後有澡盤,可從商人易白珠也。』母順女意以示商人,以刀刮視照其真寶,佯投地曰:『污吾手矣。』即出進路,母子耻焉。童子後至,女重請珠,母曰:『前事之恥,可為今戒也。』女曰:『觀此童儒,有仁人之相,非前貪殘矣。』又以示之。童儒曰:『斯紫磨金也,盡吾貨易之可乎?』母曰:『諾。』童子曰:『匂吾金錢二枚,以雇渡耶?』舅尋還曰:『今以少珠惠汝,取屬盤來。』母曰:『有良童子,盡以名珠雇吾金盤,猶謝其賤矣。爾不急去,且加爾杖。』舅至水邊,蹋地呼曰:『還吾寶來。』性急椎胸,吐血而死。甥還其金,已覩殞矣,哽噎曰:『貪乃至於喪身乎!』菩薩守信以獲寶,調達貪欺以喪身。童子者,吾身也。舅者,調達是。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六)
「昔者菩薩,無數劫時,兄弟資貨求利養親。之于異國,令弟以珠現其國王。王覩弟顏華,欣然可之,以女許焉,求珠千萬。弟還告兄,兄追之王所,王又覩兄容貌堂堂,言輙聖典,雅相難齊。王重嘉焉,轉女許之。女情泆豫,兄心存曰:『壻伯即父,叔妻即子,斯有父子之親,豈有嫁娶之道乎?斯王處人君之尊,而為禽獸之行。』即引弟退。女登臺望曰:『吾為[(魅-未+舌)-ㄙ]蠱,食兄肝可乎?』展轉生死,兄為獼猴,女與弟俱為鼈。鼈妻有疾,思食獼猴肝,雄行求焉。覩獼猴下飲,鼈曰:『爾甞覩樂乎?』答曰:『未也。』曰:『吾舍有妙樂,爾欲觀乎?』曰:『然。』鼈曰:『爾昇吾背,將爾觀矣。』昇背隨焉。半谿,鼈曰:『吾妻思食爾肝。水中何樂之有乎?』獼猴心恧然曰:『夫戒守善之常也,權濟難之大矣。』曰:『爾不早云?吾以肝懸彼樹上。』鼈信而還。獼猴上岸曰:『死鼈蟲,豈有腹中肝而當懸樹者乎?』」佛告諸比丘:「兄者,即吾身是也,常執貞淨,終不犯淫亂,畢宿餘殃墮獼猴中。弟及王女俱受鼈身,雄者調達是,雌者調達妻是。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七)
「昔者菩薩,乘船渡海,採寶濟乏。海邊有城,苑園備有,華女臨渚要其輩曰:『斯國豐沃,珍寶恣求,可屈入城,觀民有無。』商人信從鬼魅厭惑,遂留與居,積年有五。菩薩感思二親本土,出城登山四顧遠望,覩一鐵城中有丈夫,首戴天冠儼然恭坐,謂菩薩曰:『爾等惑乎?以鬼魅為妻,捐爾二親九族之厚,為鬼所吞豈不惑哉?爾等無寐,察其真贋矣。方有神馬翔茲濟眾,可附旋居全爾身命。若戀蠱妻。死入斯城,眾毒普加,悔將無救。』菩薩承命,訛寐察之,覩真如云,厥心懼焉。明日密相告,等人僉然,各伺覩妻變為狐體,競爭食人。靡不憮然,曰:『吾等死矣。』相驚備豫懈即喪矣。馬王臻曰:『孰有離居心懷所親,疾來赴茲,吾將濟爾。』商人喜曰:『斯必天也。』群馳歸命。妻即抱子尋跡哀慟,其辭曰:『怨呼皇天,為妻累載,今以為鬼。』哀聲傷情。辭詣王所,厥云如上,『今者偟偟,無由自恃,惟願大王哀理妾情。』王召菩薩問其所由,即以所覩本末陳之。王覩色美疾遣婿去,內之後宮為其淫荒,國正紛亂。鬼化為狐,日行食人,為害茲甚,王不覺矣。
「後各命終,生死輪轉,菩薩積德,遂得為佛。狐鬼魂靈,化生梵志家,有絕妙之色。佛時於作法縣求食,食畢出城坐樹下。梵志覩佛相好,容色紫金,項有日光,若星中月。覩佛若此,其喜無量,歸白兒母:『吾女獲婿,其為世雄。疾以名服、具世諸好。』梵志家室携女貢之,道覩足跡。妻曰:『斯無欲之神雄,豈以淫邪亂其志乎?』父曰:『吾女國之上華,胡高德而不迴耶?』妻即頌其義曰:
「『婬者曳足行, 多恚斂指步,
愚者足築地, 斯跡天人尊。
「『無自辱也。』父曰:『爾薄智也。』戾而行矣,以女獻焉。世尊告曰:『第六魔天,獻吾三女,變為?鬼。今爾屎囊,又來何為?』梵志恧然,妻重恥之。時,有除饉,進稽首曰:『願以惠余。』世尊戒曰:『爾昔為王,女時為鬼,以色誑爾,吞盡爾民,爾不厭乎?』除饉恥焉,退禪獲定,得溝港道。」
佛告鶖鷺子:「菩薩自受城中人戒已,旋家,歸命三尊自誓辭云:『時當死,死不復犯如來.應儀.正真覺清淨重戒。』積戒弘多,佛道遂成。爾時長者,吾身是也。王者,今比丘是。鬼者,梵志女是。城中天人者,鶖鷺子是。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三八)太子墓魄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聞物國祇樹給孤獨園。是時佛告諸沙門:「往昔有國名波羅奈,王有太子,名曰墓魄,生有無窮之明,過去現在未來眾事,其智無礙,端正暉光,猶星中月。王唯有一子,國無不愛,而年十三,閉口不言,有若瘖人。王后憂焉,呼諸梵志,問其所由。對曰:『斯為不祥也,端正不言,何益大王?後宮無嗣,豈非彼害哉?法宜生埋之,必有貴嗣。』王即恧然,入與后議,后逮宮人靡不哀慟,嗟曰:『奈何太子祿薄,生獲斯殃。』哀者塞路,猶有大喪。具著寶服,以付喪夫。喪夫奪其名服,覩共為塚。墓魄惟曰:『王逮國人,信吾真瘖。』即默斂衣入水淨浴,以香塗身,具著寶服,臨壙呼曰:『爾等胡為?』答曰:『太子瘖聾為國無嗣,王命生埋,冀生賢嗣。』曰:『吾即墓魄矣。』喪夫視車霍然空虛,觀其形容,曜曜有光,草野遐邇猶日之明,聖靈巨勢,神動靈祇。喪夫巨細靡不懾驚,兩兩相視,顏貌黃青,言成文章靡不畏焉?仰天而曰:『太子靈德乃之于斯!』即叩頭陳曰:『願旋寧王,令眾不嗟。』太子曰:『爾疾啟王,云吾能言。』人即馳聞,王后兆民甚怪所以,心懽稱善,靡不悅豫,車馳人犇,殷填塞路。墓魄曰:『吾獲為沙門虛靖之行,不亦善乎?』意始如之。
「帝釋即化為苑池樹木,非世所覩,即去眾寶衣化為袈裟。王到已,太子五體投地,稽首如禮,王即就坐聞其言聲,光影威靈,二儀為動,王喜喻曰:『吾有爾來,舉國敬愛,當嗣天位,為民父母。』對曰:『惟願大王!哀採微言。吾昔甞為斯國王,名曰須念,處國臨民二十五年,身奉十善育民以慈,鞭杖眾兵都息不行,囹圄無繫囚,路無怨嗟聲,惠施流布,潤無不周。但以出遊翼從甚眾,導臣馳除,黎庶惶懼;終入太山燒煮割裂,積六萬年,求死不得,呼嗟無救。當爾之時,內有九親,表有臣民,資財億載,眾樂無極,寧知吾入太山地獄燒煮眾痛無極之苦乎?生存之榮,妻子臣民,孰能分取諸苦去乎?惟彼諸毒其為無量,每壹憶之心怛骨楚,身為虛汗,毛為寒竪。言往禍來,殃追影尋,雖欲發言懼復獲咎,太山之苦難可再更,是以縮舌都欲無言。始十三年,而妖導師令王生埋吾。懼大王獲太山之咎,勢復一言耳。今欲為沙門守無欲之行,覩眾禍之門不復為王矣。願無怪焉。』王曰:『爾為令君,行高德尊,率民以道,過猶絲髮,非人所憶,以之獲罪,酷裂乃如之耶!如吾今為人主,從心所欲,不奉正法,終當何之乎?』即聽學道。王還治國以正不邪,遂致豐樂。墓魄即自練情絕欲,志進道真遂至得佛,廣說景模,拯濟眾生以至滅度。」
佛告諸比丘:「時墓魄者,吾身是也。父王者,今白淨王是也。母者,吾母今舍妙是也。夫榮色邪樂者,燒身之鑪矣。清淨澹泊,無患之家矣。若欲免難離罪者,無失佛教也。為道雖苦,猶勝處夫三塗,為人即遠貧窶,不處八難矣。學道之志當如佛行也,欲獲緣一覺、應真、滅度者,取之可得。」
佛說經竟,諸沙門莫不歡喜,稽首作禮。
(三九)彌蘭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時,諸沙門閑居深惟:「世人習邪樂欲,自始至終無厭五樂者。何謂五樂?眼色、耳聲、鼻香、口味、身細滑。夫斯五欲,至其命終,豈有厭者乎?」日中之後,俱詣佛所,稽首佛足退立白言:「吾等,世尊!惟世愚者惑于五欲,至厥命終,豈有厭者不?」
佛告之曰:「覩世無足於彼五樂矣。昔有五百商人入海採利,中有智者名曰彌蘭,為眾師御。海有神魚,其名摩竭,觸敗其船,眾皆喪身,彌蘭騎板,僅而獲免。風漂附岸,地名鼻摩,登岸周旋庶自蘇息,覩一小徑尋之而進。遙見銀城,樹木茂盛,間有浴池,周旋四表,甘水遶之。有四美人,容齊天女,奉迎之曰:『經涉巨海,厥勞多矣,善賀吉臻。今斯銀城,其中眾寶,黃金白銀,水精琉璃,珊瑚虎珀,車?為殿,妾等四女給仁使役,晚息夙興,惟命所之,願無他遊。』彌蘭入城昇七寶殿,懽娛從欲,願無不有,處中千餘年。彌蘭惟曰:『斯諸玉女不令吾邁,其有緣乎?』伺四女寢,竊疾亡去。
「遙覩金城,有八玉女,迎辭如上,玉女華容,又踰四人。城中寶殿,名曰屑末,明月真珠諸寶踰前,壽數千萬歲。又疑:『八女不令吾邁,其有由乎?』伺其臥出,竊疾亡去。
「又覩水精城,有十六玉女出迎之矣,其辭如上,要將入城昇七寶殿。城殿眾寶,玉女光華踰前,居中歲數,又數千萬。
「意不厭足,又伺諸女臥出亡去,復覩琉璃寶城,光曜奕奕,有三十二女出迎跪拜,虔辭如上。要請入城昇七寶殿,殿名欝單,其中眾寶伎樂甘食女色踰前,處中久長年數如上。
「又伺諸女臥出亡去,遙覩鐵城,莫無迎者。彌蘭惟曰:『銀城四女,金城有八,水精十六,琉璃三十二,玉女光世,修虔相迎,今不迎者,將以貴故乎?』周城一匝有鬼開門,彌蘭入城即見其鬼,鬼名俱引,鐵輪烔然走其頭上,守罪人鬼,取彼頭輪,著彌蘭頭上,腦流身燋。彌蘭流淚曰:『自四之八,自八之十六,自十六之三十二,處榮屑末殿、欝單殿。吾以無足之行,故獲斯矣。何當離斯患乎?』守鬼答曰:『其年之數如子來久,子免斯殃矣。』火輪處彌蘭頭上六億歲,乃免之矣。」
佛語諸沙門:「彌蘭者,吾身是也。所以然者?未奉三尊時,愚惑信邪,母沐浴著新衣臥,吾蹈母首,故太山以火輪轢其首耳。又甞以四月八日,持八關齋,中心歡喜,故獲寶城,壽命巨億,所願從心無求不獲。覩世無足,唯得道乃止耳。」
佛告諸沙門:「彌蘭出太山獄,閇心三惡,絕口四刃,檢身三尤。孝順父母,親奉三尊,戴戒為冠,服戒為衣,懷戒為糧,味戒為肴,食息坐行,不忘佛戒,躇步之間,以戒德成,自致為佛。凡人之行,不孝於親,不尊奉師,吾覩其後自招重罪,彌蘭其類乎!夫為惡禍追,猶影尋身,絕邪崇真,眾禍自滅矣。」
佛說經竟,諸沙門歡喜作禮。
(四○)頂生聖王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是時阿難閑居深惟:「眾生自始至終,厭五欲者尠。」過日中後,至向佛所,稽首畢退白言:「唯世尊!吾閑坐深惟:『眾生知足者尠,不厭五欲者眾。』」
世尊歎曰:「善哉,善哉!如爾之云。所以然者?往古有王,名曰頂生,東西南北靡不臣屬。王有七寶:飛金輪力,白象,紺色馬,明月珠,玉女妻,聖輔臣,典兵臣。王斯七寶,覩世希有。又有千子,端正妍雅,聰明博智,天下稱聖;猛力伏眾,有如師子也。王既聖且仁,普天樂屬,壽有億數。王意存曰:『吾有拘耶尼一天下,地縱廣三十二萬里,黎庶熾盛,五穀豐沃,比門巨富,世所希有,吾國兼焉。雖其然者,願彼皇乾,雨金銀錢,七日七夜,惠吾若茲,不亦善乎?』天從其願,下二寶錢滿其境界,天寶之明,奕奕曜國。王喜無量,天下拜賀。日與群臣歡喜相樂,民皆稱善,獲無極樂,數千萬歲。
「王又念曰:『吾有西土,三十二萬里,七寶之榮,千子光國,天雨寶錢,世未甞有。雖其然者,吾聞南方有閻浮提,地廣長二十八萬里,黎庶眾多,靡求不獲。吾得彼土不亦快乎?』王意始存,金輪南向,七寶四兵,輕舉飛行,俱到其土。彼王臣民靡不喜從,其土君民,終日欣欣;王止教化,年數如上。
「王又念曰:『吾有西土,今獲南土,天人眾寶何求不有?今聞東方弗于逮,土三十六萬里,其土君民,寶穀諸珍無願不有。吾獲其土不亦快乎?』口始云爾,金輪東向,七寶四兵飛行俱至,君臣黎庶靡不樂屬。又以正法仁化君民,年數如上,比門懷德。
「王又念曰:『吾有西土南土東土,天人眾寶無珍不有,今聞北方欝單曰土,吾獲王之不亦善乎?』開口言願,金輪北向,七寶四兵俱飛如前。始入其界,遙覩地青如翠羽色。王曰:『爾等覩青地乎?』對曰:『見之。』曰:『斯欝單曰地。』又『覩白地?』曰:『覩之。』曰:『斯成擣稻米,爾等食之。』又覩諸寶樹,眾軟妙衣,臂釧指環,瓔珞眾奇,皆懸著樹,曰:『覩之乎?』對曰:『唯然!』曰:『爾等服之。』王治以仁、化民以恕,居彼年久其數如上。
「又生意曰:『吾有三天下,今獲北方四十萬里,意欲昇忉利天之帝釋所。』王意始然,金輪上向,七寶四兵飛行昇天,入帝釋宮。釋覩王來,欣迎之曰:『數服高名,久欲相見,翔茲快乎!』執手共坐,以半座坐之。王左右顧視,覩天宮殿,黃金白銀、水精琉璃、珊瑚虎珀、車?真珠以為宮殿,覩之心欣。即又念曰:『吾有四國,寶錢無數,斯榮難云;令天帝殞;吾處其位,不亦上願乎?』惡念興而神足滅,釋還之故宮,即獲重病。輔臣問曰:『天王疾篤,若在不諱,將有遺命乎?』王曰:『如有問:「王何以喪身?」答如所覩,以貪獲病,遂致喪身。夫貪殘命之刃,亡國之基也。去三尊,處三塗,靡不由之。戒後來嗣,以貪癡火燒身之本也,慎無貪矣。夫榮尊者其禍高矣,寶多者其怨眾矣。』王終,後嗣誦其貪戒,傳世為寶。四天下民尊其仁化,奉三尊、行十善,以為治法,遂致永福。」
世尊曰:「覩世尠能去榮貴、捐五欲者,惟獲溝港、頻來、不還、應儀、緣一覺,無上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能絕之耳。飛行皇帝,所以存即獲願不違心者,宿命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智慧之所致,不空獲也。頂生王者,吾身是也。」
佛說經竟,阿難歡喜,為佛作禮。
(四一)普明王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佛告諸比丘:「昔者菩薩為大國王,名曰普明,慈惠光被,十方歌懿,民賴其休,猶慈子之寧親也。隣國有王,治法以正,力如師子,走攫飛鳥。宰人亡肉,晨犇市索,路覩新屍,取之為肴,味兼畜肉。後日為饌,甘不如焉。王責太官,宰人歸誠叩頭首之。王心恧然曰:『人肉甘乎?』默勅宰人以斯為常。」世尊曰:「夫厚於味者即仁道薄,仁道薄者犲狼心興,夫為狼,苟貪肉味而賊物命,故天下讎焉。宰人承命,默行殺人,以供王欲,臣民嗷嗷。表聞尋賊,王曰宜然。密告宰人曰:『慎之哉!』有司獲之。賊曰:『王命爾矣。』群臣諫曰:『臣聞,王者為德仁法,帝精明即日月濟等,后土潤齊乾坤,含懷眾生即若虛空,爾乃可為天下王耳。若違仁從殘,即犲狼之類矣。去明就闇,瞽者之疇矣;替濟自沒,即坏舟之等矣。釋潤崇枯,即火旱之喪矣;背空向窒,即石人之心也矣。夫狼殘瞽闇坏沒火燒石人之操,不可為宰人之監,豈可為天下王耶?若崇上德即昌,好殘賊則亡。二義臧否,惟王何之?』王曰:『孩童絕湩其可乎?』曰:『不可。』王曰:『余如之矣。』群臣僉曰:『犲狼不可育,無道不可君。』臣民齊心同聲逐焉。
「王奔入山,覩見神樹,稽首辭曰:『令余反國,貢神百王。』誓畢即行,伺諸王出突眾取之,猶鷹鷂之撮鷰雀,執九十九王。樹神人現顏華非凡,謂阿群曰:『爾為無道以喪王榮,今復為元酷,將欲何望乎?』阿群前趣之,忽然不現。
「時,普明王,出察民苦樂,道逢梵志,梵志曰:『大王還宮,吾欲有言。』王曰:『昨命當出,信言難違。道士進坐,吾旋在今。』遂出為阿群所獲,投之樹下,王曰:『不懼喪身,恨毀吾信耳。』阿群曰:『何謂耶?』王具說道士見己之誓,願一覩之,受其重戒,尠寶貢焉,旋死不恨。阿群放之,還覩道士,躬敷高座,道士昇座,即說偈言:
「『劫數終訖, 乾坤烔然,
須彌巨海, 都為灰焬。
天龍福盡, 于中凋喪,
二儀尚殞, 國有何常?
生老病死, 輪轉無際,
事與願違, 憂悲為害。
欲深禍高, 瘡疣無外,
三界都苦, 國有何賴?
有本自無, 因緣成諸,
盛者必衰, 實者必虛。
眾生蠢蠢, 都緣幻居,
聲響俱空, 國土亦如。
識神無形, 駕乘四蛇,
無明寶養, 以為樂車。
形無常主, 神無常家,
三界皆幻, 豈有國耶?』
「受偈畢,即貢金錢萬二千。梵志重誡之曰:『爾存四非常,其禍必滅矣。』王曰:『敬諾,不敢替明誡。』即至樹所,含笑且行。阿群曰:『命危在今,何欣且笑?』答曰:『世尊之言,三界希聞。吾今懷之,何國命之可惜乎?』阿群媚曰:『願聞尊教。』王即以四偈授之,驚喜歎曰:『巍巍世尊,陳四非常,夫不聞覩,所謂悖狂。』即解百王,各令還國。
「阿群悔過自新,依樹為居,日存四偈,命終神遷,為王太子,納妻不男。王重憂之,因募國女化之令男,後遂妷蕩不從真道。王恚之焉,磔著四衢,命行人曰:『以指确首,苟辱之矣。』適九十九人,而太子薨。魂靈變化,輪轉無已,值佛在世,生舍衛國。早喪其父,孤與母居。事梵志道,性篤言信,勇力擘象,師愛友敬,遐邇稱賢,師每周旋輙委以居。師妻懷嬖,援其手婬辭誘之。阿群辭曰:『凡世耆友,男吾父之,女吾母焉,豈況師之所敬乎?燒身可從,斯亂不敢順矣。』師妻恧然,退思為變。婿歸,婦曰:『子歎彼賢,足照子否矣?』具為其過。女妖似真,梵志信矣。師告阿群:『爾欲仙乎?』對曰:『唯然。』曰:『爾殺百人,斬取其指,今獲神仙。』奉命携劒,逢人輙殺,獲九十九人指,眾犇國震。覩母欣曰:『母至數足,吾今仙矣。』佛念:『邪道惑眾,普天斯疇也。』化為沙門在其前步,曰:『人數足矣。』追後不屬,曰:『沙門可止!』答曰:『吾止久矣,惟爾不焉。』曰:『止義云何?』答曰:『吾惡都止,爾惡熾矣。』阿群心開,霍如雲除,五體投地,頓首悔過。叉手尋從,將還精舍,即為沙門。佛為說宿行,現四非常,得溝港道,退于樹下,閉目叉手練去餘垢,進取無著。
「王召軍師戰士數萬,尋捕妖賊,未知所之。道過佛所,曰:『王自何來?身蒙塵土。』對曰:『國有妖賊殺無過民,今尋捕之。』世尊告曰:『夫民先修德而退崇邪,治國之政其法何之?』對曰:『先貴後賤,正法治之。』『若夫先戴畜心退懷聖德,正法何之?』對曰:『先賤後貴正法賞之。』曰:『賊已釋邪崇真,今為沙門矣。』王歎曰:『善哉!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神妙上化乃至于茲乎!始為犲狼,今為天仁。』稽首足下,又重歎曰:『斯化奇矣,願一覩之。』世尊曰:『可。』王逮官屬,造之而曰:『上德賢者可一開眼相面乎?』如斯三矣。答曰:『吾之眼睛,耀射難當。』王稽首曰:『明日設微饌,願一顧眄。』答曰:『於廁吾往,於殿則不。』王曰:『唯命。』還則裂廁,掘其地則新之,樟梓?材,為之柱梁,香湯沃地,栴檀蘇合欝金諸香,和之為泥,旃罽雜繒,以為座席,彫文刻鏤,眾寶為好。煒煒煌煌,有踰殿堂。明日王身,捧香鑪迎之。阿群就座,王褰衣膝行,供養訖畢,即說經曰:『廁前日之污,豈可於飯乎?』對曰:『不可。』曰:『今可乎?』曰:『可矣。』阿群曰:『吾未覩佛時,事彼妖蠱,心存口言身行諸邪,邪道穢化其為臭污,甚彼溷矣。屎污可洗,穢染難除,賴蒙宿祚生值佛世,沐浴清化去臭懷香,內外清淨猶天真珠,夫不覩佛、不知四非常者,觀其志趣,猶狂者醉之以酒矣,不親賢眾而依十惡者,其與犲狼共檻乎!』王曰:『善哉!奇乎佛之至化,乃令廁臭化為栴檀矣。』
「說經竟,即邁歷市,聞有婦人逆產者命在呼吸。還如事啟,佛言:『爾往為其產。』阿群恧然。世尊曰:『爾望產云:「吾自生來,慈向眾生,潤濟乾坤者。」爾母子俱全矣。』受教而往,至宣佛恩,母子俱生。退還尋塗,疑己有殺人之酷,而云普慈,稽首質焉。佛告阿群:『凡人心開受道之日,可謂始生者也。不覩三尊,未受重戒,猶兒處胎,雖其有目,將亦何覩?有耳何聞?故曰未生也。』阿群心開,即得應真道。」
佛告諸比丘:「昔時普明者,吾身是也。吾前世授之四偈,一活百王,今令得道,不受重罪矣。阿群宿命甞為比丘,負米一斛送著寺中,上作刀一枚,歡喜歎尊,稽首而去。負米獲多力,上刀獲多寶,歡喜獲端正,歎尊獲為王,作禮故為國人所拜。九十九人确其首,遂至喪身,故殺前怨而斬其指。後人欲确,見其已喪,又覩沙門,更有慈心。後人即其母,始有惡意故,阿群始意亦惡,覩沙門更慈故,見佛即孝。種淳得淳,種雜得雜,善惡已施,禍福尋之,影追響應,皆有所由,非徒自然也。比丘願言:『令汝逢佛得道。』如願獲焉。供養三尊,有若絲髮;沙門以慈呪願施者言,如其言,得,萬無一失。菩薩執志度無極行持戒如是。」
六度集經卷第四
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六度集經卷第五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忍辱度無極章第三(此有十三章)
「忍辱度無極者,厥則云何?菩薩深惟:『眾生識神,以癡自壅,貢高自大,常欲勝彼,官爵國土六情之好,己欲專焉。若覩彼有,愚即貪嫉,貪嫉處內、瞋恚處外,施不覺止,其為狂醉,長處盲冥矣。展轉五道,太山燒煮,餓鬼畜生,積苦無量。』菩薩覩之即覺,悵然而歎:『眾生所以有亡國破家、危身滅族,生有斯患,死有三道之辜,皆由不能懷忍行慈,使其然矣。』菩薩覺之,即自誓曰:『吾寧就湯火之酷、?醢之患,終不恚毒加於眾生也。夫忍不可忍者,萬福之原矣。』自覺之後,世世行慈,眾生加己罵詈捶杖,奪其財寶妻子國土,危身害命,菩薩輙以諸佛忍力之福,迮滅毒恚,慈悲愍之追而濟護,若其免咎,為之歡喜。」
(四二)
「昔者菩薩,覩世穢濁,君臣無道,背真向邪,難以導化,故隱明藏影處于塚間,習其忍行。塚間有牛犢子,常取其屎尿以為飲食,連其軀命暴露精思,顏貌醜黑人皆惡焉。國人覩之,更相告曰:『斯土有鬼。』見者靡不唾罵,土石撲之。菩薩無絲髮之恚,慈心愍曰:『痛夫斯人,不覩佛經而為斯惡。』誓曰:『吾為如來.無所著.正真覺道者,必度茲焉。』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三)
「昔者菩薩,厥名曰睒,常懷普慈,潤逮眾生,悲愍群愚不覩三尊。將其二親處于山澤,父母年耆兩目失明,睒為悲楚,言之泣涕。夜常三興,消息寒溫,至孝之行,德香熏乾,地祇海龍國人並知。奉佛十善,不殺眾生,道不拾遺,守貞不娶,身禍都息,兩舌惡罵,妄言綺語,譖謗邪偽,口過都絕,中心眾穢,嫉恚貪餮,心垢都寂。信善有福,為惡有殃。以草茅為廬,蓬蒿為席,清淨無欲,志若天金。山有流泉,中生蓮華,眾果甘美周旋其邊,夙興採果,未甞先甘,其仁遠照,禽獸附恃。二親時渴,睒行汲水,迦夷國王入山田獵,彎弓發矢,射山麋鹿,誤中睒胸,矢毒流行,其痛難言。左右顧眄,涕泣大言:『誰以一矢殺三道士者乎?吾親年耆,又俱失明,一朝無我,普當殞命。』抗聲哀曰:『象以其牙,犀以其角,翠以其毛,吾無牙角光目之毛,將以何死乎?』王聞哀聲,下馬問曰:『爾為深山乎?』答曰:『吾將二親處斯山中,除世眾穢,學進道志。』
「王聞睒言,哽噎流淚,甚痛悼之。曰:『吾為不仁,殘夭物命,又殺至孝。』舉哀云:『奈此何?』群臣巨細莫不哽咽。王重曰:『吾以一國救子之命,願示親所在,吾欲首過。』曰:『便向小徑,去斯不遠有小蓬廬,吾親在中。為吾啟親,自斯長別,幸卒餘年,慎無追戀也。』勢復舉哀,奄忽而絕。王逮士眾,重復哀慟,尋所示路到厥親所。王從眾多,草木肅肅有聲,二親聞之,疑其異人,曰:『行者何人?』王曰:『吾是迦夷國王。』親曰:『王翔茲甚善,斯有草席可以息涼,甘果可食,吾子汲水,今者且還。』王覩其親以慈待子,重為哽噎。王謂親曰:『吾覩兩道士以慈待子,吾心切悼甚痛無量。道士子睒者,吾射殺之。』親驚怛曰:『吾子何罪而殺之乎?子操仁惻,蹈地常恐地痛,其有何罪而王殺之?』王曰:『至孝之子,實為上賢,吾射麋鹿誤中之耳!』曰:『子已死,將何恃哉?吾今死矣。惟願大王牽吾二老,著子屍處,必見窮沒,庶同灰土。』王聞親辭,又重哀慟,自牽其親,將至屍所。父以首著膝上,母抱其足,嗚口吮足,各以一手捫其箭瘡,椎胸搏頰仰首呼曰:『天神地神、樹神水神,吾子睒者,奉佛信法,尊賢孝親,懷無外之弘仁,潤逮草木。』又曰:『若子審奉佛至孝之誠上聞天者,箭當拔出,重毒消滅子獲生存,卒其至孝之行;子行不然,吾言不誠,遂當終沒,俱為灰土。』天帝釋、四天大王、地祇、海龍,聞親哀聲,信如其言,靡不擾動。
「帝釋身下,謂其親曰:『斯至孝之子,吾能活之。』以天神藥灌睒口中,忽然得穌。父母及睒,王逮臣從,悲樂交集,普復舉哀。王曰:『奉佛至孝之德,乃至於斯。』遂命群臣:『自今之後率土人民,皆奉佛十德之善,修睒至孝之行。』一國則焉,然後國豐民康,遂致太平。」
佛告諸比丘:「吾世世奉諸佛至孝之行,德高福盛,遂成天中之天三界獨步。時睒者,吾身是。國王者,阿難是。睒父者,今吾父是。母者,吾母舍妙是。天帝釋者,彌勒是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四)
「昔者菩薩,時為梵志,名羼提和,處在山澤,樹下精思,以果泉水而為飲食。內垢消盡,處在空寂,弘明六通得盡知之。智名香熏聞八方上下,十方諸佛、緣一覺道、應儀聖眾靡不咨嗟。釋梵四王、海龍地祇,朝夕肅虔叉手稽首,稟化承風擁護其國,風雨順時,五穀豐熟,毒消災滅,君臣熾盛。其王名迦梨,入山畋獵,馳逐麋鹿,尋其足跡歷菩薩前,王問道士:『獸跡歷茲,其為如行乎?』菩薩默惟:『眾生擾擾,唯為身命,畏死貪生,吾心何異哉?吾儻語王,虐殺不仁,罪與王同;儻云不見,吾為欺矣。』中心恧然低首不云。王即怒曰:『當死乞人,吾現帝王一國之尊,問不時對而佯低頭乎?』其國名揥手爪曰不,菩薩惆悵,揥手爪曰不乎,示王以為不見。曰:『獸跡歷茲而云不見,王勢自在,為不能戮爾乎?』菩薩曰:『吾聽王耳。』王曰:『爾為誰耶?』曰:『吾忍辱人。』王怒拔劒截其右臂。菩薩念曰:『吾志上道,與時無諍,斯王尚加吾刃,豈況黎庶乎?願吾得佛必先度之,無令眾生效其為惡也。』王曰:『若為誰乎?』曰:『吾忍辱人。』又截其左手,一問一截,截其脚,截其耳,截其鼻,血若流泉,其痛無量,天地為震動,日即無明。
「四天大王僉然俱臻,同聲恚曰:『斯王酷烈,其為難齊。』謂道士曰:『無以污心。吾等誅王及其妻子,并滅一國,以彰其惡。』道士答曰:『斯何言乎?此殃由吾前世不奉佛教加毒于彼,為惡禍追,猶影之繫形矣。昔種之少,而今獲多,吾若順命,禍若天地,累劫受咎,豈可畢哉?』黎民覩變,馳詣首過齊聲而曰:『道士處茲,景祐潤國,禳災滅疫;而斯極愚之君,不知臧否,不明去就,惡加元聖。惟願聖人,無以吾等報上帝也。』菩薩答曰:『王以無辜之惡痛加吾身,吾心愍之,猶慈母之哀其赤子也;黎庶何過而怨之乎?假有疑望,爾捉吾斷臂以來。』民即捉之,乳湩交流。曰:『吾有慈母之哀,今其信,現於茲。』民覩弘信,靡不稟化,欣懌而退。
「菩薩有弟,亦覩道元,處在異山,以天眼徹視,覩天神鬼龍會議王惡,靡不懷忿。懼兄有損德之心,以神足之兄所。曰:『有所中傷乎?』答曰:『不也。爾欲照吾信。取斷手足耳鼻著其故處,復者即吾信矣。』弟續之即復,兄曰:『吾普慈之信于今著矣。』天神地祇靡不悲喜,稽首稱善,更相勸導,進志高行,受戒而退。自斯之後日月無光,五星失度,妖怪相屬,枯旱穀貴,民困怨其王也。」
佛告諸比丘:「時羼提和者,即吾身是。弟者,彌勒是。王者,羅漢拘隣是。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五)
「昔者菩薩,生於貧家,貧家不育,以褻裹之,夜無人時,默置四街,并錢一千送著其道。國俗以斯日為吉祥之日,率土野會,君子小人,各以其類盛饌快樂。梵志覩戲,讚會者曰:『嗟于今日會者!別有如粳米純白無糅,厥香苾芬。若夫今日產生男女,貴而且賢。』坐中有一理家,獨而無嗣,聞之默喜,令人四布索棄子者,使問路人曰:『覩有棄子者乎?』路人曰:『有獨母取焉。』使人尋之,得其所在,曰:『吾四姓富而無嗣,爾以兒貢,可獲眾寶。』母曰:『可留錢送兒,從欲索貨。』母獲如志。育兒數月,而婦姙身,曰:『吾以無嗣故育異姓,天授余祚,今以子為?』以褻裹之夜著汫中。家羊日就而乳,牧人尋察覩兒,即歎曰:『上帝何緣落其子於茲乎?』取歸育之以羊湩乳。四姓覺知,誥曰:『緣竊湩乎?』對曰:『吾獲天之遺子,以湩育之。』四姓悵悔。還育數月,婦遂產男,惡念更生,又復如前以褻裹之著車轍中,兒心存佛三寶,慈向其親。
「晨有商人數百乘車,徑路由茲,牛躓不進,商人察其所以,覩兒驚曰:『天帝之子,何緣在茲乎?』抱著車中,牛進若流,前二十里息牛亭側,有獨母白商人乞曰:『以兒相惠濟吾老窮。』即惠之矣。母育未幾,四姓又聞,愴然而曰:『吾之不仁殘天德乎?』又以眾寶請兒歸家,哽噎自責,等育二兒。數年之間,覩兒之智奇變縱橫,惡念又生曰:『斯明溢度,吾兒否哉,必虜之矣。』褻裹入山,棄著竹中絕食必殞。兒興慈念曰:『吾後得佛,必濟眾苦矣。』山近谿水,兒自力搖從竹墮地,展轉至其水側。去水二十里,有擔死人?,?有人行取樵,遙見小兒,就視歎曰:『上帝落其子乎?』抱歸育焉。四姓又聞,厥恨如前,以眾名寶請歸悲泣,并教書數仰觀俯占,眾道之術過目即能,稟性仁孝,言輙導化,國人稱聖,儒士雲集。父兇念生,厥性惡重,前家有冶師去城七里,欲圖殺兒,書勅冶師曰:『昔育此兒,兒入吾家,疾疫相仍,財耗畜死。太卜占云:「兒致此災。」書到極攝,投之火中。』訛命兒曰:『吾年西夕加有重疾,爾到冶師所諦計錢寶,是爾終年之財。』兒受命行,於城門內,覩弟與輩彈胡桃戲,弟曰:『兄來吾之幸矣,為吾復折。』兄曰:『父命當行。』弟曰:『吾請行矣。』奪書之冶師所。冶師承書,投弟于火。父心忪忪而怖,遣使索兒,使覩兄曰:『弟如之乎?』兄如狀對。兄歸陳之,父驛馬追兒已為灰矣。
「父投躬呼天結氣內塞,遂成癈疾。又生毒念曰:『吾無嗣已,不以斯子為?必欲殺之。』父有邸閣去國千里,仍遣斯兒曰:『彼散吾財,爾往計校。今與邸閣書,囊藏蠟封,爾急以行。』書陰勅曰:『此兒到,急以石縛腰沈之深淵。』兒受命稽首,輕騎進半。道有梵志,與父遙相被服,常相問遺書數往來。梵志有女,女既賢明,深知吉凶天文占候,兒行到梵志所居曰:『吾父所親梵志正在斯止。』謂從者曰:『今欲過修禮之,可乎?』從者曰:『善!』即過覲禮。梵志喜曰:『吾兄子來。』便命四隣學士儒生耆德雲集,娛宴歡樂,并諮眾疑靡不欣懌,終日極夜各疲眠寐。女竊覩男,見其腰帶佩囊封之書,默解取還,省讀其辭,悵然而歎曰:『斯何妖厲,賊害仁子乃至斯乎?』裂書更之,其辭曰:『吾年西垂,重疾日困,彼梵志吾之親友也,厥女既賢且明,古今任為兒匹,極具寶帛娉禮務好小禮大娉,納妻之日,案斯勅矣。』為書畢,開關復之。
「明晨進路,梵志眾儒靡不尋歎。邸閣得書,承命具禮詣梵志家。梵志夫妻議曰:『夫婚姻之儀,始之於擇行問咎占兆,彼善禮備即吾許焉。今現男不媒禮娉便臻,彼豈將慢乎?』又退讌息曰:『男女為偶,自古然矣。男賢女貞,誠亦難值。』遂納禮會宗,九族歎曰:『斯榮傳世。』納妻禮成,邸閣馳啟,四姓聞之結疾殊篤。兒聞親疾,哽咽而言:『夫命難保,猶幻非真。』梵志欲擇良日遣還,菩薩內痛不從其云,室家馳歸升堂稽首,妻尋再拜,垂泣而進三步又拜,稱名曰『妾是子男某妻,親召妾為某,當奉宗嗣箕箒之使,盡禮修孝。惟願大人疾瘳福臻,永保無終之壽,令其展情獲孝婦之德。』四姓結忿內塞而殞。菩薩殯送慈惻哀慕,一國稱孝,喪畢修行馨熏十方。」
佛告諸比丘:「童子者,吾身是也。妻者,俱夷是。四姓者,調達是。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六)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常以四等育護眾生,聲動遐邇靡不歎懿。舅亦為王,處在異國,性貪無耻,以兇為健。開士林歎:『菩薩懷二儀之仁惠。』虛誣謗訕為造訧端,興兵欲奪菩薩國。菩薩群僚僉曰:『寧為天仁賤,不為犲狼貴也。』民曰:『寧為有道之畜,不為無道民矣。』料選武士陳軍振旅,國王登臺觀軍情猥,流淚涕泣交頸曰:『以吾一躬毀兆民之命,國亡難復,人身難獲,吾之遁邁,國境咸康,將誰有患乎?』王與元后俱委國亡。舅入處國,以貪殘為政,戮忠貞、進佞蠱,政苛民困,怨泣相屬,思詠舊君猶孝子之存慈親也。
「王與元妃處于山林,海有邪龍,好妃光顏,化為梵志,訛叉手箕坐垂首靖思,有似道士惟禪定時。王覩欣然,日採果供養。龍伺王行,盜挾妃去,將還海居。路由兩山夾道之徑,山有巨鳥,張翼塞徑,與龍一戰焉。龍為震電擊鳥,墮其右翼,遂獲還海。
「王採果還,不見其妃,悵然而曰:『吾宿行違,殃咎隣臻乎?』乃執弓持矢,經歷諸山尋求元妃。覩有滎流,尋極其原,見巨獼猴而致哀慟,王愴然曰:『爾復何哀乎?』獼猴曰:『吾與舅氏併肩為王,舅以勢強奪吾眾矣,嗟乎無訴。子今何緣翔茲山岨乎?』菩薩答曰:『吾與爾其憂齊矣!吾又亡妃,未知所之。』猴曰:『子助吾戰,復吾士眾;為子尋之,終必獲矣。』王然之曰:『可。』明日猴與舅戰,王乃彎弓擩矢,股肱勢張,舅遙悚懼,播徊迸馳,猴王眾反,遂命眾曰:『人王元妃,迷在斯山,爾等布索。』猴眾各行,見鳥病翼,鳥曰:『爾等奚求乎?』曰:『人王亡其正妃,吾等尋之。』鳥曰:『龍盜之矣!吾勢無如,今在海中大洲之上。』言畢鳥絕。
「猴王率眾,由徑臨海,憂無以渡。天帝釋即化為獼猴,身病疥㿅,來進曰:『今士眾之多,其踰海沙,何憂不達於彼洲乎?今各復負石杜海,可以為高山,何但通洲而已?』猴王即封之為監,眾從其謀,負石功成,眾得濟度,圍洲累沓。龍作毒霧,猴眾都病無不仆地。二王悵愁,小猴重曰:『令眾病瘳,無勞聖念。』即以天藥傅眾鼻中,眾則奮鼻而興,力勢踰前。龍即興風雲以擁天日,電耀光海,勃怒霹靂震乾動地。小猴曰:『人王妙射,夫電耀者即龍矣。發矢除凶,為民招福,眾聖無怨矣。』霆耀電光,王乃放箭,正破龍胸,龍被射死,猴眾稱善。小猴拔龍門鑰,開門出妃,天鬼咸喜。二王俱還本山,更相辭謝,謙光崇讓。
「會舅王死,無有嗣子,臣民奔馳尋求舊君,於彼山阻君臣相見,哀泣俱還,并獲舅國,兆民歡喜稱壽萬歲,大赦寬政,民心欣欣含笑且行。王曰:『婦離所天隻行一宿,眾有疑望,豈況旬朔乎?還于爾宗事合古儀。』妃曰:『吾雖在穢蟲之窟,猶蓮華居于污泥。吾言有信,地其坼矣。』言畢地裂,曰:『吾信現矣。』王曰:『善哉!夫貞潔者沙門之行。』自斯國內,商人讓利,士者辭位,豪能忍賤,強不陵弱,王之化也。婬婦改操,危命守貞,欺者尚信,巧偽守真,元妃之化也。」
佛告諸比丘:「時國王者,我身是也。妃者,俱夷是。舅者,調達是。天帝釋者,彌勒是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七)
「昔者菩薩,身為獼猴,力幹尠輩,明哲踰人,常懷普慈拯濟眾生。處在深山,登樹採果,覩山谷中有窮陷人,不能自出,數日哀號,呼天乞活。獼猴聞哀,愴為流淚曰:『吾誓求佛,唯為斯類耳。今不出此人,其必窮死。吾當尋岸下谷,負出之也。』遂入幽谷,使人負己,攀草上山置之平地,示其徑路曰:『在爾所之,別去之後慎無為惡也。』出人疲極,就閑臥息。人曰:『處谷飢饉,今出亦然,將何異哉?』心念:『當殺獼猴噉之,以濟吾命。不亦可乎!』以石椎首,血流丹地,猴臥驚起,眩倒緣樹,心無恚意,慈哀愍傷悲其懷惡,自念曰:『吾勢所不能度者,願其來世常逢諸佛,信受道教行之得度。世世莫有念惡如斯人也。』」
佛告諸比丘:「獼猴者,吾身是也。谷中人者,調達是。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八)
「昔者菩薩與阿難俱畢罪為龍,其一龍曰:『惟吾與卿共在海中靡所不覩,寧可俱上陸地遊戲乎?』答曰:『陸地人惡,起逢非常,不可出也。』一龍重曰:『化為小蛇耳。若路無人,尋大道戲;逢人則隱。何所憂乎?』於是相可,俱升遊觀。出水未久。道逢含毒蚖,蚖覩兩蛇厥兇念生,志往犯害,則吐毒喣沫兩蛇。一蛇起意,將欲以威神殺斯毒蚖;一蛇慈心,忍而諫止曰:『夫為高士,當赦眾愚,忍不可忍者,是乃為佛正真之大戒也。』即說偈曰:
「『貪欲為狂夫, 靡有仁義心,
嫉妬欲害聖, 唯默忍為安。
非法不軌者, 內無惻隱心,
慳惡害布施, 唯默忍為安。
放逸無戒人, 酷害懷賊心,
不承順道德, 唯默忍為安。
背恩無反復, 虛飾行諂偽,
是為愚癡極, 唯默忍為安。』
「一蛇遂稱頌忍德,說偈陳義,一蛇敬受,遂不害蚖。一蛇曰:『吾等還海中,可乎?』相然俱去,奮其威神震天動地,興雲降雨變化龍耀,人鬼咸驚,蚖乃惶怖,屍視無知七日絕食。」
佛告諸比丘:「爾時,欲害蚖龍者,阿難是也。說忍法龍者吾,身是也。含毒蚖者,調達是也。菩薩所在世世行忍,雖處禽獸不忘其行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九)
「昔者有國名摩天羅,王名難,學通神明,靡幽不覩,覺世非常,曰:『吾身當朽為世糞壤,何國之可保?』捐榮棄樂,服大士之法服,一鉢食為足,稟沙門戒,山林為居積三十年。樹邊有坑,坑深三十丈。時,有獵者,馳騁尋鹿墮于坑中。時,有鳥、蛇各一,亦驚俱隕焉,體皆毀傷,俱亦困矣。仰天悲號,有孤窮之音。道士愴然,火照見之,涕泣交頸,臨坑告曰:『汝等無憂,吾拔汝重難。』即作長繩懸以登之,三物或銜或持,遂獲全命。俱叩頭謝曰:『吾等命在轉燭,道士仁惠弘普無量,令吾等得覩天日。願終斯身給眾所乏,以微報重,萬不賽一。』
「道士曰:『吾為國王,國大民多,宮寶婇女諸國為上,願即響應何求不得?吾以國為怨窟,以色聲香味華服邪念,為六劒截吾身,六箭射吾體,由斯六邪輪轉受苦,三塗酷烈難忍難堪,吾甚厭之。捐國為沙門,願獲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開化群生令還本元,豈但汝等三人而已乎?各還舊居見汝所親,令三自歸無違佛教矣。』
「獵者曰:『處世有年,雖覩儒士積德為善,豈有若佛弟子恕己濟眾,隱處而不揚名者乎?若道士有之,願至吾家乞微供養。』烏曰:『吾名鉢,道士有難,願呼吾名,吾當馳詣。』蛇曰:『吾名萇,若道士有患,願呼吾名,必來報恩。』辭畢各退。
「他日,道士之獵者舍,獵者遙見其來,告妻曰:『彼不祥之人來,吾勅汝為饌。』徐徐設之,彼過日中即不食矣。妻覩道士勃然作色,訛留設食,虛談過中。道士退矣,還山覩烏,呼名曰:『鉢。』烏問曰:『自何來耶?』曰:『獵者所來。』烏曰:『已食乎?』曰:『彼設未辦而日過中,時不應食故吾退耳。』烏曰:『凶咎之鬼難以慈濟,違仁背恩,凶逆之大也。吾無飲食,無以供養。留心坐斯,吾須臾還。』飛之般遮國,入王後宮,覩王夫人臥,首飾之中有明月珠。烏銜馳還,以奉道士。
「夫人寐寤,求之不獲,即以上聞。王勅臣民:『有得之者,賞金銀各千斤,牛馬各千首;得不貢者,罪重滅宗。』道士惠獵者,獵者縛而白之。王曰:『汝從何得斯寶乎?』道士深惟:『以狀言之,即一國烏皆死矣;云盜得之,斯非佛弟子也。』默然受拷,杖楚千數,不怨王,不讎彼,弘慈誓曰:『令吾得佛,度眾生諸苦矣。』
「王曰:『取道士埋之,唯出其頭,明日戮焉。』道士乃呼蛇曰:『萇。』蛇曰:『天下無知我名者,唯有道士耳。揚聲相呼,必有以也。』疾邁,見道士若茲,叩頭問曰:『何由致此?』道士具陳厥所由然。蛇流淚曰:『道士仁如天地,尚與禍會,豈況無道,誰將祐之乎?天仁無怨,斯王唯有太子一人,無他儲副,我將入宮咋殺太子,以吾神藥傅之即愈。』蛇夜入宮,咋之即絕。停屍三日,令曰:『有能活太子者,分國而治。』載之山間,當火葬之。行徑歷道士邊,道士曰:『太子何疾而致喪身乎?且無葬矣!吾能活之。』從者聞說,馳以上聞。王心悲喜,重更哀慟曰:『吾赦爾罪,分國為王。』道士以藥傅身,太子忽然興曰:『吾何緣在斯乎?』從者具陳所以。太子還宮,巨細喜舞。
「分國惠之,一無所受。王寤曰:『分國不受,豈當盜哉?』問:『子何國人?以何見為沙門乎?何從獲珠?行高乃然,忽罹斯患,將以何由?』道士本末陳焉,王為愴然泣淚流面。王告獵者曰:『子有功勳於國,悉呼九親來,吾欲重賜之。』親無巨細皆詣宮門,王曰:『不仁背恩,惡之元首。』盡殺之矣。道士入山學道,精進不惓,命終生天上。」
佛告諸比丘:「時道士者,吾身是也。烏者,鶖鷺子是也。蛇者,阿難是,獵者。調達是。其妻者,懷槃女子是也。菩薩弘仁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
「昔者拘深國王名抑迦達,其國廣大,人民熾盛,治國以正,不枉兆民。王有子二人,一男一女,男名須達,女名安闍難,執行清淨,王甚重之。為作金池,二兒入池浴,池中有龜,龜名金,瞽一眼,亦於水戲,觸二兒身,兒驚大呼!王則問其所以?云:『池中有物,觸怖我等。』王怒曰:『池為兒設,何物處之而恐吾兒?』令施罛取之,鬼龍奇怪,趣使得之。罟師得龜,王曰:『當作何殺之?』群臣或言:『斬首。』或言:『生燒。』或言:『剉之作羹。』一臣曰:『斯殺不酷,唯以投大海中,斯所謂酷者也。』龜笑曰:『唯斯酷矣。』王使投之江中。
「龜得免,喜馳詣龍王所,自陳曰:『人王抑迦達有女,端正光華,天女為雙。人王乃心區區,大王欲以女結為媛親。』龍曰:『汝誠乎?』龜曰:『唯然。』為龜具設盛饌皆以寶器,龜曰:『早遣賢臣相尋,吾王欲得其決。』龍遣賢臣十六,從龜至人王城下壍中,龜曰:『汝等止此!吾往上聞。』龜遂遁邁不復來還。十六臣悁悒俱入城見王,王曰:『龍等來為?』對曰:『天王仁惠接臣等,王欲以貴女為吾王妃,故遣臣等來迎。』王怒曰:『豈有人王之女與蛇龍為偶乎?』龍對曰:『大王故遣神龜宣命,臣等不虛來。』王不許之。諸龍變化,令宮中眾物皆為龍,耀遶王前後。王懼叫呼!群臣驚愕,皆詣殿下質問所以。王具說其狀,眾臣僉曰:『豈可以一女之故,而亡國乎?』
「王及群臣臨水送女,遂為龍妃,生男女二人。男名槃達,龍王死,男襲位為王。欲捨世榮之穢,學高行之志,其妻有萬數,皆尋從之,逃避幽隱猶不免焉。登陸地於私梨樹下,隱形變為蛇身槃屈而臥。夜則有燈火之明,在彼樹下數十枚矣,日日雨若干種華,色曜香美非世所覩。
「國人有能厭龍者,名陂圖,入山求龍欲以行乞,覩牧牛兒問其有無。兒曰:『吾見一蛇,槃屈而臥於斯樹下,夜樹上有數十燈火,光明耀曄,華下若雪,色耀香美其為難喻,吾以身附之,亦無賊害之心。』術士曰:『善哉!獲吾願矣。』則以毒藥塗龍牙齒,牙齒皆落,以杖捶之,皮傷骨折。術士自首至尾以手捋之,其痛無量,亦無怨心,自咎宿行不杇乃致斯禍,誓願曰:『令吾得佛,拯濟群生都使安隱,莫如我今也。』
「術士取龍著小篋中,荷負以行乞匃。每所至國,輙令龍舞,諸國群臣兆民靡不懼之。術士曰:『乞金銀各千斤,奴婢各千人,象馬牛車眾畜事各千數。』每至諸國,所獲皆然。轉入龍王祖父之國,其母及龍兄弟,皆於陸地求之,化為飛鳥依偟王宮。術士至,龍王化為五頭,適欲出舞而見其母兄妹,羞鄙逆縮不復出舞。術士呼之五六,龍遂頓伏。母復為人形,與王相見,陳其本末。王及臣民莫不興哀,王欲殺術士,龍請之曰:『吾宿行所種,今當受報,無宜殺之以益後怨,從其所求以施與之。弘慈如斯,佛道可得也。』王即以異國為例,具其所好悉以賜之。
「術士得斯重寶,喜以出國,於他國界逢賊,身見?醢,財物索盡。龍母子與王訣別:『若大王念我呼名,吾則來,無憔悴矣。』王逮臣民臨渚送之,一國哀慟靡不躃踊者也。」
佛告諸比丘:「槃達龍王者,吾身是也。抑迦達國王者,阿難是也。母者,今吾母是也。男弟者,鶖鷺子是也。女妹者,青蓮華除饉女是也。時,酷龍人者,調達是也。菩薩弘慈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一)雀王經
「昔者菩薩身為雀王,慈心濟眾有尚慈母,悲彼艱苦情等親離,覩眾稟道喜若己寧,愛育眾生猶護身瘡。有虎食獸,骨柱其齒,病困將終。雀覩其然,心為悲楚曰:『諸佛以食為禍,其果然矣。』入口啄骨,日日若茲。雀口生瘡,身為瘦疵,骨出虎穌。雀飛登樹,說佛經曰:『殺為兇虐,其惡莫大;若彼殺己,豈悅之乎?當恕己度彼,即有春天之仁。仁者普慈,祐報響應;兇虐殘眾,禍尋影追。爾思吾言矣。』虎聞雀誡,勃然恚曰:『爾始離吾口而敢多言乎?』雀覩其不可化,愴然愍之,即速飛去。」
佛告諸比丘:「雀王者,吾身是也。虎者,調達是也。開士世世慈心濟眾,以為惶務猶自憂身。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二)之裸國經
「昔者菩薩,伯叔二人,各資國貨俱之裸鄉。叔曰:『夫福厚者衣食自然,薄祐者展乎筋力。今彼裸鄉,無佛、無法、無沙門眾,可謂無人之土矣,而吾等往,俯仰取其意,豈不難哉?入國隨俗,進退尋儀,柔心言遜,匿明揚愚,大士之慮也。』伯曰:『禮不可虧,德不可退,豈可裸形毀吾舊儀乎?』叔曰:『先聖影則隕身不隕行,戒之常也。內金表銅,釋儀從時,初譏後歎,權道之大矣!』遂俱之彼。伯曰:『爾今先入,觀其得失,遣使告誠。』叔曰:『敬諾。』旬日之間使返告伯,曰:『必從俗儀。』伯勃然曰:『釋人從畜,豈君子行乎?叔為,吾不也!』
「其國俗,以月晦十五日夜常為樂,以麻油膏膏首,白土畫身,雜骨瓔頸,兩石相叩,男女携手,逍遙歌舞;菩薩隨之,國人欣歎。王愛民敬賓俟相屬,王悉取貨,十倍雇之。伯車乘入國,言以嚴法,輙違民心。王忿民慢,奪財撾捶。叔請乃釋,俱還本國。送叔者被路,罵伯者聒耳。伯耻怒曰:『彼與爾何親?與吾何讐?爾惠吾奪,豈非讒言乎?』結叔帶曰:『自今之後,世世相酷,終不赦爾。』菩薩愴然流淚誓曰:『令吾世世逢佛見法親奉沙門,四恩普覆潤濟眾生,奉伯若己,不違斯誓也。』自此之後,伯輙剋叔,叔常濟之。」
佛告諸比丘:「時叔者,吾身是也。伯者,調達是也。菩薩慈柔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三)六年守飢畢罪經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歸命三尊具奉十善,德被遐邇靡不承風,兵刃不施,牢獄無有,風雨時節國豐民富,四表康休,路無怨嗟,華偽小書舉國絕口,六度真化靡人不誦。時有梵志,執操清淨,閑居山林不豫流俗,唯德是務。夜渴行飲,誤得國人所種蓮華池水,飲畢意悟曰:『彼買此池,以華奉佛廟,水果自供;吾飲其水,不告其主,斯即盜矣。夫盜之為禍,先入太山,次為畜生,屠賣于市以償宿債。若獲為人,當為奴婢。吾不如早畢於今,無遺後患矣。』詣闕自告云其犯盜,唯願大王以法相罪,畢之於今乞後無尤。王告曰:『斯自然之水,不寶之物,何罪之有乎?』對曰:『夫買其宅即有其井,占其田則惜其草,汲井刈蒭非告不取。吾不告而飲,豈非盜耶?願王處之。』王曰:『國事多故,且坐苑中。』太子令之深處苑內,王事總猥忘之六日。忽然悟曰:『梵志故在乎?疾呼之來。』梵志守戒飢渴六日,之王前立,厥體瘦疵,起而蹌地,王覩流淚曰:『吾過重矣。』王后笑之。王遣人澡浴梵志,具設餚饌,自身供養,叩頭悔過曰:『吾為人君,民飢者吾自飢,寒者即衣單,豈況懷道施德之士乎?一國善士之福,不如高行賢者一人之德,國寧民安,四時順穀豐穰,非戒之德其誰致之乎?』謂道士曰:『飲水不告,罪乃若此,豈況真盜不有重咎乎?以斯赦子,必無後患也。』梵志曰:『大善!受王洪潤矣。』
「自斯之後,生死輪轉無際,至臨得佛不食六年,罪畢道成,以俱夷自解,羅云乃生。太子棄國勤于山林,邪見之徒咸謂狂惑,謗聲非一。太子聞焉,忍斯辱謗,追以慈濟,福隆道成,諸天雲集,稽首承風,帝王臣民靡不歸命。」
佛告諸比丘:「時王者,則吾身是也。夫人者,俱夷是。太子者,羅云是。夫崇惡禍追,施德福歸,可不慎哉!王忘道士令餓六日,受罪六年飢饉纔息,六日之後王身供養故,今六年殃畢道成。俱夷笑之,今懷羅云六年重病。太子以梵志深著苑內故,六年處于幽冥。愚夫重闇不明去就,以惡心向佛、沙門、梵志,截手拔舌者,斯一世之苦;妄以手捶,虛以口謗,死入太山,太山之鬼拔出其舌,著於熱沙,以牛耕上,又以然釘釘其五體,求死不得。殃惡若此,順行無邪。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四)釋家畢罪經
「昔者菩薩守戒行淨,積功累德,遂獲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遊處舍衛國。天龍鬼神、帝王臣民靡不歸宗,蠱道邪術值佛影隆,猶日明盛螢火隱退。貪嫉之興,不覩亡身之火,邪黨搆謀,勸女弟子名曰好首,以毀天尊。國人未獲真諦者,有沈吟之疑,心疑諸沙門,王亦怪焉。蠱道貪濁,諍財相訴,濁現禍歸,即時見廢,貞真照現,天人歎善!王詣精舍頓首悔過,由斯王有慚心,因媒啟問,求佛女妹,結婚姻之固,以絕釋家之怨。眾祐曰:『吾去家為沙門,不豫世業,嫁娶之事,一由父王。』於是遣使者致敬,宣結親之辭。諸釋不許,王曰:『佛處其國爾由往來,明者無怨,愚夫有讐。女吾賤妾之子,何足以致恨乎?』王許曰:『可。』遂成婚姻。有男嗣一,請見諸舅,即之釋國。
「時,佛當還開化諸釋,諸釋欣欣興佛精舍,掘土三尺,以栴檀香填之,撿國眾寶為佛精舍,焜焜奕奕有若天宮,聲聞隣國靡不躍逸。佛未坐之,而彼庶子入觀曰:『斯精舍之巧、眾珍之妙,唯天帝宮可為匹矣。』曰:『佛未翔茲,吾一坐座,沒命不恨也。』庶子嬖友,名曰頭佉摩,對曰:『夫亦何失?』即升坐矣。釋氏雄士,壯聲呵曰:『眾祐尊座,天帝不臨,何婢之子敢升座乎?』裂坐更興。庶子出,謂其友曰:『斯辱無外矣!吾若為王,爾無忘茲。』友曰:『俱然。』旋守其母欲為太子,母以妖蠱請如子願。王曰:『古來未聞!無設狂言自招耻也。』妖蠱處內,佞臣巧辭,遂立二嫡分民正治。
「大王崩,位立兩國,民隨所悅,仁凶分流,仁即奉兄,兇馳詣叔。友為相國,修治干戈,軍用眾備,以舊事聞。王曰:『可。』即寵雄將武士就路,覩佛道邊坐乎半枯之樹。王進稽首曰:『佛不坐純生而處半枯,將有由乎?』眾祐曰:『斯樹名釋,吾愛其名,以仁道濟其難,潤其枯惠其生也。』王悵然內耻曰:『佛仁弘普,惠逮草木,豈況人乎?』於是旋軍。相國仰察天文,覩釋氏宿福索禍興,復以聞之。軍又出,未至釋氏城有數里,城中弓弩矢聲猶風雨,幢幡傘蓋斷竿截斗,裂鎧斬控,士馬震奔靡不失魄。王又奔歸。釋人啟佛:『當那賊何?』曰:『牢關門,廢壍橋。』王又出軍,目連啟言:『吾欲以羅漢威神化為天網,覆城面四十里,王奈釋人何?』眾祐曰:『無奈罪何?』又言:『跳著他方剎土?』曰:『無奈罪何?』目連言:『吾能攘有形,無奈無形罪何?』眾祐曰:『種惡禍生,孰能攘之?取釋氏一子置吾鉢下,以效其實。』目連如命。
「釋諸耆舊承教守門,魔化為舊德,呵諸釋曰:『王假塗有所之,爾其絕彼,將益後尤。佛弟子行,可得爾乎?』魔奮勢拔鑰排門兵入,猶塘決水翻。釋摩南為大將軍,與王先王同師而學,有死友之誓,謂王曰:『住爾兇士一飡之頃,令城中人獲出全命。』王曰:『可。』大將軍臨水向佛,叩頭流淚而曰:『以吾微命請彼少人,願令十方群生皆奉佛教,恕己濟眾,潤合二儀,無為狼蚖之毒殘賊眾生,若斯無道之王矣。』入水以髮纏樹根,有頃命終。王遣使者視之,還如事云。兵入掘地半埋釋人。橫材象牽,概殺之矣,或馬蹟,或兵刃。
「佛時首疾,其痛難言。梵王帝釋、四大天王,皆叉手侍,為之痛心。釋人有自歸命三尊者,誦經者,起慈心者。釋有三城,征事未畢,王憶釋摩南殺身請眾命,為之愴然,旋師罷軍,遣使者致敬曰:『士眾疲勞,還國息師。』異日束修稽首足下。佛教謝,王自愛。使者退,佛視之矣。阿難整法服稽首曰:『佛不虛視,其必有緣。』眾祐曰:『釋罪畢也,王罪興矣。却後七日,太山鬼以火燒王及其臣民,王罪難救猶釋禍難攘矣。』佛使阿難舉鉢,鉢下人亦終。佛將諸沙門至梵志講堂,道經諸釋死地,或有已死或折臂髀脛者,覩佛來,或搏頰呻吟云:『歸命佛、歸命法、歸命聖眾,願十方群生皆獲永康,莫如我等也。』時自然床從地出,其地無間,諸沙門皆坐。佛言:『斯王勃逆,興罪弘廣矣。』又問沙門:『若見屠獵魚網者,獲為飛行皇帝乎?』對曰:『不見。』佛言:『善哉!吾亦不見,以其無四等心惠彼群生故也。』
「王行湖邊,眾入水浴,神化為毒虫螫其士眾,毒行身黑,或於水中死者,或百步一里死者。且半入國,兇鬼雲集。宮中夜時人聲物鳴,聚居相持,須旦為命,日月薄蝕,星宿失度,怪異首尾,靡不怨王也。王聞佛戒火變之異,內如湯灼,遣使者參其事。佛說如上,使返具聞,國振瓦崩。王會群臣,議言:『或於山,或於水。』遂乘船入海,強富得從,貧羸留國。王內宮人登船上服,望火解衣,脫陽燧珠著服上。其日雲興,壅壅曀曀,風雨凌凌,笮絕舟漂,臣民僉曰:『弊王行凶,乃致兇禍。』向中之時日出炙陽燧,陽燧化為火,始自王舟,大山鬼神雲集礔礰,率土生入太山地獄。留在岸者,微怖而全。」
佛於是日興慈心定,諸沙門問阿難:「佛不出乎?」答曰:「一國大喪,佛興慈定,故為不出也。」佛明晨出,諸沙門稽首于地,釋梵四王、諸龍鬼神、帝王臣民稽首就座。阿難整服,問二國禍變之元:「願釋眾疑,令群生照禍福所由。」佛告阿難:「昔有三國比隣而王,時,佛去世久遠,經典不修。菩薩所處之國,致有湖池,獲魚無數。近國聞喜,資財來買,魚盡慘還。遠國不知,亦無買心。漁獵國者,今釋三億人死者是也。其一國喜欲買魚者,今一城人恐徒亡財者是也。遠國不聞得魚者,今一城中人不知王來者是也。我時見破魚首,失言可之;今已得佛為三界尊,尚不免首疾之殃,豈況凡庶乎?諸弟子端爾心、興德惠、安群生,恕己濟彼,慎無殺生,盜人財物,婬彼非妻,兩舌惡罵,妄言綺語,嫉妬恚癡,誹謗三尊。禍之大莫尚十惡,福榮之尊夫唯十善矣。殺物者為自殺,活物者為自活。策心念惡、口言惡、身行惡,莫若勞心念道、口言道、身行道。施善福追,為惡禍尋,猶響之應聲影之追形也。覩斯變者,慎勿違春天之仁,而尚豺狼之兇也。」
佛說經竟,四輩弟子、天龍鬼神,皆大歡喜,稽首而去。
六度集經卷第五
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六度集經卷第六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精進度無極章第四(此有十九章)
「精進度無極者,厥則云何?精存道奧,進之無怠,臥坐行步,喘息不替。其目髣髴,恒覩諸佛靈像變化立己前矣;厥耳聽聲,恒聞正真垂誨德音。鼻為道香,口為道言,手供道事,足蹈道堂,不替斯志呼吸之間矣。憂愍眾生長夜沸海,洄流輪轉,毒加無救;菩薩憂之,猶至孝之喪親矣。若夫濟眾生之路,前有湯火之難、刃毒之害,投躬危命,喜濟眾難,志踰六冥之徒獲榮華矣。」
(五五)
「昔者菩薩,時為凡人,聞佛名號、相好、道力、功德巍巍,諸天共宗,則高行者眾苦都滅矣。菩薩存想,吟泣無寧,曰:『吾從得天師經典翫誦,執行以致為佛,愈眾生病令還本淨乎?』時佛去世,無除饉眾,莫由受聞。隣有凡夫其性貪殘,覩菩薩精進志銳,曰:『吾知佛三戒一章,爾欲稟乎?』菩薩聞之,其喜無量,稽首足下,伏地請戒。知偈者曰:『斯為無上正真.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之要教也,子欲徒聞之,豈其然乎?』答曰:『請問法儀,厥義何之?』曰:『爾審懇誠者,身毛一孔一針刺之,血流身痛心不悔者,尊教可聞矣。』答曰:『聞佛則殞,吾欣為之,豈況刺身而生存者乎?』即布針以刺身,血若流泉,菩薩喜於聞法,得無痛之定。
「天帝釋覩菩薩志銳,為其愴然,化令舉身一毛孔者有一針矣。其人覩之照厥志高,即授之曰:『守口攝意,身無犯惡,除是三行,得賢徑度。是諸如來.無所著.正真尊.最正覺戒真說也。』菩薩聞戒歡喜稽首,顧視身針霍然不現,顏景弈弈,氣力踰前,天人鬼龍靡不歎懿。志進行高,踵指相尋,遂致得佛,拯濟眾生。」
佛告諸比丘:「授菩薩偈者,今調達是。調達雖先知佛偈,猶盲執燭炤,彼不自明,何益於己?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五六)
「昔者菩薩,為獼猴王,常從五百獼猴遊戲。時世枯旱,眾果不豐,其國王城去山不遠,隔以小水,猴王將其眾入苑食果。苑司以聞。王曰:『密守,無令得去。』猴王知之,愴然而曰:『吾為眾長,禍福所由,貪果濟命而更誤眾。』勅其眾曰:『布行求虅。』眾還虅至,競各連續,以其一端縛大樹枝。猴王自繫腰登樹投身,攀彼樹枝,虅短身垂,勅其眾曰:『疾緣虅度。』眾以過畢,兩掖俱絕,墮水邊岸,絕而復蘇。國王晨往案行,獲大獼猴,能為人語,叩頭自陳云:『野獸貪生恃澤附國,時旱果乏,干犯天苑,咎過在我。原赦其餘,蟲身朽肉,可供太官一朝之餚也。』王仰歎曰:『蟲獸之長,殺身濟眾,有古賢之弘仁。吾為人君,豈能如乎?』為之揮涕,命解其縛,扶著安土,勅一國中恣猴所食,有犯之者罪與賊同。還向皇后陳其仁澤:『古賢之行未等於茲,吾仁糸髮,彼踰崑崙矣。』后曰:『善哉!奇矣斯蟲也。王當恣其所食無令眾害。』王曰:『吾已命矣。』」
佛告諸比丘:「獼猴王者,吾身是也,國王者,阿難是也,五百獼猴者,今五百比丘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五七)
「昔者菩薩,身為鹿王,力勢踰眾,仁愛普覆,群鹿慕從,所遊近苑。牧人以聞,王率士眾合圍逼之。鹿王乃知,垂泣而曰:『爾等斯厄,厥尤由我也。吾將沒命,濟爾群小。』鹿王就索,下前兩足曰:『登吾踊出,爾等可全矣。』群鹿如之,咸獲免矣。身肉決裂,血若流泉,躃地纔息,其痛難言。群鹿啼呼,徘徊不去。人王覩其體殘,血流丹地,不見鹿眾,曰:『斯者何以?』鹿王對曰:『執操不淑,稟命為獸,尋求美草以全微命,干犯國境罪應尤重。身肉雖盡,兩脾五藏完具尚存,惟願太官給一朝膳。』王曰:『爾何緣若茲乎?』鹿王本末陳其所以。其王惻然為之流淚曰:『爾為畜生,含乾坤之弘仁,毀命以濟眾;吾為人君,苟貪好殺殘天所生?』即布重命,勅國黎庶,自今絕獵無貪鹿肉,裂索舉鹿,安厝平地。群鹿覩其王,仰天悲號,各前舐瘡,分布採藥,咀咋傅之。人王覩焉,重為抆淚曰:『君以子愛育其眾,眾以親恩慕其君,為君之道可不仁乎?』自斯絕殺尚仁,天即祐之,國豐民熙,遐邇稱仁,民歸若流。」
佛告鶖鷺子:「鹿王者,吾身是也。五百鹿者,今五百比丘是也。人王者,阿難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五八)
「昔者菩薩,身為鹿王,名曰修凡,體毛九色覩世希有,江邊遊戲。覩有溺人,呼天求哀,鹿愍之曰:『人命難得而當殞乎?吾寧投危以濟彼矣。』即泅趣之曰:『爾勿恐也,援吾角騎吾背,今自相濟。』人即如之。鹿出人畢,息微殆絕。人活甚喜,遶鹿三匝,叩頭陳曰:『人道難遇,厥命惟重,大夫投危濟吾重命,恩踰二儀,終始弗忘,願為奴使供給所乏。』鹿曰:『爾去,以吾軀命累汝終身。夫有索我,無云覩之。』溺人敬諾:『沒命不違。』
「時,國王名摩因光,稟操淳和慈育黎庶。王之元后厥名和致,夢見鹿王身毛九色,其角踰犀。寐寤以聞:『欲以鹿之皮角為衣為珥,若不獲之妾必死矣。』王重曰:『可。』晨向群臣說鹿體狀,布命募求,獲者封之一縣,金鉢滿之銀粟,銀鉢滿之金粟。募之若斯,溺人悅焉,曰:『吾獲一縣,金銀滿鉢,終身之樂;鹿自殞命,余何豫哉?』即馳詣宮,如事陳聞啟之。斯須面即生癩,口為朽臭,重曰:『斯鹿有靈,王當率眾乃獲之耳。』王即興兵渡江尋之。
「鹿時與烏素結厚友。然其臥睡不知王來,烏曰:『友乎!王來捕子。』鹿疲不聞,啄耳重云:『王來殺爾。』鹿驚覩王彎弓向己,疾馳造前跪膝叩頭曰:『天王假吾漏刻之命,欲陳愚情。』王覩鹿然,即命息矢。鹿曰:『王重元后勞躬副之,吾終不免矣。天王處深宮之內,焉知微蟲之處斯乎?』王手指云:『癩人啟之。』鹿曰:『吾尋美草食之,遙覩溺人呼天求哀,吾愍于窮,投危濟之。其人上岸喜叩頭曰:「吾命且喪而君濟之,願給水草為終身奴。」吾答之曰:「爾去,自在所之,慎無向人云吾在斯。」』鹿王又曰:『寧出水中浮草木上著陸地,不出無反復人也。劫財殺主,其惡可原;受恩圖逆,斯酷難陳。』王驚曰:『斯何畜生而懷弘慈,沒命濟物不以為艱,斯必天也!』王善鹿之言,喜而進德,命國內曰:『自今日後恣鹿所食,敢有犯者罪皆直死。』王還,元后聞王放之,恚盛心碎,死入太山。天帝釋聞王建志崇仁,嘉其若茲,化為鹿類盈國食穀,諸穀苗稼掃土皆盡,以觀其志。黎庶訟之。王曰:『凶訛保國,不若守信之喪矣。』釋曰:『王真信矣。』遣鹿各去,穀豐十倍,毒害消歇,諸患自滅。」
佛告諸比丘:「時鹿王者,吾身是也。烏者,阿難是也。王者,鶖鷺子是也。溺人者,調達是也。王妻者,今調達妻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五九)
「昔者菩薩,身為馬王,名曰駈耶,常處海邊渡漂流人。時,海彼岸有婬女鬼,其數甚多,若覩商人,即化為城郭居處,田園伎樂飲食,變為美人,顏華暐曄,要請商人,酒樂娛之。鬼魅惑人,皆留匹偶,一年之間,婬鬼厭故,以鐵錞刺其咽,飲其血、食其肉、吮其髓。馬王遙覩婬鬼噉人,為之流淚。因飛渡海,之海彼岸,獲成擣粳米,馬王食飲畢,登山呼曰:『誰欲度者?』如此三矣。商人聞之喜曰:『常聞神馬哀度危難,今其臻乎!』喜而趣之,曰:『哀度吾等。』馬曰:『爾等去者,婬鬼必當提子示爾,號呼而追。有顧戀之心者,吾去後,鬼必復以鐵錞錞爾咽,飲爾血、吞爾肉。正心存善,可得全命矣。夫欲歸者,騎吾背援吾鬣尾,捉頭頸自由所執,更相攀援,必活覩親也。』商人信用其言者,皆獲全命歸覩六親,婬惑之徒信鬼妖蠱靡不見噉。夫信正去邪,現世永康矣。」
佛告諸比丘:「時馬王者,吾身是也。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
「昔者菩薩,身為魚王,有左右臣,皆懷高行,常存佛教,食息不替,食水生菜苟以全命;慈育群小,猶護自身,尋潮遊戲,誨以佛戒。不覺漁人以網挾之,群魚巨細靡不惶灼。魚王愍曰:『慎無恐矣,一心念佛願眾生安,普慈弘誓,天祐猶響,疾來相尋。吾濟爾等。』魚王以首倒殖泥中,住尾舉綱,眾皆馳出,群魚得活靡不附親。」
佛告諸比丘:「時魚王者,吾身是也。左右臣者,鶖鷺子、大目揵連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一)
「昔者菩薩,身為龜王,晝夜精進思善方便,令眾生神得還本無。又有龜王,共處深山,俱覩蝘蜒登樹自投,如斯無寧。菩薩占曰:『斯危身之象矣,吾等宜早避之為善。』其一龜王,專愚自由,不從真言。菩薩盡心,濟其從者令得免難。十日之後,象王徒眾就樹燕息,蝘蜒自投墮象耳中,則驚啼呼!羣象犇赴,其來縱橫踐殺諸龜。龜王恚曰:『知事若茲而不指云,吾死爾生,於心善乎?累劫尋爾,逢必殘戮。』」
佛告諸比丘:「善占龜者,吾身是也。自專不去者,調達是也。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二)
「昔者菩薩,為鸚鵡王,徒眾三千。有兩鸚鵡,力幹踰眾,口銜竹莖以為車乘,王乘其上飛止遊戲。常乘莖車,上下前後左右,鸚鵡各五百眾,六面輔翼合有三千,貢獻所珍,娛樂隨時。王深自惟:『眾讙亂德無由獲定,吾將權焉。』託病不食,佯死棄眾。其諸眾者以簟覆之,各捐而去;王興求食。諸鸚鵡眾詣他山鸚鵡王所曰:『吾王喪矣,願為臣僕。』曰:『爾王死者以屍相示,若其真喪,吾將納爾眾。』還取屍霍然不見,四布行索獲其王矣,僉然為禮,復故供養。王曰:『吾尚未喪,爾等委捐。諸佛明訓,覩世無親唯道可宗,沙門以鬚髮為亂志之穢,故捐棄之崇無欲行。爾等讙閙,邪聲亂志,獨而無偶,上聖齊德。』言畢飜飛,閑處窈寂,棄欲無為,思惟定行,諸穢都滅,心如天金。」
佛告諸比丘:「時鸚鵡王者,吾身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三)
「昔者菩薩,身為鴿王,徒眾五百,於國王苑翱翔索食。國王覩之,勅令牧夫率網張捕,其眾巨細無有子遺,籠而閉之,食以粳米肥肉,太官以供肴膳。鴿王見拘,一心念佛,悔過興慈,願:『令眾生拘者得解,疾離八難無如我也。』謂諸鴿曰:『佛經眾戒,貪為元首,貪以致榮者,猶餓夫獲毒飲矣。得志之樂其久若電,眾苦困己其有億載。爾等捐食,身命可全矣。』眾對之曰:『見拘處籠,將欲何冀乎?』王曰:『違替佛教縱情貪欲,靡不喪身者也。』己自捐食,肥體日耗,間關得出,顧謂餘曰:『除貪捐食可如我也。』言畢飛去。」
佛告諸比丘:「鴿王者,吾身是也。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四)佛說蜜蜂王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佛告諸弟子:「當勤精進聽聞諷誦,莫得懈怠陰蓋所覆。吾念過去無數劫時,有佛名一切度王如來.無所著.最正覺,時為一切諸天人民不可計數而說經法。是時眾中有兩比丘,其一比丘名精進辯,一比丘名德樂正,共聽經法。精進辯者聞經歡喜,應時即得阿惟越致,神通具足;德樂正者,睡眠不覺,獨無所得。時,精進辯謂德樂正言:『佛者難值,億百千世時乃一出耳,當曼精進為眾作本,如何睡眠?夫睡眠者陰蓋之罪,當自勗勉有覺寤心。』時德樂正,聞其教詔便即經行,於祇樹間甫始經行復住睡眠,如是煩亂不能自定,詣泉水側坐欲思惟,復坐睡眠,時,精進辯便以善權往而度之,化作蜜蜂王,飛趣其眼如欲螫之。時,德樂正驚覺而坐,畏此蜂王,須臾復睡,時,蜜蜂王飛入腋下螫其胸腹,德樂正驚,心中懅悸不敢復睡。時,泉水中有雜色花,憂曇、拘文,種種鮮潔。時,蜜蜂王飛住華上食甘露味,時德樂正端坐視之,畏復飛來不敢復睡。思惟蜂王觀其根本,蜂王食味不出華中,須臾之頃,蜂王睡眠,墮污泥中;身體沐浴已,復還飛住其華上。時,德樂正向蜜蜂王說此偈言:
「『是食甘露者, 其身得安隱,
不當復持歸, 遍及其妻子。
如何墮泥中, 自污其身體,
如是為無黠, 敗其甘露味。
又如此華者, 不宜久住中,
日沒華還合, 求出則不能。
當須日光明, 爾乃復得出,
長夜之疲冥, 如是甚勤苦。』
「時蜜蜂王,向德樂正,說偈報言:
「『佛者譬甘露, 聽聞無厭足,
不當有懈怠, 無益於一切。
五道生死海, 譬如墮污泥,
愛欲所纏裹, 無智為甚迷。
日出眾華開, 譬佛之色身,
日沒華還合, 世尊般泥曰。
值見如來世, 當曼精進受,
除去睡陰蓋, 莫呼佛常在。
深法之要慧, 不以色因緣,
其現有智者, 當知為善權。
善權之所度, 有益不唐舉,
而現此變化, 亦以一切故。』
「時德樂正聽聞其說,即得不起法忍,解諸法本,逮陀隣尼,乃知精進辯善權方便。常獨經行不復懈怠,應時亦得不退轉地。」
佛告阿難:「爾時精進辯者,今我身是也。德樂正者,彌勒是也。」
佛語阿難:「我爾時俱與彌勒共聽經法,彌勒時睡眠獨無所得。設我爾時不行善權而救度者,彌勒于今在生死中未得度脫。聞是法者常當精進,廣勸一切皆令除去睡眠之蓋,當造光明智慧之本。」
說是事時,無央數人皆發無上平等度意。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五)佛以三事笑經
「昔者菩薩,為清信士,歸命三尊,慈弘仁普,恕濟群生,守清不盜,布施等至,貞淨不妷,觀捐內婬,信同四時、重如須彌,絕酒不飲,尊孝喻親,以正月奉六齋精進無倦,所生遇佛,德行日隆,遂成如來.無所著.正真覺.道法御.天人師,教化周旋。」
時行歷市,覩一老翁斗量賣魚,哀慟㘁曰:「怨乎皇天,吾子何咎而早喪身?子存賣魚,吾豈勞乎?」佛覩其然,笑之,口光五色。度市斯須,又覩大猪浴尿行路,佛復笑焉。阿難整服稽首而白:「屬笑人多,莫由敬質;而今重笑,必有教詔。願釋眾疑,為後景模。」
世尊告曰:「阿難!吾笑有三因緣。一曰,觀彼老翁之愚,其為弘普矣。日以罾網殘群生命,蓋無絲髮之惻隱;禍子自喪,而怨諸天呼㘁驚怖!斯下愚之行,非二儀之仁,賢聖之恕也,以是笑耳。昔者飛行皇帝,植福巍巍,志憍行逸,今為斗量魚,斯二矣。不想人天,壽八十億四千萬劫,意專著空,不能空空還于本無,福盡受罪今在斗中,斯三矣。」
阿難質曰:「飛行皇帝,逮彼尊天,其德巍巍,何故不免於罪乎?」
世尊曰:「禍福非真,當有何常?夫處尊榮施四等恩,覺四非常,可免彼禍矣。若因貴自遂,快心從邪,福盡受罪,自古來然。殃福追己,猶影尋形、響之應聲,豈有貴賤哉?惟吾前世為清信士,時,有隣人好奉鬼蠱,姦?為群,不信作惡重禍響應。每至齋日,吾要入佛正真之廟,聽沙門眾散說淨法,以為德本,防絕凶禍,而子婬荒,訛云有務。吾詣佛廟,子往亂道。自斯之後,吾之所生,逢佛聞法與沙門齊志,德行日隆,遂成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為三界尊,號曰法王。隣人好事鬼術,殘賊群生,泆蕩女色,酒亂不孝,自謂得志。輪轉三道,苦毒無量。吾已為佛,子續為臭蟲,是以笑之。」
佛告阿難:「吾累劫稟經採義,親樂沙門,獲斯巍巍矣。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六)小兒聞法即解經
「昔有比丘,精進守法,少持禁戒,初不毀犯,常守梵行,在精舍止。所可諷誦是般若波羅蜜,說經聲妙無能及者,其有聞此比丘音聲,莫不歡喜。有一小兒厥年七歲,城外牧牛,遙聞比丘誦說經聲,即尋音往詣精舍中,禮比丘已却坐一面,聽其經言,時說色本,聞之即解,兒大歡喜。經句絕已,便問比丘。比丘應答,不可兒意。是時小兒反為解說,其義甚妙,昔所希聞。比丘聞之,歡喜甚悅,怪此小兒乃有智慧,非是凡人。時,兒即去,還至牛所,所牧牛犢散走入山,兒尋其迹追逐求索。爾時,值虎害此小兒,小兒命終,魂神即轉,生長者家,第一夫人作子。
「夫人懷妊,口便能說般若波羅蜜,從朝至暮初不懈息。其長者家,素不知法,恠此夫人口為妄語,謂呼鬼病,下問譴祟,無所不至,無能知者。長者甚愁,不知夫人那得此病,家中內外皆悉憂惶。是時比丘入城分衛詣長者門,遙聞經聲心甚喜悅,住門有頃。主人偶出,見此比丘亦不作禮,比丘怪之:『此賢者家內說經聲妙乃爾乎!今此長者不與我語。』即問長者:『內中誰有說深經者,音聲微妙乃如是耶!』長者報言:『我內中婦聞得鬼病,晝夜妄語,口初不息。』比丘爾乃知長者家為不解法,比丘報言:『此非鬼病,但說尊經佛之大道,願得入內與共相見。』長者言:『善!』即將比丘入至婦所。婦見比丘即為作禮,比丘呪願言:『得佛疾。』便與比丘相難說經法,反覆披解,比丘甚喜。長者問言:『此何等病?』比丘報言:『無有病也,但說深經甚有義理,疑此夫人所懷妊兒,是佛弟子。』長者意解,即留比丘與作飲食。飲食畢訖,比丘便退精舍,展轉相謂:『有一長者夫人懷妊,甚可奇怪,口誦尊經,所說如流,其音妙好,解釋經理甚深。』
「後日長者復請比丘,普及眾僧悉令詣舍,辦飲食具。時至,皆到坐定,行水飲食已,呪願達嚫。時,夫人出禮眾比丘,却坐一面,復為比丘快說經法,諸有疑難不能及者,盡為比丘具足解說,眾僧踊躍歡喜而退。日月滿足,夫人在產,㝃娠得男,又無惡露。其兒適生,叉手長跪,誦般若波羅蜜。夫人產已,還如本時無所復知,如夢寤已了無所識。長者即復呼眾僧。比丘都集,往覩小兒,說經故事,初無躓礙。是時眾僧各各一心觀此小兒本,皆不能知。長者問言:『此為何等?』比丘答曰:『真佛弟子,慎莫驚疑,好養護之。此兒後大當為一切眾人作師,吾等悉當從其啟受。』
「時兒長大至年七歲,悉知微妙,道俗皆備,與眾超絕,智度無極。諸比丘等皆從受學,經中誤脫有所短少,皆為刪定,足其所乏。兒每入出有所至止,輙開化人使發大乘;長者家室內外大小五百人眾,皆從兒學,發摩訶衍意,悉行佛事。兒所教授城郭市里,所開發者八萬四千人,皆發無上正真道意,弟子乘者五百人,諸比丘聞兒所說本漏意解,志求大乘者皆得法眼淨。」
佛告阿難:「是時小兒者,吾身是也。時比丘者,迦葉佛是也。如是,阿難!我往昔時,一從比丘聞摩訶衍品,讚善開解,心意歡喜不轉,精進不忘,深識宿命,自致無上平等正覺。一聞之德乃尚如是,何況終日遵修道者?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七)殺身濟賈人經
「昔者菩薩,與五百商人,俱入巨海欲採眾寶。入海數月,其所獲寶,重載盈舟。將旋本土,道逢飄風,雷電震地,水神雲集,四周若城,眼中出火,波涌灌山,眾人嚾啼曰:『吾等死矣!』恐怖易色,仰天求哀。菩薩愴然,心生計曰:『吾之求佛,但為眾生耳。海神所惡,死屍為甚。危命濟眾,斯乃開士之尚業矣。吾不以身血注海,海神惡之,意者船人終不渡岸。』謂眾人曰:『爾等屬手相持并援吾身。』眾人承命,菩薩即引刀自?。海神惡焉,漂舟上岸,眾人普濟。
「船人抱屍號天而哭曰:『斯必菩薩非凡庸之徒。』躃踊呼天:『寧令吾等命殞于茲,無喪上德之士矣。』其言真誠,上感諸天,天帝釋覩菩薩之弘慈覩世希有,帝釋身下,曰:『斯至德菩薩將為聖雄,今自活之。』以天神藥灌其口中,并通塗屍,菩薩即蘇,忽然起坐與眾相勞。帝釋以名寶滿其舟中,千倍于前,即還本土,九親相見靡不歡悅,賙窮濟乏,惠逮眾生,敷宣佛經,開化愚冥。其國王服菩薩德,詣稟清化,君仁臣忠,率土持戒,家有孝子,國豐毒歇,黎庶欣欣,壽終生天,長離眾苦。菩薩累劫精進不休,遂至得佛。」
佛告諸比丘:「殺身濟眾者,吾身是也。天帝釋者,彌勒是。五百商人者,今坐中五百應真是也。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八)
「昔者菩薩,為獨母子,朝詣佛廟捐邪崇真,稽首沙門,稟佛神化,朝益暮誦,景明日昇,採識眾經。古賢孝行,精誠仰慕,猶餓夢食。所處之國,其王無道,貪財重色,薄賢賤民。王念無常,自惟曰:『吾為不善,死將入太山乎?何不聚金以貢太山王耶?』於是斂民金,設重令曰:『若有匿銖兩之金,其罪至死。』如斯三年,民金都盡。王訛募曰:『有獲少金以貢王者,妻以季女,賜之上爵。』童子啟母曰:『昔以金錢一枚著亡父口中,欲以賂太山王,今必存矣,可取以獻王也。』母曰:『可。』兒取獻焉。王令錄,問所由獲金。對曰:『父喪亡時,以金著口中,欲賂太山,實聞大王設爵求金,始者掘塚發木取金。』王曰:『父喪來有年乎?』對曰:『十有一年。』曰:『爾父不賂太山王耶?』對曰:『眾聖之書,唯佛教真。佛經曰:「為善福追,作惡禍隨,禍之與福猶影響焉。」走身以避影,撫山以關響,其可獲乎?』王曰:『不可。』曰:『夫身即四大也,命終四大離,靈逝變化,隨行所之,何賂之有?大王前世布施為德,今獲為王,又崇仁愛澤及遐邇,雖未得道,後世必復為王。』王心歡喜,大赦獄囚,還所奪金。」
佛告諸比丘:「時王欲以民間餘金殘戮害無罪者,菩薩覩民哀號,為之揮淚,投身命乎厲政,濟民難於塗炭。民感其潤,奉佛至戒,國遂豐沃。時,童子者,吾身是也。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九)調達教人為惡經
「昔者菩薩,位為天王,精存微行,志進若流,每到齋日,乘于馬車巡四天下,宣佛奧典開化眾生,消其瑕穢,令崇如來.應儀.正真覺.天中之天.眾聖中王.道教之尊,可離三塗眾苦之原。調達亦為魔天王,行四天下,教人為惡從心所欲,無有太山殃禍之報。行逢菩薩,問曰:『子何行乎?』答曰:『教民奉佛,修上聖德。』調達曰:『吾教民恣欲,二世無禍;為善勞志,無益於己。』菩薩曰:『爾避吾道。』答曰:『子為善猶金銀,吾尚惡猶剛鐵。剛鐵能截金銀,金銀不能截剛鐵,子不下道,吾斬子矣。』調達惡盛禍成,生入太山。夫人為惡,皆死入三塗,三塗執善靡不昇天,雖處尊榮而懷元惡,不如三塗懷佛一言也。」
佛告諸比丘:「教人行善天王者,吾身是也。導人為惡魔天者,調達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七○)殺龍濟一國經
「昔者菩薩,伯叔齊志,俱行學道,仰慕諸佛難逮之行,誦經釋義開導六冥,練棄內垢,止觀寂定。每聞諸國闇於三尊,輙往導化,令奉六度正真妙行。時有大國,其王樂道,眾妖誘之授其邪偽,率土承風,皆事蠱道,風雨不時,妖怪首尾。菩薩伯叔自相謂曰:『吾之本土,三尊化行,人懷十善,君仁臣忠,父義子孝,夫信婦貞,比門有賢,吾等將復誰化乎?彼彼國信妖,蛟龍處之,吞其黎庶,哀㘁無救。夫建志求佛,唯為斯類矣。可以道化,喻之以仁,龍含凶毒,吾等摧焉。』叔曰:『佛戒以殺為凶虐之大,活生仁道之首也。將如彼何?』伯曰:『夫殘一人者,其罪百劫;龍吞一國,吾懼恒沙劫畢,厥殃未除矣。苟貪尠味斯須之利,不覩太山燒煑之咎,吾心愍然。人道難獲,佛法難聞,除龍濟國,導以三尊六度高行,禍若絲髮,福喻二儀。爾化為象,吾為師子,二命不殞,斯國不濟也。』稽首十方誓曰:『眾生不寧,余之咎矣。吾後得佛,當度一切。』象造龍所,師子登之。龍即奮勢霆耀雷震,師子踊吼,龍之威靈,師子赫勢,普地為震,三命絕矣。諸天稱善,靡不歎仁。兩菩薩終,生第四天上。
「一國全命,抱屍哀號曰:『斯必神矣!孰仁若茲。』門徒尋之,覩師普慈殺身濟眾,哀慟稱德。各又進行宣師道化,王逮臣民始知有佛,率土僉曰:『佛之仁化乃至於茲乎!』殯葬二屍,舉國哀慟。王即命曰:『有不奉佛六度十善而事妖鬼者,罪舉眷屬同。』自斯之後,剎有千數沙門比肩而行,國內士女皆為清信高行,四境寧靖,遂致太平。」
佛告諸比丘:「時兄者,吾身是也。弟者,彌勒是也。毒龍者,調達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舉眷屬同,丹本與螣同)
(七一)彌勒為女人身經
「昔者菩薩,為天帝釋,位尊榮高,其志恒存非常、苦、空、非身之想。坐則思惟,遊則教化,愍愚愛智,誨以智慧,精進無休。覩其宿友,受婦人身為富姓妻,惑乎財色,不覺無常,居市坐肆。釋化為商人,佯有所市,至婦人前住。婦人喜悅,令兒馳歸,取獨坐床欲以坐之,商人乃熟視婦人而笑。婦執高操,意怪商人住笑非宜。兒取床遲,還即搏之,商人又住笑。側有一兒,播鼗踊戲,商人復笑之。有父病者,子以牛祠鬼,商人亦笑之。有一婦人抱兒仿佯,行過市中,兒刮面頰,血流交頸,商人復笑之。於是富姓妻問曰:『君住吾前含笑不止,吾屬搏兒,意興由子,子何以笑?』商人曰:『卿吾良友,今相忘乎?』婦人悵然,意益不悅,怪商人言。商人又曰:『吾所以笑搏兒者,兒是卿父,魂靈旋感,為卿作子,一世之間有父不識,何況長久乎?播鼗兒者本是牛,牛死靈魄還為主作子,家以牛皮用貫此鼗,兒今播弄踊躍戲舞,不識此皮是其故體,故笑之耳。殺牛祭者,父病請活,求生以殺,不祥之甚;猶服鴆毒,以救病也。斯父方終,終則為牛,累世屠戮受禍無已。今此祭牛,命終靈還,當受人體,免脫憂苦,故復笑之。刮母面兒,兒本小妻,母是嫡妻,女情專婬,心懷嫉妬,常加酷暴。妾含怨恨,壽終則生為嫡妻子,今來報讎,攫面傷體,故不敢怨耳,是以笑之。夫眾生之心其為無恒,古憎今愛,何常之有?斯皆一世見而不知,豈況累劫?經曰:「以色自壅者,盲於大道,專聽邪聲者,不聞佛音之響也。」吾是以笑之耳。世榮若電恍惚即滅,當覺非常,莫與愚竝,崇修德操,六度妙行。吾今反居,後日必造子門。』言竟忽然不現,婦悵然而歸。齋肅望慕,一國咸聞,王逮群寮靡不欽延。
「商人後果在門,狀醜衣弊,曰:『吾友在內,爾呼之來。』門人入告,具以狀言。婦出曰:『爾非吾友矣。』釋笑而云:『變形易服,子尚不識,豈況異世捨斯受彼乎?』重曰:『爾勤奉佛,佛時難值,高行比丘難得供事,命在呼吸無隨世惑。』言畢不現。舉國歡嘆矣,各執六度高妙之行。」
佛告鶖鷺子:「爾時婦人者,彌勒是也。天帝釋者,吾身是也。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七二)女人求願經
「昔者菩薩,身為女人,厥婿稟氣兇愚妬忌,每出商行,以妻囑隣獨母,母奉佛戒為清信行。時佛入國,王逮臣民靡不受戒,獨母聞經,還為婦說之。婦喜歎曰:『斯即無上正真道.最正覺者也。』從母聞佛,即遙稽首。齋日母曰:『可往聽化乎?』婦喜曰:『可。』尋之城外,忽存婿妬,悵然不悅,旋居自鄙:『吾殃重乎?』母還為陳:『天龍鬼神、帝王臣民聽經,或得沙門四道者,或受菩薩決者。佛時難值,經法難聞,爾還為乎?』婦聞佛德,流淚具陳婿妬之意。母曰:『可試一行。』婦曰:『敬諾。』明日即隨母行覩佛,五體投地却立靜心,視佛相好念佛清淨真是天尊。佛問女:『爾來何願?』即稽首而對:『我聞佛為無上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德如恒沙,智若虛空,六通四達得一切智,勢來請尊,願佛哀我。』世尊告曰:『佛為一切護,恣汝所願。』女人稽首曰:『夫人處世未獲本無者,皆以欲故為匹偶居,令我世世與至德偶居,同志無嫉妬行。二曰,身口意行端正絕世。三曰,世世虔奉三尊,心垢日消,進道無倦,諸佛祐助,眾邪不能遏,必獲一切智,濟眾生難。』眾祐歎曰:『善哉,善哉!令汝得之。』婦大歡喜稽首,退歸本居。厥婿賈還,乘舟水行,當以斯日至。天帝覩婦高行,發願無雙,助喜歎善,為興風雨,住其舟行明日乃臻。
「婦後壽終,神生有道之家,容華光世,年長出嫡為國儒士之妻,國稱高賢。時,婿入海採寶欲濟窮民,婦居家以禮自衛,猶城衛寇,國王后妃大臣妻妾靡不仰則,詣門雲集稟婦德儀。婦夜寐覺,憶世無常:『榮富猶幻孰獲長存,躬為坏舟我神載之,猶獲月影望天寶者也。勞心苦身何益於己?夢幻皆空,天神世榮其歸若茲矣。明晨當索無上正真.天中之天為吾師焉。』晨興即覩石塔在庭,佛像金耀,琢壁書經,歎佛為眾聖之師三界獨步。婦喜歎曰:『是則如來.應儀.正真道.最正覺者乎!』即五體投地遶廟三匝,散華燒香,然燈懸繒,晨夜肅虔,稽首恭禮。王后國婦請承清風退邪崇真。隣有兇夫賈逢婦婿,曰:『子妻造妖,虛立鬼廟,朝暮香熏呪咀妖蠱,願令爾喪,不祥之甚。』婿歸,婦啟曰:『妾前一夜覺世無常,晨覩宗靈,無上正真絕妙之像來在中庭,妾今供事,燒香然燈,懸繒奉華,朝夕禮拜,稽首自歸,子當事之,必合聖則。』婿大歡喜,一心肅虔,國人巨細僉然承風,如是八萬四千餘歲。」
佛告鶖鷺子:「爾時婦人者,吾身是也。時婿者,彌勒是也,獨母者,鶖鷺子是也。隣兇夫者,調達是也。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七三)然燈授決經
「昔者菩薩,身為女人,少寡守節,歸命三尊,處貧樂道,精進不倦,蠲除兇利,賣膏為業。時有沙門,年在西夕,志存高行,不遑文學,內否之類謂之無明矣。禮敬有偏,終始無就,分衛麻油以供佛前,獨母照然,貢不缺日。有一除饉,稽首佛足,叉手質曰:『斯老除饉,其雖尠明,戒具行高,然燈供養,後獲何福?』世尊歎曰:『善哉問也!是老除饉,却無數劫,當為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項有重光,將導三界,眾生得度,其為無數。』獨母聞之,馳詣佛所,稽首陳曰:『除饉然燈,膏即吾所貢云,其當獲為無上正真道,將導眾生還神本無,天人鬼龍靡不逸豫。唯願加哀,復授吾決。』佛告女人:『女身不得為佛、緣一覺道、梵、釋、魔天、飛行皇帝,斯尊巍巍非女人身所得作也。夫欲獲彼,當捐穢體受清淨身。』女稽首曰:『今當捐之。』還居淨浴,遙拜而曰:『夫身者四大之有,非吾長保也。』登樓願曰:『以今穢身惠眾生之飢渴者,乞獲男躬,受決為佛。若有濁世眾生盲冥背正向邪無知佛者,吾當於彼世拯濟之也。』自高投下,觀者寒慄。佛知至意,化令地軟猶天綩綖,覩身無害,即化為男,厥喜無量。馳詣佛所踊躍而云:『受世尊恩,已獲淨身。唯願加哀,授吾尊決。』佛歎之曰:『爾之勇猛世所希有,必得為佛無懷疑望,然燈除饉,其得佛時當授汝號。』天人鬼龍聞當為佛,皆向拜賀,還居咨歎,各加精進。爾時,勸發群生不可計數。」
佛告鶖鷺子:「時老比丘者,錠光佛是也。獨母者,吾身是。菩薩銳志度無極精進如是。」
六度集經卷第六
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六度集經卷第七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禪度無極章第五(此有九章)
(七四)
「禪度無極者云何?端其心,壹其意,合會眾善,內著心中,意諸穢惡,以善消之。凡有四禪:一禪之行,去所貪愛五妖邪事,眼覩華色心為淫狂,去耳聲、鼻香、口味、身好,道行之志必當遠彼。又有五蓋:貪財蓋、恚怒蓋、睡眠蓋、淫樂蓋、悔疑蓋。有道無道,有佛無佛,有經無經,心意識念,清淨無垢,心明覩真得無不知,天龍鬼妖所不能惑。猶人有十怨脫身離之,獨處山間眾所不知、無所復畏,人遠情慾,內淨心寂,斯謂一禪。心獲一禪進向二禪,第二之禪,如人避怨,雖處深山懼怨尋之,逾自深藏,行家雖遠十情慾怨,猶恐慾賊來壞道志,得第二禪,情慾稍遠不能污己。第一之禪,善惡諍已,以善消惡,惡退善進。第二之禪,喜心寂止,不復以善住消彼惡也。喜善二意,悉自消滅,十惡煙絕,外無因緣來入心者。譬如高山其頂有泉,無流入者,亦非龍雨水自內出,水淨泉滿,善內心出,惡不復由耳目鼻口入,御心如是,便向三禪。第三之禪,守意牢固,善惡不入,心安如須彌,諸善不出。外事善惡寂滅不入,心猶蓮華根莖在水,華合未發為水所覆。三禪之行,其淨猶華,去離眾惡身意俱安。御心如是,便向四禪。善惡皆棄,心不念善亦不存惡,心中明淨猶琉璃珠,又如士女淨自沐浴,名香塗身,內外衣新,鮮明上服,表裏香淨,菩薩心端獲彼四禪。群邪眾垢無能蔽其心,猶若淨繒在作何色。又如陶家埏埴為器,泥無沙礫在作何器。又猶鍛師熟煉名金,百奇千巧從心所欲。菩薩心淨得彼四禪,在意所由,輕舉騰飛,履水而行,分身散體,變化萬端,出入無間存亡自由。摸日月,動天地,洞視徹聽靡不聞見,心淨觀明得一切智,未有天地眾生所更,十方現在眾心所念,未萠之事,眾生魂靈為天為人,入太山、餓鬼、畜生道中,福盡受罪,殃訖受福,無遠不知。夫得四禪,欲得溝港、頻來、不還、應儀,各佛如來.至真平等正覺、無上之明,求之即得。猶若萬物皆因地生,自五通智至于世尊,皆四禪成,猶眾生所作非地不立。眾祐又曰:『群生處世,正使天帝仙聖巧黠之智,不覩斯經,不獲四棄之定者,猶為愚矇也。』既有智慧,而復一心即近度世。此為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七五)
「昔者比丘,飯畢澡漱,入深山丘墓間樹下坐,叉手低頭,一心滅念。內意心中消去五蓋,五蓋滅後,其心煚然,冥退明存。顧愍天人蜎飛蚑行蠕動之類,傷其愚惑懷斯五蓋,遏絕明善之心。消去五蓋諸善即強,猶若貧人舉債治生,獲利還彼餘財修居,日有利入,其人心喜。又如奴使免為良民,困病獲瘳,九族日興,牢獄重罪逢赦得出。又如重寶渡海歷險,還家見親其喜無量。心懷五蓋猶斯五苦,比丘見諦去離五蓋,猶彼凡人免上五患,蓋退明進,眾惡悉滅,道志強盛即獲一禪。自一禪之二禪,凡有三行:一曰勤仂,二曰數念,三曰思惟。自斯三事得成四禪,以一禪至二禪,以二禪之三禪,以三禪之四禪。四禪勝三禪,三禪勝二禪,二勝一。第一之禪,十惡退,五善進。何謂十惡?眼樂色、耳音、鼻香、口味、身好,并上五蓋,謂之十惡。何謂五善?一計、二念、三愛、四樂、五曰一心。斯五善處內。第二之禪不計、不念,制心內觀,善行在內,不復由耳目鼻口出入,善惡二行不復相干,心處在內唯有歡喜也。三禪之行除去歡喜,心尚清淨,怕然寂寞,眾祐各佛應儀曰:『諸能滅欲淨其心者,身終始安。』第四之禪喜心去,得寂定。一禪耳為聲亂,二禪心為念亂,三禪心歡喜亂,四禪心為喘息亂。一禪耳聲止,進至二禪,二禪念滅,進至三禪,三禪歡喜滅,進至四禪,四禪喘息滅得空定。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七六)
「菩薩志道,凡以幾事,能令內淨心一得禪?或見老者,頭白齒落形體變異,覩之意悟曰:『吾後必然。』一心得禪。或覩病者身心困痛,猶被杖楚。悵然悟曰:『吾後必然。』一心得禪。或覩眾生壽命終訖,息絕熅逝,神遷身冷,九族捐之,遠著外野,旬日之間胮脹爛臭,或為狐犬眾鳥所噉,肌肉生蟲,蟲還食身,膿血惡露滂沱流地,骸骨解散,節節異處,足趺脛髀,尻脊脇臂,頭齒髑髏,各自分離。道人念曰:『夫生有死,人物猶幻,會即有離,神逝體散。吾豈得止,獨不如彼乎?』覩之愴然,一心得禪。或見久死體骨消滅,泥土同塵。深自惟曰:『吾體方爾。』一心得禪。或以聞太山湯火之毒、酷裂之痛,餓鬼飢饉積年之勞,畜生屠剝割截之苦,存之愕然,一心得禪,或見窮凍餓死,或見履非之人為王法所戮。道人念曰:『斯人遭患由無道志,吾不精進必復如彼也。』一其心得禪。深惟內觀,下即為?尿所迫,上即為寒熱所愶,覺身可惡,一心得禪。或見惡歲五穀不豐,民窮為亂更相挌戰,死屍縱橫,覩之愴然:『吾不為道必復如之。』一其心得禪。覩盛有衰榮財難保,少壯有老病壽猶電光,憶之愕然,一其心得禪。念佛巍巍相難雙矣,皆由清淨致為眾祐,存之欣然,一其心得禪。念經深義,沙門高行,一其心得禪。惟身行善,前後積德,一其心得禪。惟愚所求違佛明法,勞而益罪,諸天處世守戒奉齋,自致升天榮壽無量,一其心得禪。受佛深經反覆思之,為眾訓導,中心歡喜,一其心得禪。存憶眾生有成輙壞,壞皆苦痛,惟之愴然,一其心得禪。眾生之性莫能自保,來始之變,道人自懼,命盡卒至,或墮惡道,視世榮樂真偽如夢,志重醒悟,一其心得禪。諸食入口與涕唾澆灒,外好內臭化成屎尿,憶之可惡,一其心得禪。兒在母腹,初如凝粥,以漸長大,三十八七日,身體皆成,臨生之難,多危少安。既生之後,諸病並進,或一或十、或五十至百年,皆當老死無免斯患,惟己亦然,一其心得禪。有存即滅,尋之無處,三界皆空,志無貪慕,悲念眾生不覩佛經,邪欲所蔽無知非常,誓願拯濟,一其心得禪。
「志成行高,懷四等心愍育眾生,猶若慈母哀護幼兒,兒隨輩熙戲,母以慈心行索,覩兒為泥塵所污,飢渴啼呼。覩兒若茲,悲淚抱歸,洗浴衣食,身康心悅,慈母歡喜,愛攝徘徊不捨如前。道人慈悲愛護眾生,踰彼慈母,教天下人蜎飛蚑行蠕動之類,奉佛覩經,親沙門眾,採執佛戒懷而行之,遠離三惡,心念善、口言善、身行善,抑上三惡,永興三善,長不令更太山、地獄、餓鬼、畜生窮苦險處。安以無極之福堂,尋復追誨,懼其處福為之憍蕩,恣縱惡心還處三塗,亦榮祿之禍,非常苦空之變以誡之也。勸取無為,如彼慈母攝護之意也。
「思十六事,一其心得禪。何謂十六?喘息長短即自知,喘息動身即自知,喘息微著即自知,喘息快不快即自知,喘息止走即自知,喘息歡慼即自知,自惟萬物無常喘息自知,萬物過去不可追得喘息自知,內無所思棄捐所惟喘息自知,放棄軀命不棄軀命喘息自知。道人深思,有是即得是,無是不得是,夫生必有老死之患,魂靈不滅即更受身。不生即無老,不老即無死,念是一其心得禪。道人以眼觀世生死,但以十二因緣,念此一其心得禪。
「道人以五事自觀形體:一曰自觀面類數變,二曰苦樂數移,三曰志意數轉,四曰形體數異,五曰善惡數改。是謂五事。數有變異猶如流水前後相及,念此一其心得禪。道人念禪當云何?目見死人自頭至足,諦思熟視存想著心,行坐臥起飯飲萬役,常念著心以固其志,得禪自在所念。譬如人炊數斛米飯欲知熟未,直取一米捻[〦/(火*羊*火)/火]視之,一米熟者明餘者皆熟。道志若茲,心之迴走,猶水之流,道人直念一事,心停意淨,應儀真道,滅度可得。
「第一之禪欲得應儀,可得不?曰
「中有得者有不得者。何行能得?何行不得?於一禪中,有念有愛,道則不成。天地無常,虛空難保,盡內穢垢,無貪愛念,志淨如斯,應真可得。二三至四,執心當如一禪。志存一禪未得應儀,命終可趣,即上七天受壽一劫;在二禪終,上十一天受壽二劫;處三禪終,上十五天受壽八劫;處四禪終,上十九天壽十六劫。
「道人自觀內體惡露都為不淨,髮膚髑髏皮肌,眼瞬涕唾,筋脉肉髓,肝肺腸胃,心膽脾腎,屎尿膿血,眾穢共合乃成為人。猶若以囊盛五穀也,有目瀉囊,分別視之,種種各異。明人如此內觀其身,四大種數各自有名都為無人,以無欲觀乃覩本空,一其心得禪。
「道人深觀別身四大,地水火風。髮毛骨齒,皮肉五藏,斯即地也。目淚涕唾,膿血汗肪,髓腦小便,斯即水也。內身溫熱主消食者,斯即火也。喘息呼吸,斯即風也。譬如屠兒殺畜刳解,別作四分具知委曲。道人內觀分別四大,此地彼水,火風俱然,都為無人,念之志寂,一其心得禪。道人自覺喘息長短,遲疾巨細皆別知之,猶人削物自知深淺,念息如此,一其心得禪。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七七)
太子出遊,王勅國內無令眾穢當彼王道。太子出城,第二天帝化為老人,當其車前,頭白背僂,倚杖羸步。太子曰:「斯人何乎?」御使對曰:「老人矣!」「何謂為老?」曰:「四大根熟,餘命無幾。」太子曰:「吾後亦當老乎?」對曰:「自古有老,無聖免茲。」太子曰:「吾謂尊榮與凡有異,而俱不免,榮何益己?」還宮存之,一心得禪。王問僕曰:「太子出遊觀國喜乎?」對曰:「道觀老叜,存世非常,心不為欣。」王懼去國,重益樂人,惑之以榮華,亂之以眾音,欲壞其道意令守尊位也。
後復出遊,王重勅曰:「無令羸老在道側也。」前釋復化為病人,體疲氣微,肉盡骨立,惡露塗身,倚在門側。曰:「斯復何人?」對曰:「病人也。」曰:「何謂為病?」「飲食不節,臥起無常,故獲斯病,或愈或死。」曰:「吾亦飲食不節,臥起無常,當更病乎?」對曰:「有身即病,無免斯患。」太子曰:「吾不免患,後必如之。」還宮存之,一心入禪。
後出,帝釋復化為死人,舁擔建旐,哀慟塞路。曰:「斯復何人?」對曰:「死人。」「何謂為死?」「命終神遷,形骸分散,長與親離,痛夫難處。」太子曰:「吾亦然乎?」對曰:「上聖之純德,無免斯患。」迴車還宮,一心入禪。
後復出遊,之王田廬,坐樹下。覩耕犁者,反土蟲出,或傷或死,鳥追食之。心中愴然,長歎曰:「咄眾生擾擾,痛焉難處。」念之悵如,一心入禪。時,日盛出照太子身,樹為低枝不令日炙。王尋所之,遙覩無上聖德之靈,悲喜交集,不識投身,稽首為禮,太子亦俱稽首于地。父子辭畢,王還于宮,太子一心入禪。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七八)
太子初生,王令師相,師曰:「處國必為飛行皇帝;捐國作沙門者,當為天人師也。」王興三時殿,春夏冬各自異殿,殿有五百妓人,不肥不瘦,長短無訶,顏華鮮明,皆齊桃李,各兼數伎,姿態傾賢,以樂太子。殿前列種甘果,華香苾芬,清淨浴池,中有雜華,異類之鳥,鳴聲相和。宮門開閉聞四十里,忠臣衛士徼循不懈,警備之鳥,鵁鶄鴛鴦驚鳴相屬。太子年十七無經不通,師更拜受。王為納妃,妃名裘夷,容色之華,天女為雙,力勢頓却六十巨象。至年十九,太子都合諸妓凡千五百人,共處一殿,極其伎樂。欲令疲臥可得捨去,天令樂人皆臥無知。太子靖思視諸伎人,猶木梗人,百節皆空,中如竹節,手足垂地,涕淚流出,口唾污頰,伏鼓亂頭,樂人皆著名璫垂懸步搖華光,珠璣瓔珞琨環雜巧,羅縠文繡上服御衣,琴瑟箏笛,笳簫樂器,縱橫著地。警備之鳥及守衛者,頓瞑無識。太子以無蔽之眼遍觀眾身,還觀其妃,頭髮髑髏,骨齒爪指,皮膚肌肉,膿血髓腦,筋脉心膽,脾腎肝肺,腸胃眼窌,屎尿涕唾,內視猶枯骨,外視猶肉囊,無一可貴。不淨臭處,覩之存憶令人吐逆,猶藍假面文綵衣之熏香其表,以屎尿膿血滿著其內,愚者信其表,明者覩其內,遠之萬里猶復閉目也。
太子覩之若幻難可久保,處世假借,必當還主。臥者縱橫,猶如死屍,愈不樂焉,一心得禪。從禪覺,仰視沸星,夜已向半,諸天側塞,叉手作禮,華香眾樂舉頭無量,太子覩諸天稽首,即說經曰:「淫泆最惡,令人狂醉,謗正歎邪,以瞑為明,是故諸佛、辟支佛、阿羅漢,不譽為善,當疾遠之。」反覆思惟,呼車匿曰:「疾被鞬陟。」重自惟曰:「城門開閉聞四十里,云如之何?」諸天僉曰:「敬諾。世尊!吾等御門令其無聲。」宮人無知,馬蹄寂然不聞微聲,太子上馬,百億帝釋、四百億四大天王、天龍鬼神翼從導引,平治塗路。天樂詠謌:「無上巍巍吾生遇哉,得覩靈輝消心塵勞,永世不衰,痛夫八難遠尊可哀!」重曰:「遇哉吾等偶諧。」馬始出門,門即有聲。馬哽咽悲鳴,淚流交頰。諸天?王,一國無知。所以然者,欲令太子早得佛道。太子棄金輪王七寶之位,忍眾苦度眾生,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七九)
太子未得道時,取地槀草,於樹下叉手正坐,棄眾垢念,清其心,一其志。自念曰:「今日為始,肌筋枯腐,於此不得佛者,吾終不起。」菩薩即得一禪,二三至四禪,即於一夜得一術闍,知無數劫父母兄弟妻子九族。二夜之中得二術闍,自知無數劫貧富貴賤長短白黑,眾生心中有念無念,得無不知。三夜之中得三術闍,三毒都滅。夜向明時,佛道成矣。深自思曰:「吾今得佛,甚深甚深難知難了,微中之微、妙中之妙也。今佛道成得無不知。」起至龍水所,龍名文隣,文隣所處,水邊有樹,佛坐樹下曰:「昔者錠光佛授吾尊決,當為釋迦文佛,真如所聞,吾今得佛矣。自無數劫來,布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明度,積功之願,始今得極尊,作善福歸,不亡我功。」佛適念之,便入禪度無極。
佛在水邊,光明徹照龍所居處。龍覩光影,鱗甲皆起。龍甞見三佛:拘婁秦佛、拘那鋡牟尼佛、迦葉佛,三佛得道,皆在此坐。明悉照龍所居,龍覩光明念曰:「斯光與前三佛光影齊同,世間得無復有佛乎?」龍大歡喜,出水左右顧視,覩佛坐樹下,身有三十二相,紫磨金色,光明奕奕過月踰日,相好端正如樹有華。龍前趣佛,頭面著地,遶佛七匝,身去佛四十里,以七頭覆佛上。龍喜作風雨七日七夕,佛端坐不動不搖不喘不息,七日不食得佛,心喜都無有想。龍大歡喜,亦七日不食無飢渴念,七日畢風雨止,佛禪覺悟。
龍化為梵志,年少鮮服,長跪叉手,稽首問曰:「得無寒無熱無飢無渴,功福會聚,眾毒不加,處世為佛,三界特尊,豈不快哉?」佛告龍曰:「過去諸佛經說,眾生離三惡道得為人快,處世閑居守道志快,昔者所聞今皆獲快,處世懷慈不害眾生快,天魔重毒皆歇快,惔怕無欲不慕榮快,於世得道為天人師,志空、不願、無相之定。眾欲之有身,還神於本無,長存之寂,永與苦絕,斯無上之快矣。」龍稽首言:「自今以後,自歸佛歸法。」佛告龍:「方有眾聖,其誓應儀欲除饉苦,亦當豫自歸之。」龍曰:「諾。」自歸除饉眾。畜生之中歸佛先化,斯龍為首。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八○)
佛行得小徑,其邊有樹,佛坐其下,與千二百五十比丘俱,一心入定。有五百乘車過,佛時盛渴,告阿難曰:「爾取水,吾欲飲之。」曰:「屬有五百乘車過,其水盛濁不可飲。」又重勅曰:「吾渴尤甚,爾駛取水來。」至再三。阿難曰:「有溪名鳩對,清澄且美,可浴可飲。」佛與阿難說斯未竟,時有一人名胞罽,師事逝心,逝心名羅迦藍。胞罽覩佛靈輝,身色紫金,相好甚奇,古聖希有,心喜踰溢,拱手直進,稽首而曰:「屬有五百乘車由斯行矣,世尊寧聞見乎?」曰:「不聞不見也。」胞罽曰:「世尊臥乎?」曰:「吾坐禪得一心定。」胞罽歎曰:「如來.無所著.正真覺,玄深之定,乃至斯乎?車向者震國,躬污塵埃,志道無猗不聞不見,乾坤可動,斯志難傾。吾師在時,亦於道邊樹下得禪,時,亦有五百乘車歷其前,有人問曰:『寧聞見乎?』曰:『不聞不覩。』其人曰:『子時臥出乎?』曰:『吾一其心得清淨定,故不聞。』其人曰:『羅漢道志深,乃如之乎?車歷前,身污塵而不覺。』其人覩彼志幽玄,師事終年。」胞罽曰:「佛寂定無猗之志猶吾往師,自今日始終命,奉佛五戒為清信士敢履眾惡。」佛告胞罽:「五百車聲孰如雷震之響。」對曰:「千車之聲,猶不比雨之小雷,豈況激怒之霹靂乎?」世尊曰:「吾昔處阿譚縣蓬廬之下,坐惟生死之本,暴風雨雹雷電霹靂,殺四特牛、耕者兄弟二人。其縣黎民,觀者甚眾。吾時出經行,有一人至吾所,吾問之曰:『眾將何觀乎?』其人如事說之。人曰:『佛時何之?』答曰:『獨在屋下。』人曰:『佛時臥乎?』曰:『不。』人曰:『焉有寤而不聞乎?志道甚深,自今之後,願師事世尊,奉五淨戒為清信士,終身守真。』」胞罽聞之,心開結解,其喜無量,顧勅從者曰:「內藏金織成衣有千領,擇取妙者來,吾欲上佛。」從者承命歸家取來,胞罽自手以衣被佛身上,退稽首曰:「自今願世尊屈影靈,之吾鄉諸清信士所,并顧下吾家,宗門巨細,各自親身供養於佛。畢天地之壽以至恭之心,奉養天龍鬼神蜎飛蚑行蠕動之類者,不如一日飯一沙門,豈況無上正真佛乎?願垂弘慈授吾無極之福。」世尊曰:「大善!」
菩薩禪度無極道志如是。
(八一)
眾祐自說,為菩薩時,名曰常悲。常悲菩薩,常流淚且行。時世無佛,經典悉盡,不覩沙門賢聖之眾,常思覩佛聞經妙旨。時世穢濁,背正向邪,華偽趣利猶蛾之樂火;四等六度永康之宅,而世廢佛斯法,就彼危禍,以自破碎也,故為愁荒哀慟且行。往昔有佛名影法無穢如來王,滅度來久,經法都盡。常悲菩薩,夢見其佛為其說法云:「慎無貢高,學士之行,去心恩愛之垢,無著六情之塵勞,無遺眾愛毛髮之大。藏爾心內,諸念寂滅是為無為。」菩薩從佛聞斯法,猶餓夫得甘食,其喜無量,心垢除,入淨定。即棄家捐妻子,入深山處閑寂,以山水果蓏自供,處山舉手椎心哀號而云:「吾生怨乎!不值佛世,不聞佛經,十方現在至真世尊,洞視徹聽,皆一切知,恍惚髣髴,暉靡不之,願現尊靈,令吾覩佛,得聞弘摸大道極趣。」哀聲適訖,天神下曰:「明士乃爾,莫復哀號,佛有大法,名明度無極之明。過去諸佛,今現在、甫當來,皆由斯成,爾必索之誦習其文,懷識其義奉而行之,爾必得四無所畏、十種力、十八不共。身色紫金,項光無際。十方經道,爾為明主,眾聖之尊、天人之師,應儀各佛所無有也。」常悲菩薩仰視報曰:「當由誰聞斯尊法乎?以何方便之何國土?厥師族名?」天人報曰:「爾自斯正東行,無念色痛想行識,無念苦樂善惡、耳目鼻口身心吾我,及人往世所更、來世之事,無念地水火風空,青黃白黑都及眾色,貪淫瞋恚,愚癡嫉妬,男女九族,左右前後高下遲疾。無念有佛無佛、有經道無經道、有賢聖無賢聖,空爾意、絕眾願。爾之執心無違吾教,今覩明度無極聖典。」常悲菩薩仰曰:「敬諾,終始戢之。」天人重曰:「精進存之。」言竟忽然不現。
菩薩受教,端心內淨,東行索之。數日即止,深自思曰:「吾宿薄祐,生不值佛,世無沙門,君臣憒憒,無知佛者。明度無極、除冥尊師,去斯幾里,未覩之頃。」心中悲猛,舉哀而行,精誠之至感於諸佛。上方佛來,飛在其前,身色紫金,相好絕聖,面若滿月,項有日光,諸天翼從,寶帳華蓋,作樂散華,叉手垂首。佛歎菩薩曰:「善哉善哉!爾之快健,覩世希有。」菩薩見佛,且喜且悲,稽首而曰:「願佛哀我,斷我繫、解吾結、開吾盲、愈吾病,為吾說經。」佛告之曰:「三界皆空,夫有悉無,萬物若幻,一生一滅,猶若水泡,覩世皆然。爾其思之,吾為爾說經,端心諦聽,慎無忘也。自是東行二萬里,有國名揵陀越,諸菩薩城也,一國之內皆是上士無凡庸人,欲為說諸菩薩之德,劫數已盡,其德有餘。至尊上德菩薩名法來,於彼諸聖猶星有月,懷諸經典,其明無限,敷演明度無極之經,反覆教人,諸菩薩有受經者、誦者、書者、定經原者,爾往見焉,必為爾師。勸爾索佛,疾馳就之,自當為爾說內外明度無極景德。」常悲菩薩聞佛歎彼菩薩名德,心入法喜,得現在定,眾想都寂,悉覩諸佛為己說明度無極之德,歎己精進索佛之勳,僉曰:「善哉!求佛之志爾為得之。吾於往昔始發意時亦皆然也。已逝、甫來、現在諸佛,皆如爾索矣。爾必得佛,濟一切生也。」
常悲菩薩從定寤,左右顧視不復覩諸佛,即復心悲流淚且云:「諸佛靈耀自何所來?今逝焉如?」
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八二)
「昔有兩菩薩,志清行淨,內寂無欲,表如天金,去穢濁之群,處山澤,鑿石為室。閑居靖志,菅衣草席,食果飲泉,清淨無為,志若虛空,四禪備悉,得五通智:一能徹視無遐不覩,二能洞聽無微不聞,三能騰飛出入無間,四能通知十方眾生心中所念,五能自知無數劫來宿命所更。梵釋仙聖,諸天龍鬼,靡不稽首。處山澤六十餘年,悲念眾生展轉愚冥,不覩為惡後有重殃,約情棄欲敬奉三尊,福至響應必獲其榮。二梵志者:一名題耆羅,二名那賴。題耆夜興誦經,疲極臥出,那賴時亦誦經,誤蹈題耆羅首,題耆即興而曰:『誰蹈吾首者,明旦日出一竿,破爾之首為七分善乎!』那賴曰:『誤蹈爾耳,祝誓何重?瓦器不行之類,尚有相觸,豈況於人共處,終年而不誤失乎?爾言常誠,明旦日出,吾首必為七分矣。吾當制日不令其出。』遂爾不出。五日之間,舉國幽冥,炬燭相尋,眾官不修,君民惶惑,會群寮、請道士。王曰:『日之不出,其咎安在?』道士之中有五通者曰:『山中道士,兩有微諍,故制日令不出耳。』王曰:『其諍有緣乎?』道士具以本未為王說之。王曰:『奈之何?』答曰:『王率群寮民無巨細,馳詣于彼稽首和解,彼必慈和。』王即有詔如道士令,詣于山澤叩頭曰:『國豐民寧,二尊之潤,而今不和,率土失所。其咎在我,黎民無過,願赦之。』那賴曰:『王勤曉彼意,彼意解者、吾放日矣。』王之題耆羅所,宣那賴旨。王即曰:『令彼以泥塗其首放日。』泥首即破為七分,那賴無為。王臣黎民靡不欣懌,兩道士為王廣陳治國,當以四等無蓋之慈,勸奉五戒載十善而行。王及臣民,僉然受戒。王還國有詔曰:『人無尊卑,帶五戒十善經,以為國政。』自斯之後,王潤逮草木,忠臣誠且清讓,父法母儀室家各尚,守道貞信,家有孝子。眾祐曰:『兩菩薩覩其國主不知三尊,臣民憒憒邪見自蔽,猶冥中閉目行。愍其徒死不覩佛經,故為斯變,欲其覩明也。』」
佛告諸比丘:「那賴者,吾身是。題耆羅者,彌勒是。菩薩禪度無極一心如是。」
六度集經卷第七
大正藏第 03 冊 No. 0152 六度集經
六度集經卷第八
吳康居國沙門康僧會譯
明度無極章第六(此有九章)
(八三)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千二百五十比丘俱,菩薩萬人共坐。第一弟子鶖鷺子,前稽首長跪白言:「車匿宿命有何功德?菩薩處家當為飛行皇帝,而勸棄國入山學道,自致為佛,拯濟眾生,功勳巍巍乃至滅度。唯願世尊為現其原。」
佛歎曰:「善哉善哉!鶖鷺子所問甚善!車匿累世功勳無量,爾等諦聽,吾將說之。」對曰:「唯然。」
佛言:「吾昔為菩薩,在尼呵遍國,其王聞:『人或為道昇天,或為神祠昇天者。』王自童孺來,常願昇天未知所由。國有梵志四萬餘人,王現之曰:『吾欲昇天,將以何方?』耆艾對曰:『善哉問也!王將欲以斯身昇天耶?以魂靈乎?』王曰:『如斯坐欲昇天也。』曰:『當興大祀,可獲之矣。』王喜無量,以金銀二千斤賜之。梵志獲寶歸,快相娛樂,寶盡議曰:『令王取童男童女光華踰眾者各百人,象馬雜畜事各百頭,先飯吾等却殺人畜,以其骨肉為陛昇天。』以事上聞,王曰:『甚善!』王即命外臣疾具如之,悉閉著獄,哭者塞路,國人僉曰『夫為王者,背佛真化,而興妖蠱,喪國之基也。』梵志又曰:『儻殺斯生王不獲昇天,吾等戮尸于市朝,其必也。』重謀曰:『香山之中有天王妓女,名似人形神,神聖難獲,令王求之。若其不致,眾事都息,吾等可無尤矣。』又之王所曰:『香山之中有天樂女,當得其血合于人畜以為階陛,爾乃昇天。』王重喜曰:『不早陳之,今已四月始有云乎?』對曰:『吾術本末。』王令國內黎庶並會,快大賞賜,酒樂備悉,『今日孰能獲神女乎?』民有知者,曰:『第七山中有兩道士,一名闍犁,一曰優犇。知斯神女之所處也。』王曰:『呼來!』使者奉命,數日即將道士還。王喜設酒為樂七日,曰:『爾等為吾獲神女來,吾其昇天以國惠爾。』對曰:『必自勉勵。』退坐,尋求二月有餘,經七重山乃之香山,覩大池水,縱廣三十里。池邊平地有大寶城,縱廣起高各八十里,寶樹周城曜曜光國,池中蓮華華有千葉,其有五色光光相照,異類之鳥唱和而鳴。城門七重,樓閣宮殿,更相因仍,幢幡韑曄,鍾鈴五音,天帝處中倡人相娛。七日之後,釋出遊戲,於池沐浴,快樂已畢,當還昇天。池邊樹下有聖梵志,內外無垢,獲五通之明。兩道士進稽首曰:『斯音絕世,將為誰樂?』答曰:『頭魔王女等千餘人,于斯遊戲,方來修虔,爾等早退。』受命退隱,議曰:『斯梵志道德之靈,吾等當以何方致天女乎?唯當以蠱道結草祝?投之于水,令梵志體重天女靈歇耳。』即結草投水以蠱道祝。帝釋旋邁,諸天都然,唯斯天女不獲翻飛,兩道士入水,解其上衣以縛之。女曰:『爾等將以吾為?』答如上說。以竹為箄行道七日,乃之王國。詣宮自懼,王喜現女為之設食,慰勞道士曰:『吾獲昇天,斯國惠爾。』
「王之元子名難羅尸,為異國王,厥太子名須羅,先內慈仁,和明照大,初見世眾生未然之事,無窈不覩,無微不達,六度高行不釋于心,自誓求如來.無所著.正真覺.道法御.天人師.善逝.世間,逮於本無。王曰:『吾當昇天,呼皇孫辭。』孫至稽首,受辭畢,退就座。王曰:『爾親逮民安乎?』對曰:『蒙潤普寧。』孫曰:『吾不求天女為妃者,王必殺其儻。』因人以聞。王曰:『吾當以其血為陛昇天。』孫即絕食,退寢不悅。王懼其喪,即以妃焉。內外欣懌,所患都歇。
「四月之後,梵志復聞曰:『當為埳殺諸畜生以填埳中,取神女血以塗其上,擇吉日祠天。』王曰:『善哉!』命諸國老群僚黎庶:『當興斯祀。』皇孫聞之,憮然不悅,難梵志曰:『斯祀之術出何聖典乎?』答曰:『夫為斯祀,祚應昇天。』皇孫難曰:『夫殺者害眾生之命,害眾生之命者,逆惡之元首,其禍無際,魂靈轉化,更相慊怨,刃毒相殘世世無休,死入太山,燒煑脯割,諸毒備畢,出或作畜生,死輙更刃;若後為人,有戮尸之咎者,殘殺之所由也。豈有行虐而昇天者乎?』梵志答曰:『爾年東始,智將何逮,而難吾等?』皇孫曰:『吾宿命時,生梵志家連五百世,翫爾道書,清真為首。爾等巧偽,豈合經旨乎?』梵志曰:『子知吾道,奚不陳之?』皇孫具說:『梵志景則,聖趣至清,而爾等穢濁,殘酷貪餮,虛以邪祀殺人眾畜,飲酒婬亂,欺上窮民,令民背佛違法遠賢不宗,盡財供鬼而親飢寒,豈合聖趣沙門之高行乎?』梵志等恧慙,稽首而退。
「孫即為祖王,陳無上正真.最正覺至誠之信言:『夫欲昇天者,當歸命三尊,覺四非常,都絕慳貪、殖志清淨,損己濟眾,潤逮眾生,斯一也。慈愍生命,恕己濟彼,志恒止足,非有不取,守貞不泆,信而不欺,酒為亂毒,孝道枯朽,遵奉十德,導親以正,斯二矣。忍眾生辱,悲傷狂醉,毒來哀往,濟而不害,喻以三尊,解即助喜,慈育等護,恩齊二儀,斯三矣。銳志精進,仰登高行,斯四矣。棄邪除垢,志寂若空,斯五矣。博學無蓋,求一切智,斯六矣。懷斯弘德終始無尤,索為三界法王可得,昇天何難?若違佛慈教,崇彼凶酷,殘眾生命,婬樂邪祀,生即天棄,死入三塗,更相彫戮,受禍無窮。以斯元惡,庶望昇天,譬違王命者冀獲高位也。』王曰:『善哉!信矣!』開獄大赦,却絕諸妖,即舉國寶命孫興德。皇孫獲寶都料窮民,布施七日無乏不足。布施之後,勸民持戒,率土感潤,靡不遵承。天龍鬼神,僉然歎善,為雨名寶眾綵諸穀。隣國慕德歸化,猶眾流之歸海也。皇孫將妃辭親而退,還國閉閤廢事相樂,眾臣以聞曰:『不除其妃,國事將朽矣。』父王曰:『祖王妻之,焉得除乎?』召而閉之。妃聞恧然,飛還本居之第七山,覩優犇等告之曰:『吾婿來者為吾送之。留金指鐶為信。』父聞妃去,遣子返國,不覩其妃,悵然流淚。護宮神曰:『爾無悼焉,吾示爾路。妃在第七山,疾尋可及。』皇孫聞之,即服珠衣,帶劒執弓,衣光耀四十里。明日至七山,覩妃折樹枝投地為識,前見兩道士問曰:『吾妃歷茲乎?』曰:『然。』以環付之,翼從俱行。以木為橋,度彼小水,之八山上,覩四禪梵志,五體投地,稽首為禮曰:『覩妃經斯乎?』答曰:『經茲矣。且坐須臾,吾示爾處。』時天王釋化為獼猴,威靈震山,皇孫大懼。梵志曰:『爾無懼也,彼來供養。』獼猴覩三道士,疑住不前。梵志曰:『進。』獼猴即進,以果供養,梵志受之。四人共享,謂獼猴曰:『將斯三人至似人形神所。』曰:『斯何人令之昇天乎?』梵志曰:『國王太子開士之元首者,方為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眾生當蒙其澤得還本無。』獼猴歎曰:『善哉!開士得佛,吾乞為馬。』優犇二人,一願為奴,一願為應真。開士曰:『大善!』即俱昇天。道有緣一覺五百人,俱過稽首,遣獼猴還取華散諸佛上,願曰『令吾疾獲為正覺,將導眾生滅生死神還于本無。』三人又如前願,俱為諸佛稽首而去。
「到似人形神城門之外,獼猴稽首而退,三人俱坐。時有青衣出汲水,開士問曰:『爾以水為?』答曰:『給王女浴。』開士脫指環投其水中,天女覩環,即止不浴,啟其親曰:『吾夫相尋,今來在茲。』親名頭摩,喜而疾出,與之相見。開士稽首為婿之禮,兩道士稽首而退。王請入內,手以女授,侍女千餘,天樂相娛。留彼七年,存親生養,言之哽咽,辭退歸國。天王曰:『斯國眾諸,今以付子,而去何為?』開士又辭如前。王曰:『且留七日,盡樂相娛。』七日之後有大神王,詣天王所賀曰:『亡女既歸,又致聖婿。』天王曰:『吾女微賤,獲聖雄之婿,思歸養親,煩為送之。』鬼王敬諾,即以天寶為殿,七層之觀、眾寶天樂世所希覩,鬼王掌奉送著本土,稽首而退。
「開士覩親,虔辭備悉,祖王喜而禪位焉。天女鬼龍靡不稱善。大赦眾罪,空國布施,四表黎庶,下逮眾生,濟其窮乏,從心所欲。眾生踊躍靡不咨嗟,歎佛仁化潤過天地,八方慕澤入國,若幼孩之依慈母,祖王壽終即生天上。」佛告鶖鷺子:「皇孫者,我身是。四禪梵志者,鶖鷺子是。優犇者,今目連是。闍梨者,今車匿是。天帝釋者,揵德是。父王者,迦葉是。祖王者,今白淨王是。母者,吾母舍妙是。妃者,俱夷是。菩薩累載以四等弘慈,六度無極,拯濟眾生,難為籌算。」
佛說經竟,諸菩薩四輩弟子,天龍鬼神及質諒神,靡不歡喜,作禮而去。
(八四)遮羅國王經
「昔者,遮羅國王嫡后無嗣,王甚悼焉,命曰:『爾歸女宗,以求有嗣之術,還吾不尤也。』后泣辭退,誓命自捐,投隕山險,遂之林藪。天帝釋感曰:『斯王元后,故世吾姉也,今以無嗣捐軀山險。』愴然愍之,忽爾降焉,以器盛果授之曰:『姉,爾吞斯果,必有聖嗣,將為世雄。若王有疑,以器示之。斯天王神器,明證之上者。』后仰天吞果,忽然不覩天帝所之。應則身重,還宮覩王,具以誠聞。時滿生男,厥狀甚陋,覩世希有。年在齠齓,聰明博暢,智策無儔,力能躃象,走攫飛鷹,舒聲響震若師子吼,名流遐邇,八方咨嗟。王為納隣國之女,厥名月光,端正妍雅,世好備足。次有七弟,又亦姝好。后懼月光,惡太子狀,訛曰:『吾國舊儀,家室無白日相見,禮之重也。妃無失儀矣。』對曰:『敬諾,不敢替尊教。』自斯之後,太子出入未甞別色,深惟:『本國與七國為敵,力諍無寧,兆民呼嗟!吾將權而安之。』心自惟曰:『吾體至陋,妃覩必邁,邁則天下康、兆民休矣。』欣而啟后欲一覩妃觀厥儀容。后曰:『爾狀醜矣。妃容華豔,厥齊天女;覺即捨邁,爾終為鰥矣。』太子重辭,后愍之,即順其願。將妃觀馬,太子佯為牧人,妃覩之曰:『牧人醜乎?』后曰:『斯先王牧夫矣。』後將觀象,妃又覩焉,疑之曰:『吾之所遊輙覩斯人,將是太子乎?』妃曰:『願見太子之光容。』后即權之,令其兄弟出遊行國,太子官僚翼從侍衛。后妃觀之,厥心微喜。後又入苑,太子登樹,以果擲背,妃曰:『斯是太子定矣。』夜伺其眠,默以火照,覩其姿狀,懼而奔歸。后忿曰:『焉使妃還乎?』對曰:『妃邁天下泰平之基,民終寧其親矣。』拜辭尋之。
「至妃國,佯為陶家,賃作瓦器,器妙絕國。陶主覩妙,齎以獻王。王獲器喜,以賜小女,傳現諸姉。月光知婿之所為,投地壞焉。又入城賃染眾綵,結其一疋為眾奇巧,雜伎充滿覩世希見。染家欣異,又以獻王。王重悅之,以示八女。月光識焉,捐而不覩。又為大臣賃養馬,馬肥又調,曰:『爾悉有何伎乎?』對曰:『太官眾味余其備矣。』臣令為饌以獻大王。王曰:『孰為斯食?』臣如實對。王命為太官,監典諸餚膳。以羹入內供王八女,欲致權道佯覆沃身,諸女驚懼,月光不眄。天帝釋喜歎曰:『菩薩憂濟眾生乃至于茲乎?吾將權而助之焉。』挑七敵國使會女都,爾乃兆民元禍息矣。化為月光父王手書,以月光妻之。七國興禮造國親迎,俱會相勞:『翔茲何為?』各云:『娉娶女名月光。』訟之紛紛,各出手書,厥怨齊聲:『當滅爾嗣,其為不忒。』遣使還書,僉然詰曰:『以爾一女弄吾七國,怨齊兵盛,爾國喪在乎今矣。』父王懼曰:『斯禍弘矣。將宿行所招乎?』謂月光曰:『爾為人妃,若婿明愚吉凶好醜,厥由宿命,孰能禳之?而不貞一盡孝奉尊。薄婿還國,禍至于茲。吾今當七分爾尸以謝七王耳。』月光泣曰:『願假吾命漏刻之期,募求智士,必有能却七國之患者也。』王即募曰:『孰能禳斯禍者,妻以月光,育以原福。』太子曰:『疾作高觀,吾其禳之。』觀成,太子權病躇步倒地:『須月光荷負,爾乃却敵矣。』月光惶灼懼見屠戮,扶胳登觀,僅能立焉。太子高聲謂七國王,厥音遠震若師子吼,喻以佛教:『為天牧民當以仁道,而今興怒,怒盛即禍著。禍著即身喪。夫喪身失國,其由名色乎?』七國師雄靡不尸蹌者,斯須而穌,欲旋本土。
「太子啟王:『婚姻之道,莫若諸王矣。何不以七女嫡彼七王。子婿蕃屏,王元康矣!臣民休矣!親獲養矣!』王曰:『善哉!斯樂大矣!』遂命七王以女妻之。八婿禮豐,君民欣欣。于斯王逮臣民,始知太子,月光之舊婿,即選良輔武士翼從,各令還國。九國和寧,兆民抃舞,僉然讚歎曰:『天降吾父!夫聖人權術非凡所照。』德聚功成,爾乃炅然無復譏謗。
「還國有年,大王崩殂,太子代位。太赦眾罪,以五戒六度、八齋十善,教化兆民。災?都息,國豐眾安,大化流行,皆奉三尊,德盛福歸,眾病消滅,顏影韑韑,踰彼桃華。所以然者?菩薩宿命室家俱耕,令妻取食,望覩妻還,與一辟支佛俱,行隱山岸,久久而不至。疑心生焉,興忿執鋤,欲往捶之。至見其妻,以所食分,供養沙門,退叉手立。沙門食竟,拋鉢虛空,光明暐曄,飛行而退。婿心悔愧,念妻有德乃致斯尊,吾有重愚將受其殃。即謂妻曰:『爾供養福,吾當共之。餘飯俱食,爾無訧也。』至其命終,各生王家。妻有淳慈之惠,生而端正;婿先恚而後慈,故初醜而後好也。」
佛告諸比丘:「夫人作行,先惠而後奪,後世初生豪富,長即貧困;初奪後惠,後世受之,先貧賤而後長富貴。太子者,是我身也。妻者,俱夷是。父王者,白淨王是。母者,吾母舍妙是。天帝釋者,彌勒是。開士世世憂念眾生拯濟塗炭。菩薩普智度無極行明施如是。」
(八五)菩薩以明離鬼妻經
「昔者菩薩,時為凡人,年十有六,志性開達,學博覩弘,無經不貫練精深。思:『眾經道術,何經最真?何道最安?』思已喟然而歎曰:『唯佛經最真,無為最安。』重曰:『吾當懷其真處其安矣。』親欲為納妻,悵然而曰:『妖禍之盛莫大于色,若妖蠱臻,道德喪矣。吾不遁邁,將為狼吞乎?』於是遂之異國,力賃自供。時有田翁,老而無嗣,草行獲一女焉,顏華絕國欣育為嗣,求男為偶,遍國無可。翁賃菩薩積有五年,觀其操行,自微至著,中心嘉焉,曰:『童子!吾居有足,以女妻爾,為吾嗣矣。』女有神德,惑菩薩心。納之無幾,即自覺曰:『吾覩諸佛明化,以色為火,人為飛蛾,蛾貪火色,身見燒煮。斯翁以色火燒吾躬,財餌釣吾口,家穢喪吾德矣。』夜默遁邁,行百餘里,依空亭宿。宿亭人曰:『子何人乎?』曰:『吾寄宿。』亭人將入,覩妙床蓐眾珍光目,有婦人顏似己妻,惑菩薩心,令與之居積有五年。明心覺焉,曰:『婬為蠾蟲,殘身危命者也。吾故馳隱,衰又逢焉。』默而疾邁,又覩宮寶婦人如前,復惑厥心與居十年。明心覺焉曰:『吾殃重矣。』奔而不免,深自誓曰:『終不寄宿。』又復遁逃。遙覩大屋,避之草行。守門者曰:『何人夜行?』答曰:『趣及前?。』曰:『有禁無行。』內人呼前所覩如上。婦曰:『自無數劫,誓為室家。爾走,安之?』菩薩念曰:『欲根難拔,乃如之乎!』即興四非常之念曰:『吾欲以非常、苦、空、非身之定,滅三界諸穢,何但爾垢而不能殄乎?』興斯四念,鬼妻即滅,中心炅如,便覩諸佛處己前立。釋空、不願、無想之定,受沙門戒為無勝師。菩薩普智度無極行明施如是。」
(八六)儒童受決經
「昔者菩薩,生鉢摩國。時為梵志,名曰儒童。白師學問,仰觀天文,圖讖眾書,聞見即貫,守真崇孝,國儒嘉焉。師曰:『爾道備藝足,何不遊志教化始萠乎?』對曰:『宿貧乏貨無以報潤,故不敢退也。母病尤困,無以醫療,乞行傭賃以供藥直。』師曰:『大善!』稽首而退,周旋近國,覩梵志五百人,會講堂施高座,華女一人銀錢五百,昇坐高座眾儒共難,覩博道淵者,女錢貢之。菩薩臨觀,覩其智薄,難即辭窮,謂眾儒曰:『吾亦梵志之子,可豫議乎?』僉然曰:『可。』即昇高座,眾儒難淺而答道弘,問狹而釋義廣。諸儒曰:『道高明遐者可師焉。』僉降稽首,菩薩辭退,諸儒俱曰:『斯雖高智,然異國之士,不應納吾國之女也,益以錢贈焉。』菩薩答曰:『道高者厥德淵,吾欲無欲之道,厥欲珍矣。以道傳神,以德授聖,神聖相傳,影化不朽,可謂良嗣者乎!汝欲,填道之原、伐德之根,可謂無後者乎!』說畢即退,眾儒恧然而有耻焉。女曰:『彼高士者即吾之君子矣。』褰衣徒步,尋厥跡涉諸國,力疲足瘡,頓息道側,到鉢摩國。王號制勝,行國嚴界,覩女疲息。問:『爾何人為道側乎?』女具陳其所由。王喜其志,甚悼之焉,王命女曰:『尋吾還宮,以爾為女。』女曰:『異姓之食可徒食乎?願有守職,即從大王。』王曰:『爾採名華供吾飾也。』女即敬諾,從王歸宮,日採名華以供王用。
「儒童還國,覩路人擾擾,平填墟、掃地穢,問行人曰:『黎庶欣欣,將有慶乎?』答曰:『定光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將來教化,故眾為欣欣也。』儒童心喜,寂而入定,心淨無垢。覩佛將來,道逢前女採華挾瓶,從請華焉。得華五枚。王后庶人皆身治道,菩薩請地少分,躬自治之。民曰:『有餘小溪,而水湍疾,土石不立。』菩薩曰:『吾以禪力下彼小星,填之可乎!』又念曰:『供養之儀,以四大力苦躬為善。』即置星輦石,以身力填之,禪力住焉。餘微淹壍,而佛至矣,解身鹿皮衣著其濕地,以五華散佛上,華羅空中,若手布種根著地生也。佛告之曰:『後九十一劫,爾當為佛,號曰能仁如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其世顛倒,父子為讎,王政傷民猶雨眾刃,民雖避之難免其患矣。爾當於彼拯濟眾生,時獲度者難為籌算。』儒童心喜,踊在虛空,去地七仞,自空來下,以髮布地,令佛蹈之。世尊跨畢,告諸比丘:『無蹈斯土。所以然者?受決之處,厥尊無上,有智之士峙剎于茲,與受決同。』諸天僉然,齊聲而云:『吾當作剎。』時有長者子,名曰賢乾,以微柴插其地曰:『吾剎已立矣。』諸天顧相謂曰:『凡庶竪子,而有上聖之智乎!』即輦眾寶,於上立剎,稽首白言:『願我得佛教化若今,今所立剎,其福云何?』世尊曰:『儒童作佛之時,爾當受決矣。』」
佛告鶖鷺子:「儒童者,我身是。賣華女者,今俱夷是。長者子者,今座中非羅余是。」非羅余即稽首佛足。佛授其決:「後當為佛,號曰快見。」
佛說經竟,諸四輩弟子,天人龍鬼,靡不歡喜,稽首而去。菩薩普智度無極行明施如是。
(八七)摩調王經
聞如是:
一時眾祐在無夷國,坐于樹下,顏華韑韑,有踰紫金,欣然而笑,口光五色。當時見者靡不踊豫,咸共歎曰:「真所謂天中天者也。」
阿難整服稽首而曰:「眾祐之笑,必欲濟度眾生之冥也。」
眾祐曰:「善哉!實如爾云,吾不虛笑,即興法也。爾欲知笑意不乎?」
阿難對曰:「飢渴聖典,誠無飽足也。」
眾祐曰:「昔有聖王,名曰摩調,時為飛行皇帝,典四天下,心正行平,民無竊怨,慈悲喜護,意如帝釋。時,民之壽八萬歲也。帝有七寶,紫金轉輪,飛行白象,紺色神馬,明月神珠,玉女聖妻,主寶聖臣,典兵聖臣。帝有千子,端正仁靖,明於往古,預知未然,有識之類靡不敬慕。帝欲遊觀東西南北,意適存念,金輪處前,隨意所之,七寶皆然,飛導聖王。天龍善神靡不防衛,散眾寶華,稱壽無量。帝勅近臣主巾櫛者:『爾其見吾頭髮生白,即當以聞。夫髮白色,毀死之明證。吾欲捐穢世流俗之役,就清淨淡泊之行。』近臣如命,後見髮白,即以上聞。帝心欣然,召太子曰:『吾頭生白,白者無常之證信矣,不宜散念於無益之世。今立爾為帝,典四天下,臣民繫命于爾,爾其愍之。法若吾行,可免惡道;髮白棄國,必作沙門。立子之教,四等五戒十善為先。』明教適畢,即捐國土,於此廬地樹下,除鬚髮著法服作沙門。群臣黎庶哀慕躃踊,悲哭感結。
「摩調法王子孫相繼千八十四世,聖皇正法末後欲虧。摩調聖王復捨天上以魂神下,從末世王生,亦為飛行皇帝,號名南,正法更興。明勅宮中皇后貴人,令奉八戒月六齋,一當慈惻愛活眾生;二慎無盜富者濟貧;三當執貞清淨守真;四當守信言以佛教;五當盡孝酒無歷口;六者無臥高床繡帳;七者晡冥食無歷口;八者香華脂澤,慎無近身,婬歌邪樂無以穢行。心無念之,口無言矣,身無行焉。勅諸聖臣導行英士下逮黎民:『人無尊卑令奉六齋,翫讀八戒帶之著身,日三諷誦,孝順父母,敬奉耆年,尊戴息心,令詣受經。鰥寡幼弱乞兒給救,疾病醫藥衣食相濟,苦乏無者令詣宮門求所不足,有不順化者重徭役之,以其一家處于賢者五家之間,令五化一家,先順者賞,輔臣以賢不以貴族。』自王明法施行之後,四天下民,慈和相向,殺心滅矣。應得常讓,夜不閉門,貞潔清淨,非妻不欲。一不言二,出教仁惻,覩不常誠,辭不華綺。見彼吉利,心喜言助,大道化行,凶毒消滅。信佛、信法、信沙門,言無復疑結。
「南王慈潤,澤無不至,八方上下靡不歎德。第二天帝及四天王,日月星辰,海龍地祇,日共講議:『世間人王,四等慈惠,恩之所至過於諸天。』天帝釋告諸天曰:『寧欲見南王不乎?』諸天曰:『積年之願,實如明教。』帝釋即如伸臂之頃,至南王慈惠殿上,見南王曰:『聖王盛德,諸天飢渴思欲相見,無日不願。聖王豈欲見忉利天,其上自然無願不有?』南王曰善:『思欲遊戲。』帝釋還彼,呼御者名曰摩婁:『以吾所乘千馬寶車迎南王來。』御者承命,以天車迎南王。車至止于闕下,群臣黎庶靡不愕然,斯聖王瑞歎未曾有,更相宣稱,率土咸歡。『我王普慈潤逮眾生,月六齋八戒自修,又以教民,斯德重矣,故令天帝敬愛來迎也。』南王昇車,車馬俱飛,徐徐徘徊欲民具見,王告御者:『且將吾觀惡人二道地獄、餓鬼,燒煮拷掠受其宿罪之處。』御者如命,畢乃上天。
「帝釋歡喜下床出迎曰:『勞心經緯,憂濟眾生,四等六度菩薩弘業,諸天思欲相見。』帝釋自前,把臂共坐。南王容體,更變香潔,顏光端正與釋無異。即作名樂,其音無量,散寶華香,非世所覩。帝釋重曰:『慎無戀慕世間故居,天上眾歡,聖王之有也。』南王志在教化愚冥,滅眾邪心令知三尊,答帝釋曰:『如借人物,會當還主。今斯天座,非吾常居,暫還世間教吾子孫,以佛明法正心治國,令孝順相承戒具行高,放捨人身上生天上,與釋相樂。』」
佛告阿難:「南王者,吾身是也。子孫相傳千八十四世,立子為王,父行作沙門。」
阿難歡喜,稽首而曰:「眾祐慈愍眾生,恩潤乃爾,功德不朽,今果得佛,為三界中尊,諸天仙聖靡不宗敬。」
諸比丘歡喜,作禮而去。
(八八)阿離念彌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優梨聚中。時,諸比丘,中飯之後坐於講堂,私共講議:「人命致短,身安無幾,當就後世。天人眾物無生不死。愚闇之人,慳貪不施,不奉經道,謂善無福,惡無重殃。恣心快志,惡無不至,違於佛教,後悔何益?」佛以天耳,遙聞諸比丘講議非常無上之談,世尊即起至比丘所,就座而坐,曰:「屬者何議?」長跪對曰:「屬飯之後,共議人命恍惚不久當就後世。」對如上說。世尊歎曰:「善哉善哉!甚快!當爾棄家學道,志當清潔,唯善可念耳。比丘坐起當念二事:一當說經,二當禪息。欲聞經不?」對曰:「唯然,願樂聞之。」
世尊即曰:「昔有國王名曰拘獵,其國有樹,名須波桓樹,圍五百六十里,下根四被八百四十里,高四千里,其枝四布二千里。樹有五面,一面王及宮人共食之,二面百官食之,三面眾民食之,四面沙門道人食之,五面鳥獸食之。其樹果大如二斗瓶,味甘如蜜,無守護者亦不相侵。時,人皆壽八萬四千歲,都有九種病:寒、熱、飢、渴、大小便利、愛欲、食多、年老體羸,有斯九病。女人年五百歲乃行出嫁。時有長者名阿離念彌,財賄無數。念彌自惟:『壽命甚促,無生不死,寶非己有,數致災患,不如布施以濟貧乏。世榮雖樂,無久存者,不如棄家,捐穢濁、執清潔,被袈裟作沙門。』即詣賢眾受沙門戒。凡人見念彌作沙門,數千餘人,聞其聖化皆覺無常,有盛即衰,無存不亡,唯道可貴,皆作沙門,隨其教化。
「念彌為諸弟子說經曰:『人命致短,恍惚無常,當棄此身就於後世。無生不死,焉得久長?是故當絕慳貪之心,布施貧乏,撿情攝欲,無犯諸惡。人之處世命流甚迅,人命譬若朝草上露須臾即落。人命如此,焉得久長?人命譬若天雨墮水泡起即滅,命之流疾有甚於泡。人命譬若雷電恍惚,須臾即滅,命之流疾有甚雷電。人命譬若以杖捶水,杖去水合,命之流疾有甚於此。人命譬若熾火上炒少膏著中,須臾燋盡,命之流去疾於少膏。人命譬若織機經縷,稍就減盡,天命日夜耗損若茲,憂多苦重,焉得久長?人命譬若牽牛市屠,牛一遷步,一近死地,人得一日猶牛一步,命之流去又促於此。人命譬若水從山下,晝夜進疾無須臾止,人命過去有疾於此,晝夜趣死,進疾無住。人處世間,甚勤苦、多憂念,人命難得,以斯之故,當奉正道,守行經戒無得毀傷,布施窮乏,人生於世無不死者。』念彌教諸弟子如斯,又曰:『吾棄貪婬瞋恚愚癡歌舞伎樂睡眠邪僻之心,就清淨心,遠離愛欲,捐諸惡行,內洗心垢,滅諸外念,覩善不喜,逢惡不憂,苦樂無二清淨其行,一心不動得第四禪。吾以慈心教化人物,令知善道昇生天上,悲憐傷愍恐其墮惡。吾見四禪及諸空定,靡不照達,其心歡喜;以其所見教化萬物,令見深法。禪定佛事,若有得者亦助之喜。養護萬物如自護身,行此四事其心正等,眼所受見麤好諸色,其耳所聞歎音罵聲,香熏臭穢美味苦辛,細滑麤惡,可意之願,違心之惱,好不欣豫,惡不怨恚。守斯六行,以致無上正真之道。若曹亦當行斯六行,以獲應真之道。』念彌者三界眾聖之尊師也,智慧妙達無窈不明矣。其諸弟子雖未即得應真道者,要其壽終皆生天上。心寂志寞尚禪定者,皆生梵天,次生化應聲天,次生不憍樂天,次生兜術天,次生炎天,次生忉利天,次生第一天上,次生世間王侯之家。行高得其高,行下得其下,貧富貴賤,延壽夭逝,皆由宿命,奉念彌戒無唐苦者。
「念彌者,是我身。諸沙門仂行精進,可脫於生老病死憂惱之苦,得應真滅度大道;不能悉行,可得不還、頻來、溝港之道也。明者深惟,人命無常,恍惚不久,纔壽百歲,或得不得。百歲之中凡更三百時,春夏冬月各更其百也;更千二百月,春夏冬節各更四百月;更三萬六千日,春更萬二千日,夏暑冬寒各萬二千日。百歲之中一日再飯,凡更七萬二千飯,春夏冬日各更二萬四千飯也。并除其為嬰兒乳哺未能飯時,儻懅不飯,或疾病,或瞋恚,或禪或齋,或貧困乏食之時,皆在七萬二千飯中。百歲之中,夜臥除五十歲,為嬰兒時除十歲,病時除十歲,營憂家事及餘事除二十歲,人壽百歲纔得十歲樂耳。」
佛告諸比丘:「吾已說人命、說年說月說日飯食壽命,吾所當為諸比丘說者皆已說之,吾志所求皆已成也,汝諸比丘志願所求亦當卒之。當於山澤若於宗廟,講經念道無得懈惰,快心之士後無不悔矣。」
佛說經已,諸比丘無不歡喜,為佛作禮而去。
(八九)鏡面王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眾比丘以食時持應器入城求食,而日未中,心俱念言:「入城甚早,我曹寧可俱到異學梵志講堂坐須臾乎!」僉然曰:「可。」即俱之彼,與諸梵志更相勞來,便就座坐。是時梵志自共爭經,生結不解,轉相謗怨:「我知是法,汝知何法?我所知合於道,汝所知不合道。我道法可施行,汝道法難可親。當前說說著後,當後說反前說,多法說非,與重擔不能舉,為汝說義不能解,汝空知、汝極無所有、汝迫復何?」對以舌戟,轉相中害,被一毒報以三。諸比丘聞子曹惡言如是,亦不善子曹言、不證子曹正,各起坐到舍衛求食。食竟藏應器,還到祇樹,為佛作禮,悉坐一面,如事說之。念是曹梵志,其學自苦,何時當解?
佛告比丘言:「是曹異學非一世癡冥。比丘!過去久遠,是閻浮提地有王,名曰鏡面,諷佛要經,智如恒沙。臣民多不誦,帶鎖小書,信螢灼之明,疑日月之遠見,目瞽人以為喻,欲使彼捨行潦遊巨海矣。勅使者,令行國界,取生盲者皆將詣宮門。臣受命行,悉將國界無眼人到宮所,白言:『已得諸無眼者,今在殿下。』王曰:『將去,以象示之。』臣奉王命,引彼瞽人將之象所,牽手示之。中有持象足者,持尾者,持尾本者,持腹者,持脇者,持背者,持耳者,持頭者,持牙者,持鼻者,瞽人於象所爭之紛紛,各謂己真彼非。使者牽還,將詣王所。王問之曰:『汝曹見象乎?』對言:『我曹俱見。』王曰:『象何類乎?』持足者對言:『明王!象如漆筩。』持尾者言如掃箒,持尾本者言如杖,持腹者言如鼓,持脇者言如壁,持背者言如高机,持耳者言如簸箕,持頭者言如魁,持牙者言如角,持鼻者對言:『明王!象如大索。』復於王前共訟言:『大王!象真如我言。』
「鏡面王大笑之曰:『瞽乎瞽乎!爾猶不見佛經者矣。』便說偈言:
「『今為無眼曹, 空諍自謂諦,
覩一云餘非, 坐一象相怨。』
「又曰:『夫專小書,不覩佛經汪洋無外、巍巍無蓋之真正者,其猶無眼乎!』於是尊卑並誦佛經。」
佛告比丘:「鏡面王者,即吾身是。無眼人者,即講堂梵志是。是時子曹無智,坐盲致諍;今諍亦冥,坐諍無益。」
佛是時具撿此卷,令弟子解:「為後作明,令我經道久住,說是義足經。
「自冥言是彼不及, 著癡日漏何時明?
自無道謂學悉爾, 倒亂無行何時解?
常自覺行尊行, 自聞見行無比,
已墮繫世五宅, 自可綺行勝彼。
抱癡住望致善, 以邪學蒙得度,
所見聞諦受思, 雖持戒莫謂可。
見世行莫悉隨, 雖黠念亦彼行,
與行等亦敬持, 莫生想不及過。
是以斷後亦盡, 亦棄想獨行得,
莫自知以致黠, 雖見聞但行觀。
悉無願於兩面, 胎亦胎合遠離,
亦兩處無所住, 悉觀法得正止。
意受行所見聞, 所邪念小不想,
慧觀法意見意, 從是得捨世空。
自無有何所待? 本行法求義諦,
但守戒未為慧, 度無極終不還。」
(九○)察微王經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名曰察微,志清行淨唯歸三尊,稟翫佛經靖心存義,深覩人原始自本無生。元氣強者為地,軟者為水,煖者為火,動者為風,四者和焉識神生焉。上明能覺,止欲空心還神本無,因誓曰:『覺不寤之疇,神依四立,大仁為天,小仁為人,眾穢雜行為蜎飛蚑行蠕動之類,由行受身,厥形萬端,識與元氣微妙難覩,形無系髮,孰能獲把?然其釋故稟新終始無窮矣。』王以靈元化無常體,輪轉五塗綿綿不絕,釋群臣意,眾闇難寤猶有疑焉,曰:『身死神生,更受異體,臣等眾矣,尠識往世。』王曰:『論未志端,焉能識歷世之事乎?視不覩耗,孰能見魂靈之變化乎?』
「王以閑日由私門出,麤衣自行,就補履翁,戲曰:『率土之人孰者樂乎?』翁曰:『唯王者樂耳。』曰:『厥樂云何?』翁曰:『百官虔奉,兆民貢獻,願即從心,斯非樂乎?』王曰:『審如爾云矣。』即飲之以葡萄酒,厥醉無知,抗著宮中。謂元妃曰:『斯蹠翁云:「王者樂矣。」吾今戲之。衣以王服,令聽國政。眾無駭焉。』妃曰:『敬諾。』其醒之日,侍妾佯曰:『大王項醉,眾事猥積,宜在平省,將出臨御。』百揆催其平事,矇矇瞢瞢東西不照,國史記過,公臣切磋,處座終日,身都[病-丙+(ㄙ/月)]痛,食不為甘,日有瘦疵。宮女訛曰:『大王光華有損何為?』答曰:『吾夢為補蹠翁,勞躬求食,甚為難云,故為痟耳。』眾靡不竊笑之也。從寢不寐,展轉反側,曰:『吾是補蹠翁耶?真天子乎?若是天子,肌膚何麤?本補蹠翁,緣處王宮?余心荒矣。目睛亂乎!二處之身不照孰真。』元妃佯曰:『大王不悅。』具奉伎樂,飲以葡萄酒,重醉無知,復其舊服送著麤床。酒醒即寤,覩其陋室賤衣如舊,百節皆痛,猶被杖楚。數日之後,王又就之,翁曰:『前飲爾酒,湎眩無知,今始寤耳。夢處王位,平省眾官,國史記過,群僚切磋,內懷惶灼,百節之痛,被笞不踰也。夢尚若斯,況真為王乎?往日之論,定為不然。』
「王還宮內,與群臣講論斯事,笑者聒耳。王謂群臣曰:『斯一身所更視聽,始今尚不自知,豈況異世捨故受新,更乎眾艱,魃䰡之拂、痱忤之困,而云欲知靈化所往受身之土,豈不難哉?經曰:「愚懷眾邪欲覩魂靈,猶矇晦行仰視星月,勞躬沒齒何時能覩?」』於是群臣率土黎庶,始照魂靈與元氣相合,終而復始,輪轉無際,信有生死殃福所趣。」
佛告諸比丘:「時王者,是我身也。菩薩普智度無極行明施如是。」
(九一)梵摩皇經
聞如是:
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佛告諸比丘:「汝等修德奉行眾善,必獲景福。譬如農夫宿有良田,耕犁調熟,雨潤和適,下種以時,應節而生。芸除草穢,又無災害,何懼不獲?昔我前世未為佛時,心弘普愛,愍濟眾生,猶若慈母育其赤子,如斯七年,仁功勳著。壽終,魂靈上為梵皇,号曰梵摩,處彼天位。更歷天地七成七敗,當欲敗時,吾輙上昇第十五約淨天,其後更始,復還梵天,清淨無欲,在所自然。後下為忉利天帝三十六返,七寶宮闕,飲食被服音樂自然。後復還世間作飛行皇帝,七寶導從:一者紫金轉輪,二者明月神珠,三者飛行白象,四者紺馬朱鬣,五者玉女妻,六者典寶臣,七者聖輔臣。事事八萬四千。王有千子,皆端正皎潔仁慈勇武,一人當千。王爾時,以五教治政,不枉人民:一者慈仁不殺恩及群生,二者清讓不盜捐己濟眾,三者貞潔不婬不犯諸欲,四者誠信不欺言無華飾,五者奉孝不醉行無沾污。當此之時,牢獄不設,鞭杖不加,風雨調適,五穀豐熟,災害不起,其世太平,四天下民,相率以道。信善得福惡有重殃,死皆昇天,無入三惡道者。」
佛告諸比丘:「昔我前世行四等心,七年之功,上為梵皇,下為帝釋,復還世間作飛行皇帝,典四天下數千百世,功積德滿,諸惡寂滅,眾善普會,處世為佛,獨言隻步三界特尊。」
諸比丘聞經歡喜,為佛作禮而去。菩薩普智度無極行明施如是。
六度集經卷第八